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架着血煞走出天牢,门外的守卫果然将人拦了下来。
“你们上哪去。”
清影微微低着头,道:“哦,他审问犯人的时候不小心被犯人伤了,小人带他去瞧瞧大夫。”
闻言,守卫好笑地看着血煞脸上的伤:“嚯,真是不小心,快去吧。”
“是。”清影哈着腰,架着血煞快步离开了天牢。
且说沐千华被东方凌风拉着出了天牢,东方凌风这是被她气得不轻,一出门便将人往轿撵上丢。
随行的侍卫吓了一跳,这怎么进去时是皇上和两个太监,出来就成了新觐封的长公主了?!皇上这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臭啊!
众人齐刷刷地低下头,生怕这时候自己一个眼神不当,就触怒了龙颜。
东方凌风将她丢上马车,冷着一张脸喝令回宫。
銮轿上。
沐千华瞥了他一眼,说实话,她还真没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样子,想必是因为她搅扰了他的好事吧。
“将刚才看到的,听到的,都忘了。”东方凌风低声命令。
沐千华别开视线:“为何。”
“对你没好处。”
“忘了那些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沐千华冷笑着反问,“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就连你也利用我,还骗我说是我的哥哥,东方凌风,我生在冷夜,长在冷夜皇宫,做了这么多年的冷夜公主,你不觉得你这谎话编得太离谱了吗?还是说你又在预谋利用我做什么?”
“千华!”他紧紧握着拳头。
她笑得愈发灿烂了:“怎么,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你现在是皇上,怎么不把我也关进天牢好好审问一下?哦,我想起来了,你这皇帝,坐得不踏实……”
“你到底要朕怎么样!?”他真是要疯了,说假话她不信,说真话她还是不信,在她心里,他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了吗?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要怎样?我要你放了他,你会答应吗!”
“这不可能。”他干脆地回答,“他可是毒害先皇的重犯,朕不可能放了他。”
闻言,沐千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痛恨:“东方凌风,你真是无耻之极!”
“随你怎么说,朕绝不会放人。”他已经懒得解释,拿起一旁的书顾自看了起来。
轿撵经过市井的时候,一阵阵小声的议论传入了沐千华的耳朵。
“听说平衍大将军被关入天牢了……”
“是啊,都说大将军通敌叛国,谋害先皇,是罪大恶极之人,我可不信。”
“大将军守卫咱们暗夜的疆土多年,要通敌叛国何必等到今日。”
“可不是嘛,唉,还记得大将军带兵攻城那日的事吗?”
“记得记得!三军都攻到宫门口了,大将军愣是为了一个女人投了降,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听说那女人正是之前的端胤王妃,现在被封为令仪长公主了呢!”
“她不是现在的皇上的妻子吗?怎么又成了皇妹啊?”
“皇家的事谁说得清?撇开这些,大将军可真是冤啊!”
“若不是因为那个女子,大将军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看过不了多久就得没命了!……”
“太可惜了……”
……
听着这一句句的小声议论,沐千华的心就像是被人放在油锅里煎一般,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要如何去反驳这些话?这些百姓没有说错,东方凌云的的确确是因为她才败了,在天牢中受尽羞辱。而她现在,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如何受得了!
“怎么,不喜欢他们说的话,朕可以让他们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东方凌风不冷不热道。
沐千华真恨不得掐死眼前说着风凉话的人:“有本事你把全天下的人的嘴都封了!你做出的事终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
东方凌风听了这话,却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朕不需要封了每一个人的嘴,只需要封住几个人的嘴便足够了,自会让那些嚼舌根的小人闭上嘴。”
“你!……”
“莫要动气,动气,你的伤口会裂的。”他缓缓地将手中的书翻过去一页。
回到宫中后,他便命宫女送沐千华回芳华宫,又派了张医首过去瞧瞧伤口有没有裂开,他安排了这一切,沐千华却已经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有拿到被东方凌云藏起来的玉玺,假的就是假的,做得再精致乱真那也不能替代真的,若是拿不到真玉玺,迟早会有人发现端倪,到那时,他这个龙椅,可就真的坐不住了。
芳华宫。
沐千华在寝宫中来回踱步,坐立不安,张医首给她瞧伤的时候她也心不在焉的,直到看到清影安全地回来,她心中的大石头才总算落了地。
此刻这寝宫中只有她们二人,说话也方便了许多。
“如何了?”
“回主子,属下已将血煞救出,眼下安置在千金楼中。”清影道。
“那便好。”至少今日救出来一人,那她便不是白白拖住东方凌风了。
“主子,属下有一事要禀报。”清影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她说完后,沐千华面色一惊:“所言属实?”
“血煞亲口所言,千真万确。”
沐千华垂眸细思片刻,道:“清影,这几日咱们就准备一下,利用那样东西将凌云从天牢中救出来。”
“主子要如何做?”
沐千华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之前纪谣交给她的那枚羊脂玉:“先去一趟护国公府。”
今日天色已晚,沐千华便等到了第二日,去了凤阳宫,见了纪谣,领了纪谣的懿旨,打着尽孝之名去了护国公府。
较之上回相见,已是物是人非,纪衡之与纪文出来相迎时,对她的称呼也从王妃变成了长公主。
沐千华被迎进正堂招待,现在的护国公府不同往日的与世无争,东方凌风已经登基,他们便是国君的外祖父与舅舅。
“长公主殿下为何突然造访?”纪衡之问道。
沐千华福了福身:“千华是来给外祖父与舅舅请安的。”
低身的同时,她不动声色地亮出了那枚羊脂玉。
纪衡之与纪文的脸色变了变。
“你们都退下罢。”纪文摒退了所有下人。
纪衡之起身:“这枚玉佩是皇太后贴身之物,老夫曾对她说,若在宫中遇上难处,便托人拿着这玉佩来国公府。今日殿下拿着玉佩来国公府,可是皇太后遇上了什么事需要相助?”
沐千华摇了摇头:“母后将玉佩赠与我,说我可向国公府求助,千华今日实在是走投无路,还望外祖父出手相助!”
说着,她便要跪下。
纪文连忙拉她起身:“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大礼?”
纪衡之看着她,叹了口气:“你说吧,想要老夫做什么?”
沐千华顿了顿,道:“千华希望,您能帮忙救一救尚在天牢中的平衍大将军。”
“什么……”纪文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纪衡之认真地注视着她。
“千华自知此事非同小可,可现在千华能求助的,唯有护国公府了,大将军受人陷害,蒙受不白之冤,千华不能袖手旁观!”
“即便是忤逆圣上的意思?”纪衡之问道。
“是。”她目光坚定,“即便是忤逆圣上的意思。”
气氛在这这一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父亲……”纪文深知此中利害,这是时候出手,对护国公府绝无好处,若是被圣上知道护国公府参与了这件事,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处置。
纪衡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他看向沐千华:“殿下今日愿意喊老夫一声‘外祖父’,老夫便略尽绵薄,帮助殿下救人。”
沐千华面露喜色:“多谢……”
“先别忙谢。”纪衡之道,“护国公府明面儿是圣上这边的人,若是殿下想劫狱,护国公府便不能在明处有动作,有些事,还是要看殿下自己的决断。”
沐千华道:“护国公府愿意相助,千华已感激不尽,千华定会做好安排,绝不让国公府受难。”
能得到纪衡之的允诺,她便不虚此行了,至于接下来要如何救人,是她应该考虑的事。
离开护国公府后,沐千华去了千金楼见到了血煞。
清影已经给他找了大夫,他身上的伤也都处理过了,只是人还有些虚弱。
沐千华命霓裳伺候他的起居,在此之前,她向霓裳摊了牌。
她告诉霓裳,她已经知道了霓裳撒谎,她所说的身世她清影已经如数查清,的确有那么一个舞女出逃的故事,她编得更巧妙,寻常人根本找不出破绽。不过她还是出了纰漏,清影在城郊小河边机缘巧合地找到了那名出逃舞女的尸体……
霓裳听完这一切,戒备地看着她,问她想要如何。
沐千华却依然将她留在了千金楼做事,还命她照顾血煞,似乎一点也被把她当敌人。
清影觉得奇怪,霓裳也觉得讶异,沐千华却说这么长时间了,刺杀一轮一轮地来,霓裳却没有一次对她下手,在这个时期,她决定相信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