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外,官道驿站,虽是驿站只是几间茅屋,而且这茅屋还租给了刘老头。
刘老头每天起得很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他一边打理驿站,一边挂起了买酒的旗幡,面对静悄悄的道路和初升的太阳刘老头心中道:“今天是个好日子。”
果然一大早路上就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虽老但除了满脸的褶子外竟然看不出他的年龄,一身的破旧棉袄也不知穿了多长时间。年青的一身的黑袍子倒是很干净,只是面色有点发白。老刘头很快迎了上去,他看出两人风尘仆仆肯定赶了一夜的路。
老刘头满脸笑容:“两位客官,到小店歇歇脚?”
那老头笑道:“老哥都有好酒吗?”
老刘头笑道:“上好的没有,不过有咱自家酿的粮食酒,客官你尝尝?”
那人道:“好,自家酿的好,我也酿酒,可惜被两个混蛋喝光了。”边说他还满脸愤恨。
刘老头附和道:“好酒总是自家酿的啊。”
两人坐在茅屋里靠窗的桌子,虽然外面比较冷但屋里还是暖和些。那老的埋怨道:“老子好像上辈子欠你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和你小子浪荡江湖,何苦来哉。”他大叹一声喝了一杯刘老头的酒,啧啧道:“老头你酿的酒不错,嗯,只是作料少了些。”
坐在他对面的年青人面色依旧冰冷,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悲哀和忧郁他看了老人一眼,淡淡的道:“老疯子,我欠你一次情”他脸上抽动一起来:“你不应该把酒都给他们。”
这两人正是老疯子和李雁之,古道疗伤后李雁之始终没有说话,今天是他第一次开口。
冯疯子听到好像十分感动叹道:“老天爷,你个小疯子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变了哑巴,本来还想找和尚道士的晦气,如今我二十斤好酒也值得了。”说完不禁大笑起来。
李雁之虽然依旧忧郁和悲哀可是此时眼中多了一些光泽,他饮了一杯酒道:“不如你的酒好。”
冯疯子笑的更厉害了,“那当然我的酒里材料多了去了有无根水、百花酿、少林的培元丹,九华山公孙剑派的剑虫,龙虎山庄的醉生梦死,洪崖的阴阳之水——”他不停的说着,李雁之很耐心的听着,其实老疯子的酒李雁之已经喝了十年,老疯子的话也听了十年,但他总是耐心的听着。
老疯子唠叨了半天,突然说:“你还是以前的小疯子——”
二人都不说话,时间好像倒流,回到了以前的记忆。
人总是有记忆的,记忆最深刻得不是仇恨而是爱。
驿站的道路本来很平静,不知什么时候热闹起来,老刘头的生意也如火如荼,忙的他气喘吁吁,但是他很高兴。可是当他看到四个人的时候却高兴不起来,这四个人不是他的仇人,也不是他债主,甚至他见都没见过,可是任何人看到他们都高兴不起来。
四人坐在茅屋里,一股摄人的杀气瞬间充满了屋子,本来热闹的驿站突然变得很平静,不仅很平静,客人们像避瘟神似的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李雁之、冯疯子,老刘头唯唯诺诺缩卷在墙角动也不动。
说四人奇怪倒不是他们长的奇怪而是他们四人满脸血污,其中一人还用白布包了脑袋,只漏半边脸,咋一看四个人好像地狱里的恶鬼。
其中一人身穿火红的衣服,鲜血已经将红衣服染成了深红透紫的颜色,说不出的吓人,他一拍桌子大声道:“他奶奶的还不上酒,小心老子砸了你的店拆了你的房子。”
刘老头浑身哆嗦着抱来一坛酒。
红衣血人拍开泥封大饮一口,扑的一声吐了刘老头一脸,大声骂道:“他奶奶的这是酒还是尿。”啪的一巴掌把刘老头打得满地找牙。
其中那个头上包白布的人嚷道:“老四,不要发狂,先弄点吃的,他娘的老子快饿死了。”
红衣人边骂边一脚踹飞老刘头,可怜老刘头年过半百怎经得起这般折腾,眼看落在地上就老命不保。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刘老头被稳稳的托住。
李雁之虽然救了刘老头一命,但刘老头依然惊吓过度昏死过去。李雁之忧郁的眼神望向四人,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冯疯子坐在那里看也不看李雁之,自顾饮他的酒,口中叹道:“何苦来哉。”他知道李雁之要杀人了。
四个人可不知道李雁之要杀人,红衣人厉声道:“吆喝,出来个硬茬,你小子想死啦。”
话音未落红衣人如一团火焰冲向李雁之,人未到血腥气已到。
李雁之冷哼一声,他讨厌血腥气,记得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几乎让他呕吐。他大袖一挥一道紫芒轻飘飘的飞向红衣人,紫芒出现犹如多情少女的丝带,又好像死神的叹息,看似轻飘飘却是快如闪电。
冯疯子感到酒杯里的酒微微颤动,无尽的杀气充满房间,酒杯里颤动的水纹似乎突然静止,他瞳孔紧缩蓦然回首,刹那间红衣人不见了踪影,另外三人也没了踪迹。
李雁之坐在冯疯子面前看也不看冯疯子的惊愕表情,冯疯子双手颤抖嘴唇哆嗦:“你、你突破了第五重?”
李雁之淡淡的道:“是。”
冯疯子笑了笑得很开心,他边笑边说:“他,他们人呢?”
李雁之看看门外四道飞速远去的身影道:“走了。”
冯疯子吃惊道:“他们没死?”
李雁之反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死?”
冯疯子弹了一下桌上的酒杯,酒杯突然炸裂。
李雁之道:“我只是将他们赶出门外,杀人并不好玩。”
冯疯子看了看茅屋叹道:“看来我们要赔偿那老头一座新的茅屋了。”
李雁之说:“大概是的,也许不用——”
驿道南边烟尘滚滚,七八匹马瞬间来到驿站门前。
李雁之看向门外,八个人涌进小屋,其中一人道袍青冠,面如冠玉,后背长剑,仙风道骨。身后的七个年青人个个英姿飒爽,器宇不凡其中一名少女更是生的俊俏可爱,一袭白色的武士服裁剪的十分合体,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她笑的更加可爱,彷佛阳春三月的春风。
冯疯子叹道:“何苦来哉,那么多的人小心挤破了房子。”
话音刚落,刚刚坐下的一个胖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他虽然胖但是身手很是敏捷,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可惜这一折腾他又碰到了身后的木柱子,柱子啪嚓一声断成了两节,早先那个道士面色一变骤然提升内力大喝一声:“大家小心。”
那一声十分充沛,彷佛天外惊雷。瞬间一座好好的房子化为碎片,真是谈笑间茅屋灰飞烟灭。
房子虽然没了可是废墟中还坐了两个人,两人面面相觑。冯疯子看着刚飞出废墟的灰头土脸的八个人,叹道:“何苦来哉?道长真是好功夫啊。”
刘老头悠然转醒,看到眼前的废墟目瞪口呆:“这——?”
冯疯子一指那老道:“那个道士把你房子拆了,是吧道长?”他十分同情的看着可怜的道长。
刘老头放声大哭:“天呢,这是要了老头子的命啊。”
冯疯子安慰道:“老头,哭管个屁用,那个道长是德高望重的人,而且有的是钱,你应该找他要钱去。”
刘老头愣愣的看着那个老道。
道士呵呵一笑道:“冯疯子,你弄坏了人家的房子,到让胡某为你背黑锅。”
冯疯子一拉脸道:“胡青云,你说的什么话,我问你,你们来的时候房子好好的吧?”
胡青云点头。
冯疯子道:“那个胖子弄断了柱子吧?”
胡青云再次点头。
冯疯子继续道:“你一声大吼,房子才倒得吧?”
胡青云点头道:“可是——”
冯疯子不让他说话赶紧道:“可是个屁呀,你都承认了,这房子就是被你们弄倒的,胡掌门你应该不会不认账吧?”
胡青云理屈词穷,厉声道:“好你个冯疯子,这个黑锅胡某背了。”他示意身后的胖子道:“任飞,去赔那老丈五十两银子。”
胖子任飞楞道:“师傅这?”
胡青云瞪眼道:“快去。”
任飞拍拍身上的灰土,极不情愿的将银子扔给刘老头。刘老头接过银子目瞪口呆,几十年来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难道是太上老君显灵?
胡青云道:“老丈,这些银子可够?”
刘老头笑逐颜开道:“够了够了,真是太上老君显灵啦。”
冯疯子和李雁之走出废墟,径直走到胡青云一行人身边,那七个年青人立时就要拔剑相向,胡青云一摆手道:“不可放肆。”
冯疯子笑道:“胡掌门,不在天宁观享福怎么来到这里?”他笑的很猥琐,让人恨不得在他脸上打上一拳。
胡青云嘿嘿一笑道:“老疯子啊老疯子,我来这里当然是百花仙子邀老道来的。”
这句话别人听了倒没什么,可是冯疯子的脸立刻变了,他扭头四处观看结结巴巴道:“什么?她,她在那里?”
胡青云嘿嘿一笑,笑的像个老狐狸。
胡青云的笑让冯疯子毛骨悚然,他突然向前跑去,远远的抛下一句话:“兄弟我先走一步——”话语声落人影无踪。
李雁之莫名其妙,何以老疯子这么怕什么仙子?
他不说话,准备离去。
胡青云哈哈笑道:“老疯子就是老疯子,这位兄弟怎么称呼,难道就走了?”
李雁之面无表情道:“李雁之。”虽然他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但他感到眼前这个老道不令自己反感。
胡青云道:“原来是李少侠,小道天宁观胡青云。”
李雁之道:“幸会。”说完便转身离去。
胡青云沉思道:“这个人很奇怪。”
这时胖子任飞道:“师傅,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和四大长老是一伙的?”
胡青云摇头道:“应该不会,他虽然很奇怪,但不是坏人。”
七人中的女孩子笑着说:“大师兄,那个人多酷啊,他武功肯定很高强。”
另外一人道:“我看不见的,看他装模作样,我就讨厌。”
女孩嘻嘻说:“五师兄你也很酷吗,嘻嘻”
一群年青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胡青云笑道:“好了,该走了。”
女孩道:“师傅我们还能见到他吗?”
胡青云最疼爱这个小徒弟,笑道:“有缘自会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