夜色凄迷,暴雨如注,李雁之披着一身蓑衣,头戴斗笠飞速掠上蒙山的小径,片片的茶园犹如大海的波涛在*中连绵起伏。
李雁之穿过一座古朴的寺庙,一口气登上了半山腰的石亭,石亭掩映在苍郁浓黑的夜色中孤零孑立,一道闪电闪过斑驳的匾额上显出三个字“小憩亭”,匾额下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
李雁之心头巨震,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夜色也无法遮住她绝美的容颜,一声轻叹飘摇在风雨中,深深刺入李雁之平静的心海,荡起无数的波澜。
是她,是他每时每刻都魂牵梦系的人儿,他的心颤动着,也许他以为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情,但是他失败了,身形犹如千斤重,但是千斤的重量也阻挡不住他向前的脚步。
李雁之终于站在石亭之上,无数的雨水湿透了他的衣衫,那一身蓑衣和头上的斗笠瞬间飘散,露出一颗颤动的心,和一双忧郁的眼神。
望着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你也在这里——”
南宫子靖嘴角颤动,淡淡笑了“你来了——”她好像一直等在这里,就像等待深夜未归的夫君,她茕茕独立,望眼欲穿。
许久李雁之握住那一双玉手,忧郁的眼眸中显出难得的神彩,无论什么语言都难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南宫子靖轻声叹息道:“你消瘦了很多。”
“我一直想你。”他恨不得将那容颜那优美的声音和那轻灵深情的感叹全部融进自己的心中,一生一世都伴随在他的左右。
他似乎有点恐慌,有点忐忑:“不要离开我好吗?”他鼓足了勇气,恨不能掏出心来。
南宫子靖轻轻点头,他答应了,他不敢相信,这是梦吗?
不是当他深深拥抱着那柔弱无骨的身躯时,他幸福的流下了眼泪。
暴雨好像停止了,月色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柔和的月光,将石亭中偎依在一起的两个身影轻轻笼罩,淡淡的白光渲染了静静的世界。
如果世界因爱情而美丽,爱情就是整个世界。
南宫子靖握着李雁之坚实的左手淡淡道:“你受伤了。”
李雁之微笑道:“你也瘦了,憔悴了好多。”
南宫子靖笑而不答,从衣袖中拿出一条洁白的巾帕缠绕在紫黑色的左臂之上,她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仔细,就像一位妻子呵护着自己的丈夫。
许久她将一头长发偎依在包裹好的左臂上轻声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害怕一问,你就会消失,就像神话中的仙子,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下落凡间。”
“你不奇怪,我在这里等你?”
“你等的很久,不需要再等下去,你等到了不是吗?”
南宫子靖扭头看着李雁之俊朗的面容,一双凄迷而幽深的眼睛似乎闪着泪光,她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他诉说,一时她怀疑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信仰。
南宫子靖淡淡道:“你爱我么?”
李雁之嘴角抽动,眉头紧皱,紧紧搂住她沉声道:“爱——”他的声音坚决而有力。
“相传罗刹中的罗刹女,各个美貌惊人,富有魅人之力,专食人之血肉。如果我是这样的人,你的爱会不会是错误”
“我只知道子靖,不知道什么罗刹女。”
“我如果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会阻止吗?”
“你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我以前看过法华经中说罗刹女是佛教的守护神,称为罗刹天,乃十二天之一,你是我的守护神,我要一生和你在一起。”
“经文怎么说的。”
“尔时有罗刹女等,一名蓝婆,二名毗蓝婆,三名曲齿,四名华齿,五名黑齿,六名多发,七名无厌足,八名持璎珞,九名高帝,十名夺一切众生精气。是十罗刹女,俱诣佛所,同声白佛言,师尊,我等亦欲拥护诵读受持法华经者,除其衰患,若有司求法师短者,令不得便。”
“她们都是好人。”
“你也是。”
“也许——”南宫子靖凄迷的眼神望向山中的月色轻叹道:“月色好美。”
“是呀,好美”
南宫子靖拖着脸,小臂支在李雁之坚实的腿上悠悠道:“你为什么来蒙顶山?”
“为了找神水,救不空他们,他们中了孙剑飞的尸毒。”
南宫子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突然直起身来看着李雁之,目光幽远而深邃,许久道:“我是来阻止你的。”
李雁之也似乎毫不意外,双手按住她的肩头微微笑道:“那现在呢?你还要阻止我吗?”
南宫子靖莞尔笑道:“我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无论什么事情不会再让我们分开,等救好了不空他们,我和你去南诏,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南宫子靖用手按住他的嘴唇轻声道:“你不用承诺什么,我相信你,你不用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你曾经答应过我,永远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李雁之点头,南宫子靖笑道:“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不行,刚刚说过永不分开,我做不到。”
南宫子靖轻拂他的脸颊,“傻子,你既然要来,就来好了,不过无论你看到什么事都不要说话,你相信我的。”
李雁之点头,南宫子靖从洁白的衣裙上撕下一条布条,轻轻缠在李雁之的脸上,“你知道掩藏自己的真气的。”
李雁之鼻口被包住只露出眼睛,那布条发出淡淡的香气,几乎让李雁之灵魂出窍,他忍不住再次将她涌入怀中,南宫子靖一阵娇笑,挣脱出来飘动曼妙的身形,犹如仙女一般拉着李雁之厚实的大手向前飞去。
脚下的青草茶树闪电般向后闪过,空中一阵清新,李雁之感到从来没有如此的快乐和高兴,手中柔胰,眼前的身影是萦绕他心中的美梦,一场梦做了万年之久。
蒙顶山顶峰,被五座小山峰包围环绕,形如莲花绽放,山中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雨后茶树的香味弥漫整座山顶。
蒙山茶园就坐落在此处,西蜀漏天派几栋简易的建筑就在山顶中心,周围茶树环绕将茶园山庄包围,淡淡的雾气在茶园上方形成一层状若白纱的雾层,神秘而美丽。
南宫子靖和李雁之轻轻落在茶园边上,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轻飘飘的来到两人面前,李雁之收摄心神,看出那人正是玉面剑心,心中震动。
玉面剑心,俊朗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拱手道:“南宫教主来的好快,就算你阻拦不住他,也不应该带他上山来。”
他一双美目好像看穿了李雁之脸上的面巾,南宫子靖却是坦然相对道:“是我带他来的,我们没有必要阻拦他,他是为了救人才上山,自是不干预你们的的事。”
李雁之对玉面剑心并没有很坏的印象,只是轻轻抱拳,一言不发。
玉面剑心爽朗笑道:“事已至此,在下只有欢迎李兄弟了。”
“苯教徒和阿吒力教的人是不是都已经到了山庄之中?”南宫子靖沉声问道。
玉面剑心道:“一切就等教主了,可惜这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谁?”
“陆羽。”
李雁之心中一震,难道陆羽也来到了蒙顶山,这里盛产仙茶他自是要来的,然而朝堂宗和子靖为什么来到这里,吐蕃的苯教和南诏的阿吒力教为什么也来到这里,李雁之心中一阵迷茫。
南宫子靖道:“那就进去吧。”
玉面剑心道:“教主好魄力,我们本该这样进去的。”
只见玉面剑心一挥手,数十个黑影杀手潮水般冲向茶园山庄,顿时惨叫声,兵器打斗声,激荡在整个山顶。
南宫子靖拉住李雁之的手道:“不要出手,我们进入山庄。”她拉起李雁之两人顿时笼罩在一团淡淡的血色之中,南宫子靖面色凝重,轻轻飘起,两人在空中掠过。
脚下的茶园中血气横飞,将上好的茶园践踏的一片狼藉,黑影杀手都是手持长剑,和他们同一阵营的还有身着各色服装的怪异武士。
另外的阵营中,也是混乱一片,有青色衣服的剑士,红衣僧人甚至还有吐蕃武士。两方人冲杀一块,血肉横飞,人群中最显眼的是一个白衣和尚,他手上挥动一只巨大的手掌,粘死碰亡,赫然是无无名。
李雁之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攻打蒙顶山?”
“你答应的不说话的。”南宫子靖生气道:“你要相信我。”
李雁之沉声不语,手上用力将南宫子靖拉入怀中,一片刀光猛然劈出,白色的刀影如同闪电般劈在一道黑色的烟雾中,顿时爆起无数的气旋。一道黑色的身影,猛然冲天而起。
南宫子靖偎依在他的怀中,微嗔道:“不要出手,有我呢,你可是受伤了的。”只见她荡出一道红色的剑气,砰的一声击中黑色身影,那人闷哼一声,急速退到茶园山庄中。
李雁之心中一暖,南宫子靖不让他出手是担心他的伤势,不禁轻声道:“我听你的就是了。”
南宫子靖娇笑道:“我们冲进去。”
这时玉面剑心后来先至,没有人看出他是如何出剑,瞬间山庄大门轰然爆开,无数的身影闪进山庄之中。
蒙顶山庄是一排简陋的建筑围绕而成,院内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三名青衣华服的中年人站在院落中央,十几名青衣斗笠的剑士整齐的站在他们身后,三人左边是一名黑衣老者,头上包着黑色的巾布,面目狰狞鼻高口阔,脸上带着丝丝冷笑。
三人右边是一排红衣僧人,带头的赫然是阿吒力教的掌门玄鉴和尚,他一双细小的眼睛死死的定在白衣飘飘的南宫子靖身上。
冲进院落的朝堂宗黑影杀手和无无名带领的杂乱无章,衣衫各异的神秘武士散散落落的站在南宫子靖和玉面剑心身后,玉面剑心俊美的脸上闪现出悲悯的神色他冷冷道:“上清掌门,你们西蜀漏天派本是我中土的门派,如今背弃朝廷和吐蕃等异族同流合污,真让人伤心,你们背叛朝堂宗也许有情可原,但是如今你们是背叛了朝廷不禁让人伤心还让我心寒呀。”
中间的三人正是西蜀漏天派的掌门吴上清和两位兄妹,女的叫吴菱角,男得是吴毗罗,吴上清冷笑道:“朝堂宗为祸武林,我漏天派誓死不做走狗。”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玉面剑心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呼声:“大哥,就算我们背叛朝堂宗但是也不能和蛮帮同流。”一脸悲愤的吴甘露从人群中走出,泪眼婆娑的望着吴上清。
“甘露,你个叛徒,带领外人残杀本派人士,还有脸在大哥面前说话,我杀了你”吴毗罗生性火爆脾气,立时就要挺剑向前,却被吴上清一把拉住,冷声道:“三弟,不要莽撞。”
吴上清冷眼看着吴甘露徐徐道:“五弟,今天你既然站在朝堂宗的阵营,做大哥的也不能袒护你了”他长剑举起凛声道:“我以漏天派掌门的名义,今日将吴甘露驱除出门派,从此陌路,生死不问。”
吴甘露泪流满面失声道:“大哥,我是为了漏天派的着想,如今圣上对我们漏天派可是青睐有加,还把我们的蒙顶山茶列为贡品,大哥我们是中土武林的一份子啊。”
“公子此言差矣,世间的宗派并没有分别,大家都是众生,何来中土番邦之分,如今漏天派遵从天意西联吐蕃,南联南诏正是无量的功德,呵呵”玄鉴和尚阴声阳气的道。
吴甘露破口骂道:“南蛮之人还敢狡辩,我先杀了你这个异教贼秃”他长剑猛然刺出,一道水灵灵的剑气激射玄鉴的咽喉。
吴上清冷哼一声:“叛徒”长剑横里刺出,当的一声将吴甘露的长剑挡开,剑光回旋处刺出三朵剑花,分刺吴甘露的前胸,咽喉和小腹。
吴甘露惨笑一声,挥剑反击,两人缠斗在一起。
这时哪黑巾包头的老者狰狞笑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些侩子手。”
玄鉴同时呼应,顿时一群人冲向玉面剑心等人。
玉面剑心嘿嘿笑道:“苯教新任教主,好嚣张啊。”他手中长剑挥出,一道激烈的剑气喷向黑巾老者,顿时两道劲力在空中迸射出巨大的气旋,他身后的黑影杀手吼叫着一哄而上。
南宫子靖轻握一下李雁之的手笑道:“玄鉴老和尚和我有些瓜葛,我去招呼他,你去擒下那个掌门,问问神水的下落吧,要小心。”
李雁之微微点头,南宫子靖娇喝一声红色的长剑迎向禅杖飞舞的玄鉴和尚,玄鉴正杀的起兴,身前一阵猛烈的剑气袭来,不禁长眉抖动,怒吼一声,舞起伏魔杖法卷向南宫子靖。
李雁之眉头紧皱,不知该不该出手,听到身后一声阴森森的笑声道:“李雁之,你得到教主的青睐,实在是幸运的很啊,不过你还不配。”
李雁之回头看到目露凶光的无无名,心中憎恶,冷声道:“好个虎溪三笑士的无无名,若不是看在子靖的份上,我倒要想为你的两位兄弟讨个公道。”
无无名怒哼一声道:“有朝一日让你后悔今日的话。”他恶狠狠的瞪了李雁之一眼,手上的红色手掌猛然拍出,顿时身前的一名青衣斗笠的漏天派弟子身子爆裂,碎成漫天血肉,他转头对着李雁之嘿嘿一笑道:“如果这是你,我会更加残忍。”
李雁之心中一阵恶寒,面对昔日的高僧今日的魔头,他忍不住看了看身处血雨腥风中的那一袭白色身影。
“我应该相信她,”内心深处的声音似乎颤颤无力,但是他长叹一声爆出手中的天厌刀魄,闪电般冲入激烈的血雾中。
吴上清每一剑都是狠辣无比,一时间将吴甘**得节节败退,吴甘露口中叹息:“漏天派将万劫不复,这是我们的罪过。”
“废话少说,你这个叛徒去死”吴上清长剑如同毒蛇般刺向吴甘露的咽喉,吴甘露似乎已经没有还手之力。
危机时一道白色耀眼的刀光猛然劈在吴上清的长剑上,一柄金刚煅造的长剑脆生生碎成碎片,李雁之右手挥动瞬间遏制住吴上清的咽喉。
吴上清面色大变,看着眼前的蒙面人,一身冷汗湿透了衣襟。身前的吴甘露惊叫一声:“大侠手下留情,”长剑荡出刺向李雁之的右臂。
李雁之闷哼一声,右脚飞起将吴甘露的长剑踢飞,手上用劲,提起吴上清跳出战团,冷声道:“要想活命,就交出神水——”
“神水?什么神水?我不知道”吴上清恐惧的双眼看着李雁之,似乎不像是在说谎。
李雁之沉吟道:“你们蒙顶山不是有神水吗,少给我装蒜。”
吴上清肝胆俱裂颤声道:“大侠,我们这里只有仙茶,没有神水啊!”
这时,一声娇喝,李雁之身后猛然飞来一道淋漓的剑气,直刺向他的后心。李雁之眉头一皱,左手剑气挥出,一道紫色的剑光砰的将身后的剑气荡开。
“毒王紫气,你是毒王,放了我大哥,我给你神水”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姑娘,容貌美丽动人,一双清淡的峨眉紧紧蹙起,幽深的眼眸中闪着秋水般的光芒。
李雁之情急之下挥出左手,竟然将手臂的毒气浸染在剑气中射出,心中不禁骇然,见那姑娘安然无恙,轻叹一口气,放下吴上清,缓声道:“只要交出神水,我自是不会难为你们。只是我不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姑娘闪电般扶住吴上清道:“大哥,你没事吧。”
吴上清兀自心惊胆颤,颤颤道:“他难道就是朝堂宗的毒王,完了——灵泉,我们完了”
那女子灵泉冷视李雁之道:“要想要神水,跟我来。”她轻轻将吴上清交给几个漏天派弟子,身形如同仙女飘举飞一般的向后院掠去。
李雁之不容多想,飞身紧随。她真的知道神水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