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走后这里的人会想些什么,沐千华便不得而知了。
回到宫中后,东方凌云竟然在等她,倒令她有些意外。
“这一整日你去哪了?”他问。
他同慕云,葛仪他们商议招兵之事,回到屋中却发现她不在,询问伺候的宫女,却听说她带着清影出宫了。
沐千华眨了眨眼:“自然是替你分忧去了。”
闻言,东方凌云眉头一皱:“为我分忧?”
“你最近不是在为军饷凑不足一事烦恼吗,我答应了你,会替你想法子的。”她道。
他眼神一动:“……我以为你只是说说。”
她笑了:“怎么会只是说说,你这般烦闷,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二人坐下,宫女们便开始上晚膳,沐千华吩咐清影下去用些饭,这里不需伺候,清影便退下了。
上菜的宫女也识趣地退了下去,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东方凌云少见地突然变得十分粘人,贴着她,任凭她红着脸推搡,他也不走开。
“还在吃饭……”她叹息道。
“我知道,我想抱你一会,就一会。”他将下巴枕在她颈窝处,一副撒娇腻人的样子。
沐千华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劲,换做平时,他是不会这般粘人的。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问。
东方凌云合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没有,就是有点累。”
他不肯对她说起的事,必定是与她有关的事,沐千华也不愿逼他,他不想说,那便不说吧。
又过了两日,沐千华特意将这两日空出来,不做任何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猜忌,其实只需要起个头便足够了,剩下的,随着时间的累积,越是不解开这个结,便越是令人忐忑不安。她觉得该积蓄的疑心差不多够了之后,便吩咐清影买通几个人,在各个商户的府邸中散播传言,说某某掌柜正准备上交大笔军饷,以讨好军中某人,在这个时局中巩固自己的地位。
一切消息都是模棱两可的,要讨好的“某人”也没有明指示哪一位,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传言传到商户们耳中,足够令他们坐立不安的。
清影不太明白沐千华引得商户们互相敌视的用意,沐千华却让她别问,等着看下去。
就在第五日,慕云来报,说城中商户不知都中了什么邪,竟然在今日一个个的,争先恐后要捐献军饷,拿出的钱财更是一个比一个多!军中登记银两的人都快忙不过来了!
得到消息的东方凌云也倍感诧异,不过他想起了之前沐千华对她说的话,心中一喜。
看来,是她做了什么,才令那些铁公鸡们自己拔了毛。
军饷既已解决,接下来便是要着手扩张军队。公羊彦正在各国游说,招兵买马一事便交给了慕云和葛仪,他二人将事情办得如火如荼,东方凌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如此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姜国便可以和东方凌风抗衡了。
就在东方凌云抓紧时间处理政务的时候,宫中却有人来报,说沐千华晕倒了,他立刻放下所有事,赶去查看情况,留下还在禀报的慕云葛仪在大殿上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东方凌云赶回来时,沐千华已经醒了,在这个时辰见到他,她不禁嗔怪身边伺候的宫女:“不是说过不要告诉皇上,你们是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吗?”
前去禀报的宫女委屈地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好了,她若不来告诉我,我还要生气。”东方凌云道,“萧儿,你怎么了,为何会晕倒?”
她弯了弯嘴角:“可能是最近有些累。”
他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你在发热,为何不请大夫来看?”
沐千华摇摇头:“不碍事,你去忙吧。”
“你现在这样,叫我如何能放心离开?”
沐千华叹息道:“就是想到你若知晓我晕倒的事会是这般反应我才不敢告诉你。我只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累罢了,我会照顾自己的,再说,不是还有清影吗?你是国君,去做国君该做的,我不想扯你的后腿。”
“萧儿……”他握紧了她的手,“你这般替我着想,我总觉得……愧对于你。”
“你没有什么好愧对我的,去吧。”她笑道。
东方凌云想到慕云他们还在殿中等候,纵使放心不下,也只好先回去,临走他嘱咐宫女要好生照顾皇后娘娘。
他走后,沐千华吩咐其他人去忙,留下了清影在身边。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清影看着她方才在东方凌云面前勉强自己笑的样子,实在是心疼。
“没事。”沐千华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查看胸口的伤,果然如她所想,伤口又渗血了,“去拿药来,伤口难以愈合,低烧是正常的,传信给皇嫂,问问她可到姜国了。”
“是。”清影将药和赶紧的布条给她拿来。
她知道沐千华身子本就比寻常人弱,这一路颠簸,她本就受了伤,若不是苦苦撑着,恐怕熬不到今日便倒下了。
“幸好还来得及凑足军饷。”沐千华欣慰道。
“主子,您的伤一直没恢复好,为何不告诉皇上?”清影问道。
沐千华叹了口气:“他现在正在为军中之事烦心,一日下来,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我若让他知晓我的伤势,他又得分心出来照顾我,他也是人,这么折腾怎么吃得消呢?我只是心疼他,只要熬过来这一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清影默默地替她重新包扎了伤口,沐千华服下一颗参丹,躺下休息。
这一睡,便到了傍晚。
她醒过来时,看见的是东方凌云,他坐在她榻边,手中拿着一本书看,低垂的眉眼煞是好看。
一睁眼便能看到方才梦中出现过的人,她不禁露出了笑容。
见她醒来,东方凌云放下了书:“你醒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摇摇头,坐起来看看窗外的天色:“用晚膳了吗?”
“还不曾,我想等你一起。”他道,上前扶她起来,又试了试她的额,“没那么烫了,看来你是累了。萧儿,军饷的事,多亏有你。”
沐千华笑了笑:“我是姜国的皇后,自然要为你分忧的,能帮你,我很欢喜。”
他扶她过去用膳,因她身子不适,今晚的饭食他特意吩咐做得清淡些。
沐千华用了些小米粥,便觉得吃不下了,看着他吃了不少,她也觉得很好。
那晚,东方凌云以怕她夜里蹬被为借口,抱着她入睡,用自己的身子暖着她,生怕她再受冻。
几日后,慕容静姗进入了弗姜城,接到消息的沐千华立刻派清影将她带进宫中。
虽说是姜国皇宫,事实上却是之前的旧将军府,收拾了一番,与帝都的皇城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慕容静姗入宫后,径直去了沐千华那,从药谷赶来的这一路上,慕容静姗对最近在暗夜发生的变故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东方凌风会弑君谋反,逼得东方凌云反出帝都,在这弗姜城自立为王,还封了沐千华为皇后。
沐千华的信送到她手中时,她在姝桐上刚刚有所进展,听说她受伤,姜国又实在没什么能靠得住的大夫,她便立刻收拾了行李,带上些药草赶了过来。
见到沐千华,慕容静姗感到,她的情况比她预想中糟糕,胸口的伤一直没有好好治疗,又没个修养的地方,身子虚弱得吓人。
她立刻开了方子,命清影去煎药,自己则留在屋中为沐千华诊脉施针。
“皇嫂,又让你费心了。”沐千华道。
慕容静姗叹了口气:“你知道让我费心又费力,还这般不爱惜自己,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那个移动冰山交代!”
沐千华陷入了沉默。
慕容静姗看了她一眼:“你在信中说的都是真的?沐帝天真的参与了此次谋反?”
沐千华点点头:“千真万确,当初绑架我威胁凌云一事,他也参与其中。”
“怎么会这样,他不可能伤害你的……”慕容静姗难以置信。
“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想利用我威胁凌云的居心是不可否认的。”沐千华垂眸。
“……你别怪他,他毕竟是哥哥,这一次定是有什么苦衷的。”慕容静姗劝道。
沐千华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哧地一笑:“你看你,嘴上不饶人,到底是护着他的。皇嫂,我看得出来,你很爱我皇兄。”
“说,说什么呢……”慕容静姗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险些扎偏了一针。
“你不用否认,我也爱过一个人,你看皇兄的眼神骗不了我。”她笑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皇嫂明明是在药谷长大的,也没回过几次京城,你到底是怎么会喜欢上我皇兄……那样儿的?”
慕容静姗已经羞得双颊绯红:“哎呀,受了伤你也不老实,问东问西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她拔了针,到一边收拾药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