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凌晨深夜,临潼别墅。
两道黑影如闪电般飞入别墅后花园,四下漆黑没有灯光。整个别墅好像没有了一丝的生气,死亡的气息笼罩在鬼域一般的宅院。
冬至天寒,夜空阴云密布。
两名黑衣人穿过后花园的亭子躲藏在亭旁的巨石之下。其中一人低声道:“三组应该到位了。”另一人点头,他如幽鬼般的双眼紧盯在远处那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之上,不仅眉头紧锁道:“怎么没有信号?”
他的右手紧握住手中的单刀低声道:“我去看看,你接应。”
只见他身形一展如一只飞鸟般,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梧桐之上。
他看到三组的两个弟兄好端端的伏在树枝之上,却没有一丝动静,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有时人是不能犯错的。
一道紫色的光线在他眼前一闪,那光线是那样的优美,她融和在夜色的黑暗中,仿佛少女丝带的轻轻一拂,这一拂就是死神的接引,没有杀气也没有鲜血,只是丝丝的一凉,黑衣人就和两名同伴一样轻轻的伏在了树枝上。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夜色依旧如墨,梧桐树的繁茂枝叶中突然隐现出一个高大黑影,全身包裹在黑布之中,甚至连他的双手都卷缩在袖子里,唯一露出的是哪一双忧郁的双眼。
他已经在夜色中连杀十三名黑衣人,可是他还要继续,忧郁的双眼露出淡淡的哀愁,轻叹一声,他如幽灵一般扑向了亭旁的巨石。
临潼别墅外的山坡之上,陈希烈依旧拿着他的剑,剑长三尺,包裹在乌黑的剑鞘之中。他眉头再次皱起握剑的左手猛的一震,这已经是他第十四次震动。
陈希烈突然悠悠道:“任务失败!”
身后的黑影里传出极为刺耳而又让人厌烦的声音:“不见得吧,铁血十四卫也只是打头阵,嘿嘿!”他的笑声更加让人抓狂。
陈希烈厌恶道:“我最讨厌你笑。”
那人不但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厉害,他顿了顿道:“陈公莫恼,下面还要仰仗你的高徒啊!”
陈希烈心头一阵抽搐,他怒目那人冷冷道:“好个吉温,你们罗钳吉网要获渔人之利,却要我们送死。”
吉温依旧刺耳的嘿嘿笑道:“我那兄弟还没来,陈公且不要坏了宗主的大事。”
陈希烈怒道:“放屁,他也算宗主,只有你们这两条背主的走狗才给他添脚趾?”
就算吉温脸皮再厚也忍不了这种咒骂。他面色一变连声音都变了:“你陈希烈又算什么东西——”
吉温话没说完,就听有人接到:“陈希烈是大名鼎鼎的国手剑,怎会看上咱们兄弟!”
吉温听后怒气突然消去,尖声笑道:“对对,老弟说的对,咱们是走狗,陈公是好狗!”
陈希烈眉头紧皱,怒目来者和吉温道:“罗希奭,你来的正好,你们先上。”
罗希奭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皮笑肉不笑道:“宗主有令,陈公和咱们一起行动。”
他手一扬一块令牌放在陈希烈的眼皮下,陈希烈赫然一退骂道:“狗屁宗主。”便提气向别墅越去,随着他的身影,树林中又窜出两条黑影紧随其后。
吉温冷冷道:“先灭了老不死的再和陈狗算账!”
罗希奭笑道:“陈老小子自在不了多久。”
两人语罢消失在黑暗中。
临潼别墅的正房之中依旧有烛光闪动,仿佛那烛光是地狱的鬼火,永远燃烧在这巨大的别墅中。
陈希烈一行五人,掠过后花园直入花园中的一座绣楼,绣楼当然是女人住的地方,厢房里没有点蜡烛,黑暗中房间里飘起阵阵清香。吉温道:“女人的香闺真是不错,是吧大妹子。”
他一副色狼般神情看着陈希烈身旁的一名女子,那女子黑衣蒙面,衣服十分合体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陈希烈怒道:“吉温老狗,再放屁休怪老夫无情,狗屁宗主!”他虽然骂吉温却脱口又骂宗主。
那女子在黑暗里却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她淡淡道:“吉前辈,若想葬身此地,小女子就和前辈探讨一下女人的闺房。”她语调平和,让人心中惭愧。
吉温老脸一红道:“哎呀,那里话,老子只是说杨齐宣那小子艳福不浅,不知用什么法子勾来了老不死的女儿。”虽说这话,他那双小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黑暗中的女子,彷佛他能夜视一般。
陈希烈压下心头火气道:“杨齐宣怎么还没来?”
只听房内一人道:“我早来了,只是不想见你们。”
吉温突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似乎很紧张。顺着声音用内力寻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气息。
陈希烈皱眉道:“杨兄难道反悔了吗?”
黑暗中又传来杨齐宣的声音:“没有,只是不想露面,你们尽管去书房,那人就在那里,我早已把杨宗主给的药下在了他的夜宵中。”
吉温忙到:“我们如何相信你,那老不死的功夫可是很厉害!”
杨齐宣继续传音道:“如果我要害你们你们根本到不了这里,吉温难道你怕了?”
吉温嘿嘿笑道:“难道你不怕?”
杨齐宣道:“信不信由你,不过你们要注意一个人。”
陈希烈问道:“什么人?”
黑暗中的杨齐宣顿了顿:“府中的高手都被我下了毒,可是你们的第一批进攻人员在悄无声息中都死了,这不奇怪吗?”
吉温也摇头道:“难道这别墅中还有什么高人,先前我以为是老不死的贴身四大护卫干的。”
杨齐宣道:“不是,因为四大护卫已经中了软骨散,那人根本没有料到你们会夜袭,府里的防卫很是松散,我只知道府里上上下下已没有你们的对手。”
陈希烈道:“这样说你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哦?”
杨齐宣道:“不知道,你们小心就是。”
一直没说话的罗希奭突然道:“尽然来了就索性和老不死的拼了,何况还有宗主。”
杨齐宣道:“杨宗主也来了。”语气中多了无尽的恐惧,只听黑暗中传来一声阴测测的声音:“是的我来了。”
陈希烈面色也不由一变,他二话不说转身潜向正书房,众人也都不说一句话鱼贯而出。
书房的蜡烛依旧忽明忽暗。
陈希烈和两个徒弟人也不潜藏身影,直接推门而入,当他看到书案前那张熟悉的脸时,心中莫名的震颤起来,虽然他一直将这种恐惧强压在内心深处,有时甚至以为战胜了他,可是当正面面对这张脸时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书房中的老人约略五十多岁,面色清癯,他始终没有抬头看陈希烈,只是淡淡的说:“没想到是你来杀我。”
老人放下手中的书,缓缓站立而起,陈希烈众人立刻感到无尽压力传来,可房中的烛光却是纹丝不动彷佛被严寒冰冻住一般。
陈希烈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老人犀利的目光直指向他的双眼,陈希烈心惊肉跳左手的剑一震激荡,处在陈希烈身后的黑衣女子突然同时亮出宝剑,顿时一阵光影闪动,老人目光一滞,房里的烛光随之闪动了几下。
老人笑道:“后生可畏啊,没想到希烈兄的高徒已有了这般业绩,可喜可贺啊!”
陈希烈精芒一震,叹道:“狗屁宗主说的果然不错,你毕竟老了。”先前在老人的目光下可谓惊险之极,可以说陈希烈的徒弟救了他。
老人突然抚掌笑道:“好个狗屁宗主,老夫本想退隐山林,没想到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实在是天意啊。”
这时书房俩扇窗户突然炸裂开来,吉温和罗希奭两条身影直飞向老人,黑暗中传来尖刺的声音:“出手。”
陈希烈不敢怠慢长剑呛得一声已刺出十七朵剑花,当这十七剑刺出时,他仿佛变了一个人,自信骄傲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剑就是他的生命,有了剑他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同时陈希烈身旁的两人也突然出剑,在他右边的女子轻飘飘刺出一剑,但是这一剑似乎比他的剑花还要耀眼,剑光在优美的身姿下施展的天衣无缝,仿若一阵西风。
陈希烈的信心更胜了,自己十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在这个女徒儿的身上他付出了太多太多,而如今是收到回报的时候了。
吉温的天蚕刀,罗希奭的恶嘴钳加上国手剑师徒的三把剑,这样的进攻没有人能阻挡,就连不可一世的老人也不能。
书房中书页飘散皆化为碎片,犹如烛光里翩然起舞的千万只蝴蝶,刀光剑影加上老人的深沉一喝,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火光燃起,老人胸前的血渍在火光中渐渐淡了下去,他本来清癯的面容在火光中显出无尽的红润,这是回光返照还是老人临死前的挣扎?
吉温的天蚕刀已经断成两截,可半截刀生生切断了老人三根手指,罗希奭的恶嘴钳在老人左腿上狠狠咬了一口,这是用自己的右臂换来的,他面目狰狞恶狠狠的看着老人。
陈希烈的长剑已经刺穿了老人的胸膛,在两个弟子的保护下全身而退,而老人却静静的看着那个黑衣女子。
老人笑道:“好剑法,可惜——”老人显出无尽的惋惜,而正是白衣女子轻飘飘的一剑给了他以致命的伤害,那把剑正刺入了他的气海穴。
老人看身上涌出的鲜血在火光下如此的刺眼,他淡淡道:“你比你师傅剑法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虽脸上蒙面满眼中却透出忧郁的目光,她突然道:“可惜——”
老人笑道:“你说可惜?”老人面上显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他缓缓道:“能死在这样的剑法下我死而无憾,虽然你本不屑和他们联手,但是他们还不配杀我!”
女子目光一闪,更加忧郁而迷茫:“我叫南宫子靖,十年前你派人杀了我南宫一族。”
老人眼中也透出淡淡哀愁:“南宫?无情剑法——好,我是欠你的。”
书房的火越来越大,整个别墅惨叫声四起,这里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老人一震双手,奋起最后的气力从大火中飞身而起。
陈希烈本想再次出剑,但他却慢了一步,另一条黑影已从黑暗中直接冲向了老人,陈希烈知道狗屁宗主终于出手了。
老人命在旦夕,可异变突起,一条黑影突然撞向宗主,夜空中划过一条淡淡的紫芒。
宗主身形倒转落在远处,而老人和那条黑影已经消失在夜空。
临潼别墅已经化成了一片火海,大火中掺杂着无尽的血腥之气,就连杀人不眨眼的吉温都有些受不了,相反那位一直没有露出真面目的狗屁宗主屹立在火海之旁,彷佛他十分喜欢这种味道。
火与血也许真是他所追求的。
吉温皱了皱眉头,十分恭敬的说:“宗主,还是让那老不死的跑了。”
宗主冷哼一声道:“中了我的毒,他活不到天亮,老吉你带手下搜索务必找到老不死的尸体。”
吉温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宗主总是心中忐忑,他连忙转身快步离去。
陈希烈面色铁青冷冷道:“你可知道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路?”他不称宗主,心中却对老不死的十分挂念,更何况还有一个神秘的黑衣人。
宗主并没有因为陈希烈的无礼而生气,反而笑道:“陈公不必担心,那人虽然武功高强,但也挡不住快刀手。”他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陈希烈暗道:“杨志回来了?”他面色严峻,宗主虽是狗屁,可杨志不是,非但不是狗屁而且不是世间任何一种屁,他只会吓得别人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