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现在手中没有实权,没有能力保护公主,倘若在这时候公主被人投毒的事暴露在人前,幕后黑手便有了准备,届时要想调查清楚就难上加难!”清影冷静地与她分析,“公主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这一回也一定能平安无事地度过!有劳娘娘多多费心了!”
“……可皇上对千华极为爱护,连皇上都不能相信吗?”慕容静珊还是觉得此事若不告诉沐帝天,迟早要出事。
“皇上的确对公主很好,可娘娘您仔细想想,如今的冷夜究竟是谁在当政?皇上便是再有心护着公主,一旦太后下了懿旨,皇上他扛得住吗?”
“清影,皇上毕竟是冷夜的君王,你怎么能如此出言不逊!”慕容静姗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清影只是在说自己看到的,娘娘见谅。”清影俯首道,“太后行事作风素来雷霆,虽说是公主的生母,但二人私下早已因安寻太子一事闹得十分不快,如今公主远嫁暗夜,若是传回消息说公主中毒,两国之间恐怕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重新开战,要么置若罔闻,娘娘觉得,以咱们那位太后娘娘的性子,哪一种可能会更大些?”
“……太后只怕不会去管千华的死活。”慕容静姗看人的眼光极准,那位太后娘娘的确不会多么在意这个已经用掉的女儿的死活,否则她也不会不顾沐帝天的反对,在和亲圣旨上写下了沐千华的名字,任她远嫁异乡。
清影劝道:“娘娘,这个世上,不是人人都会对公主好,行事需慎重啊!”
“你所言不无道理,诚然他二人因安寻太子的往事闹得不愉快,但皇上无论怎么说都不会害了千华,千华中了姝桐一事,我可以暂时瞒着他,可七日断肠散的救治是有风险的,我必须将此事禀报皇上知道。”慕容静姗也有自己的考虑,再者清影将沐帝天说得如此软弱,也令她这个发妻心中不快,她还是相信沐帝天不会放着千华不管不问。
“娘娘……”清影心知劝说不成,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慕容静姗即刻修书一封,召来一头白雕停在她肩上。
“这只白雕是我从小喂养的,由它传信到冷夜,相信可以瞒过太后的眼睛,这样你放心些了吗?”她将信绑在白雕腿上,将它放飞。
白雕在云间长鸣一声,渐渐消失于天际。
“千华的情况算不上乐观,解药研制出来之前的这几日,你需寸步不离地照料,一旦她的病情出现了什么变化,立刻喊我。”慕容静珊如此叮嘱道。
“是,属下谨记。”
而此时,在书房内,东方凌风眉头紧锁地看着纸上的“玉骨寒蝉”四个字,燕北倚在窗边,神色凝重。
“你信那个泼辣丫头的话,觉得寒蝉的心能解七日断肠散?”燕北问。
东方凌风扶着额感到万分头疼:“她是鬼医圣手,连张太医都说七日断肠散只有她能解,但凡有一线希望,我就要试一试。”
“可玉骨寒蝉是……”
“我知道。”东方凌风叹了口气,“玉骨寒蝉乃大梁皇室之物,十分珍贵,可现在要救千华,只能拿到它。”
“玉骨寒蝉被收在大梁皇宫得月楼最高处,你打算如何拿到它?”燕北挑了挑眉。
“既然梁王无论如何都不会给,那就只好用偷的了。”
“你疯了吧!”燕北不由得叫嚷出声,“大梁虽说没有暗夜昌盛,但皇宫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进出自由?大梁皇宫戒备绝不比暗夜差,得月楼又是梁王藏宝之处,平日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以为你能进去吗?为了救沐千华,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东方凌风苦恼不已,“千华命在旦夕,没有寒蝉心,就配不出七日断肠散的解药,难道要我眼睁睁再失去她一回吗!?”
燕北沉默片刻,道:“凌风,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也知道沐千华对于你的重要性,但此事必须从长计议,贸然前往盗取,别说偷回玉骨寒蝉,你自个儿也要白白地搭上性命,一旦你被大梁抓到,就会被当成刺客当场处决,那么这些年你我的努力就通通白费了你知不知道!”
东方凌风当然知道鲁莽行事会有怎样的后果,也知道燕北苦苦规劝都是为了他好,可看到瑾歌院中朝不保夕的沐千华,试问他如何才能冷静地处理此事?
“凌风,你再这么冲动,沐千华迟早会察觉到蹊跷,你精心设下的局,让沐千华嫁入端胤王府,一旦被察觉到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那个人恐怕也不会再袖手旁观了。”燕北低声警告他,“玉骨寒蝉的事我来想办法,你莫要心急,相信沐千华也不是福薄之人,定能挨过去。”
二人在屋中商议,屋外的墙头上,血煞眉宇紧皱。
玉骨寒蝉?……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爷?
翌日,张太医果然照着药方将药都准备好了送到慕容静姗手中:“师侄,你要的药都齐了,接下来可是要开始配置解药了?”
“不,这些药都是为了给千华续命的,要想配置出解药,只有等到玉骨寒蝉的心送来。”慕容静珊道。
“说了半天,你也只能等?”燕北看着她。
慕容静姗白了他一眼:“我说这位大少爷,现在是我在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懂医,何须不远千里传信给鬼医圣手?”
“你!……你这丫头嘴皮子倒是厉害!”燕北堵不住她的嘴,只能自己上火。
东方凌风看着张太医脸色不太好,便问:“张太医,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张太医无奈地摇着头:“唉,还不是凝霜宫那位……”
他拧了拧眉:“你是说熙嫔?”
“可不就是她。”
“她怎么了?”东方凌风觉得奇怪,这么多年下来,这个熙嫔一直居于凝霜宫,谨遵先帝遗旨,从不踏出凝霜宫一步,恪守本分,安静度日,他甚至已经记不得她的容貌。对熙嫔的印象只剩下因为她的疏忽,他失去了令仪这件事上。
张太医道:“她近来病得厉害,凝霜宫中又没个悉心伺候的,依我看……恐怕挨不过今年冬天了……”
因为当年令仪公主的事,熙嫔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她性子又极倔,这么多年下来,终于落得连宫女都不如的境地。当年先帝留她一命,一是还念一点雨露情分,二则是为了掣肘身在边疆的东方凌云,这么多年下来,东方凌云为了这个困在凝霜宫的生母作出了不少忍让,贤太妃也因心善,这么多年来诸多照顾。没想到,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平衍将军府那边可知道这件事?东方凌云是何反应?”他问道。
张太医摇着头答复他:“凝霜宫素来清冷,又还不到这个月请安的日子,故而平衍将军还不知道此事。”
“母妃可安排了太医其给她瞧瞧?”
“李太医已经去看过了,然熙嫔身子太弱,这一病……不好说,不好说。”张太医面露忧色。
闻言,东方凌云叹了口气:“熙嫔当初照顾不力,母妃这些年待她已是仁至义尽,换做我大约做不到母妃这般宽心。熙嫔的病,你们尽力吧,她苦了十七年,至少让她走的安详些,也算是为令仪积德了……”
张太医心中亦是同情却又无奈。
当日午后,沐千华难得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看到慕容静姗的那一刻,她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慕容静姗将自己是鬼医圣手和她身中姝桐一事一并告诉了她,此毒累积多年,毒性根深蒂固,要想解毒,须得从长计议。她询问沐千华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东方凌风,沐千华摇了摇头。
“此事与他无关,莫要声张出去。”沐千华道。
“就算你说不要声张……”慕容静姗顿了顿,“千华,你中了七日断肠散一事,我已经禀报给皇上了。”
“你告诉了皇兄!?”沐千华愕然地看着她,“你告诉他作甚?”
“千华,他毕竟是你亲哥哥,此事瞒着他,不妥……”慕容静姗劝道。
“我自然知道他是我亲兄长,可此事……”事已至此,沐千华也无可挽回。
“昨日白雕传信已经回到我手中。”
“皇兄怎么说?”
“他听说你中毒,心中焦急万分,决定立刻启程赶来暗夜见你。”
“什么!?”沐千华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容静姗,“一代君王怎可随意离开皇宫?皇兄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是因为太担心你了。”慕容静姗替沐帝天辩解道。
“我现在的情况难道他来了就会有什么改变吗……咳咳!”沐千华气得一阵气血上涌,慕容静姗赶紧上前替她顺气。
“你还激动,一会又该晕过去!……”她嗔怪道。
“……简直是胡闹!皇兄到哪里了?”
“白雕传来消息是在昨日,若是快马加鞭,眼下恐怕已经到大梁境内了。”
……
正如慕容静姗预想的那样,此时在大梁街头,沐帝天正坐在一处茶楼中暂做歇息,他从冷夜马不停蹄地赶来,已经连续跑了整整一天一夜,便是再好的汗血宝马,也需要停下来进食。
沐帝天一身玄色便服,此次离宫,他身边连个侍卫都没带,为的就是能避开凤惜惜安排在他身边的耳目。收到慕容静姗的千里传信后他几乎是坐立不安,连夜出宫,朝暗夜赶来。七日断肠散,若是被他查到是谁对千华下毒手,他定叫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举止优雅,坐在窗边,不经意地一抬头,恰好看到迈步上楼的一抹挺拔的身影,来人气魄来自沙场,铁血铮铮中带着几分冷傲,仿佛他生来就该是这样居高临下之姿。他身后的侍卫虽然在笑,可那刻在骨血中的杀戾却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养成的。
沐帝天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暗夜平衍大将军,东方凌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