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沐千华道，“王爷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武德就开门见山了，今夜武德私下来见王爷是有事相求。”
东方凌风眼中闪过一抹兴致：“公主有何事需要本王帮忙？”
沐千华犹豫片刻，道：“武德作为和亲公主委实是被逼无奈，眼下婚期将至，出于私心才来找王爷做笔交易。”
“哦？”东方凌风打量着她，“公主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本王？”
“武德相信王爷也不会喜欢这次突然的和亲，取消这门亲事，对您，对武德都有好处。王爷今后若是有了心上人，相信她也不会愿意与人共事一夫。”
东方凌风弯起嘴角：“公主凭什么觉得本王不喜欢公主？”
沐千华心中一紧：“王爷说笑了，武德才貌平平，自知配不上王爷，王爷又怎么可能看上一个被人拒婚的公主呢？”
闻言，东方凌风的脸色有些变了：“那是东方凌云有眼无珠！”
“什么？……”沐千华讶异地瞧着他。
东方凌风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失礼，干咳两声道：“公主不必妄自菲薄，平衍将军只是没有发现你的优秀之处罢了，本王可不像他。”
“王爷过誉了，武德并没有什么优秀之处值得王爷发现。”沐千华道，“武德今夜前来是来与王爷商量，取消这次和亲的。”
东方凌风好奇地看着她：“公主身为和亲大使，这样贸然取消和亲，难道不怕再次引起两国交战，生灵涂炭？”
“只要王爷答应，武德自由办法避免这种情况，将和亲作废，且同时不会伤及两国情谊。”
“公主说来听听。”
“在祁连山之巅生长着一种名叫岑湘子的药草，一旦服下其花，人便会陷入假死状态，便是宫中的御医也查不出端倪，七日过后，人便会醒来。武德来暗夜之前便以设法得到了一株岑湘子，原本是要与平衍将军商量此事的，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婚后不久，王爷可以借此对外宣称武德染病暴毙，将武德下葬，七日后，武德的侍卫便会将我从墓中带走，一切都会随着武德之死而结束。”沐千华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这就是公主想出的办法？那岑湘子本王也曾听说过，服下之后虽然只是假死，但七日不吃不喝，也会元气大伤，为了毁掉此次和亲，公主需要这样伤害自己吗？”东方凌云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察觉的担忧。
“为了自由，这点代价，武德还是付得起的。”沐千华道。
“……胡闹。”东方凌风皱紧了眉头，“如此，本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从冷夜带来的嫁妆全归王爷所有，另外，武德愿给王爷一诺。”
“怎样一诺值得本王将自己的王妃送走？”
“武德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是日后只要王爷有所需要，只要在武德的能力范围之内，不论何事，武德必定倾尽一切替王爷达成。”沐千华道。
“任何请求都可以？”
“是的。”
“若是本王说要你一辈子留在本王身边，公主也会答应本王吗？”东方凌风淡淡地笑道。
“这……”沐千华一愣。
看着她神色紧张，东方凌风忍俊不禁：“本王说笑的，公主不必当真。公主的承诺本王记在心里，请公主暂时替本王留着，有朝一日，本王会向公主来讨的。”
沐千华松了口气：“武德谨记在心。”
东方凌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公主，你可知你在和谁交易吗？”
“武德知道。”
“你胆量倒是不小。”
“若不是胆大，武德今夜也不会来找王爷了，望王爷成全。”
“你凭什么认定本王今日会答应你的要求？”
“武德并没有认定。”沐千华道，“若是王爷今夜不答应，武德明日还会前来拜访，一直到王爷答应为止。”
“若是本王到了成亲那日还是没有答应，你要如何？”东方凌风道。
“那么，端胤王妃会在成亲当日‘暴毙’，此事武德一人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若是有王爷相助，会更加逼真而已。”沐千华微微一笑，似乎是胸有成竹。
东方凌风皱眉：“你就这么想离开暗夜？”
“武德留在这里不过是笼中鸟罢了，这不是武德想要的一生。”
“离开了暗夜，你是想回到冷夜去吗？”
“我不会回冷夜的。”沐千华道，“武德作为和亲公主却没有尽到公主的责任，自知无颜再回冷夜，离开这里后，武德会改名换姓去南方的大梁生活下去。”
东方凌风思索片刻，道：“大梁虽不及暗夜强盛，但百姓生活还算富足，且政治清明，民风淳朴，确实适合你生活。以你的才智在那里也不会过不下去，且大梁现在的太子赫连燕北与本网有些私交，届时本王可书信一封，让他照拂你一二。”
见他稍稍松口，沐千华立刻追问：“王爷这是答应武德了？！”
沉默了片刻，东方凌风道：“……本王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但是成亲后你留在端胤王府至少一年，一年后，本王容许你‘暴毙’，这一年之中，你要做好端胤王妃的本分，本王也答应你，留你完璧之身离府。”
沐千华眼中一喜：“王爷放心，武德绝不会食言。”
她没有想到这个东方凌风如此大方地就答应了，一年之约，也不是那么难撑过去，等她离开暗夜，天大地大，她便再也不用受人掣肘。
东方凌风眼中含着笑意，道：“本王看起来也没有差到那里去，王府中也并非纳妾，只有几个通房丫鬟，这王城中想嫁进端胤王府的姑娘不在少数，你已经被赐婚为本王正妃，却偏偏千方百计不惜假死一场也要离开本王，本王就不明白了，留在暗夜让本王照顾你一生一世难道不好吗？”
沐千华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星亮光：“天下之大，所求各有不同，而武德不过是追求一方净土，无愧于本心地生活罢了。”
“好一个无愧于本心，公主所求，本王一诺千金。”东方凌风道。
“夜深了，武德就此告辞，希望王爷不要忘记今日承诺。”沐千华起身告辞。
“等等。”东方凌风突然喊住她，起身走到她跟前。
“王爷何事？”
他忽然伸出手抚上她满是脂粉的脸，温柔地笑了笑：“以后别抹这么厚的粉出门了，沐千华，你不丑。”
意味深长的眼神令她退后半步：“武德告辞。”
她带着清影匆匆离开了王府。
东方凌风望着她似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边的笑意浓郁。
阿夜，我终于见到你了。
走出王府，清影忍不住问道：“主子，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我不知道。”沐千华摸了摸自己脸上方才被他摸到的地方，神色不安，“按理说你的易容术是没人能看出来的，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端倪？”
“话虽如此，主子，你还是小心一些，这个人心思很深。”清影道。
“嗯，我知道了。”沐千华陷入了沉思，“清影，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东方凌风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
清影回想了一番，道：“主子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可能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看到他的眼神会让我想起一个人。”那种带着淡淡的似水温柔，夹杂着一点点复杂的宠溺的眼神就像是……
“主子想起谁了？”
她迟疑片刻道：“就像是安寻皇兄看我的眼神。”
清影诧异地看着她：“怎么可能呢……”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安寻皇兄已经死去那么多年了，我怎么会觉得东方凌风像他……”她叹了口气，“不论如何，今天已经和东方凌风达成一致，往后一年，我都要忍耐过去。”
清影道：“可是，主子你要在一个月后嫁给端胤王爷，那……平衍将军那边怎么办？你……能忘得了吗？”
沐千华一僵。
东方凌云……是啊，那样一个让人无法忘怀的人，她明明一直当他是可以利用的靠山，是个不讲理的土霸王，但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心慢慢沦陷在他毫无道理的维护中。她明明觉得自己是讨厌他的，他害她在暗夜丢尽脸面，在暗夜文武百官面前下不来台，她应该向他讨回这笔账才是，怎么到头来却让自己陷入了这等两难的境地？
东方凌云啊东方凌云，你为什么要说喜欢我呢？……
但是我从一开始就决定要离开暗夜，如果注定我要爱上你，比起以你不喜欢的武德公主的身份嫁给你，和你商量假死一事，让你心中更加讨厌我，倒不如现在和东方凌风商量，一年后毫无牵挂地离开暗夜去大梁。
至于你，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主子？”清影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沐千华叹了口气，坐上马车，“清影，天色不早了，咱们回驿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