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凌风听到她这样问,也露出了错愕的神色,不解地望向凤惜惜。
凤惜惜注视着台下伤痕累累的众人,忽然大笑起来:“哀家的意思就是,你们兄妹二人根本就不是东方皓夜的血脉!你们是混入东方皇室的野种!”
“你休要血口喷人!”东方凌风首先站出来反驳,“我与令仪的母后现今就在暗夜后宫,乃暗夜当朝太后,你这毒妇在胡说什么!?”
“哀家经历的事比你们这两个毛头小子来不知多少,在此事上哀家没必要胡言乱语诓你们。”凤太后淡淡地看着他们,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说出来的事有多么令人震惊,“暗夜皇室只有两位皇子,一位出自仁德皇后,另一位出自熙嫔,便是东方震天与东方凌云,至于你,压根就不是东方皇室的人。”
“你闭嘴!”东方凌风气得双目赤红。
凤太后却浑不在意他和沐千华是个什么反应,痛快地将真相摊在众人面前:“纪谣也不是你们的生身之母,你二人的亲母名叫纪嫣,是纪国公府嫡系一脉的大小姐。”
沐千华和东方凌风浑身一震。
沐千华想起了许久之前纪谣带着她回国公府时,在灵堂中看到的牌位。
纪嫣。
怎么可能……那怎么可能是她母亲的牌位!……
这一次,镇定如她也无法接受。
凤太后却顾自讲起了当年 :“国公府纪嫣大小姐当年可谓是名满帝都城的世家小姐,世人都道她温婉贤良,满腹才华,可惜是个女子,否则以她的才情,入朝为官可造福社稷。只可惜纪嫣乃女儿身,这辈子都只能在深宅后院中了却余生。若国公府愿与凤家走动,哀家其实想过与她交好,只是哀家没想到东方皓夜会倾慕于她。
哀家当年心气儿高,上门提亲的世家子弟都被哀家拒之门外,只有东方皓夜入了哀家的眼。哀家想嫁给他,便让兄长去接近他,没想到他为了纪嫣羞辱了哀家。这些其实哀家不在乎,女儿家伤心几日便能揭过去,只是哀家没想到东方皓夜如此卑鄙,逼哀家与纪嫣交换,让哀家远嫁冷夜,受尽屈辱,而迎娶纪嫣入宫为妃。
因果循环,天道自有报应在,东方皓夜最终还是没能娶到纪嫣。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何?”
东方凌风冷冷地看着她:“你说便是。”
凤惜惜勾起一抹冷笑:“纪嫣身为国公府嫡小姐,竟然爱上了江湖中一个姓岳的男子,为了他不顾纪国公多年教诲,抛却《女戒》《女训》中的教条,不顾一切地跟着那个姓岳的离开了帝都。那是哀家第一次知道,纪嫣那女子竟然也有这样潇洒恣意的一面,倒是有几分欣赏了。不过更令哀家感到痛快的是,东方皓夜费尽心思最终还是没得到纪嫣,哀家简直要在梦中生生笑醒了!”
“然后如何了?”沐千华看着她狂笑的样子便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凤太后道:“纪嫣跟人私奔了,但赐婚的圣旨还摆在国公府中,纪衡之那个老家伙老奸巨猾,为了不抗旨,竟然将纪嫣的妹妹,年近十四的纪谣嫁入了皇宫。奇的是,得知这件事的东方皓夜竟然也就这么娶了纪谣,封了妃,此事暂且尘埃落定。但那时宫中谁人不知,东方皓夜从来没有碰过纪谣,便是留在她宫中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真是可惜了纪谣花朵一般的年纪,竟然在宫中守活寡,她心中对纪嫣究竟是什么想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休要再扯上我母后!”纪谣即便不是他亲母,却也养育他多年,东方凌风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旁人出言中伤于她。
“呵,你以为纪谣是个什么好东西,她同哀家一样,对一个永远不会爱自己的男人上了心,便注定了一世伤心。她能有今日的地位,靠的,全是东方皓夜对纪嫣的念念不忘。”凤惜惜嘲讽地笑着,“东方皓夜对纪嫣用情至深,哀家也想不到,自古无情帝王家,却生出这么个情种。只是可叹,唯有对纪嫣他才会百般容忍,对其他人,他都可以狠下心来!纪嫣不爱他,他便向先皇请旨赐婚,没想到花轿都到了门前,纪嫣却同旁人私奔了,真真是可笑!纪谣入宫后凭借国公府的地位,被封为四妃之一,仁德皇后仙逝后,东方皓夜便再没有立后,旁人只道是东方皓夜对仁德皇后痴情,却不知他将这后位空出来,为的是有朝一日能等到纪嫣回来。三年后,纪嫣回来了,可是东方皓夜却并没有如愿以偿,因为当时随纪嫣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双儿女,儿子不过两岁,女儿还在她腹中。”
她神色戏谑地看着沐千华和东方凌风,明眼人已经猜到,这一双儿女,指的便是东方凌风和沐千华。
“东方皓夜还没来得及为纪嫣回京感到高兴,便得知了这一双儿女之事,骄傲如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忍下?在他召见纪嫣之前,纪嫣已然提出要面圣,东方皓夜便与她在国公府中见了一次。”凤太后缓缓道来,仿佛在诉说话本子上的一则趣事,“实话告诉你们,纪嫣当初之所以会离开那个岳姓男子,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哀家恨她,她想过逍遥的生活哀家偏偏不能让她如意,你在她腹中时,哀家便已经安插了人手去她身边,她就是觉察到了这一点才不顾即将临盆赶回帝都,只是哀家没想到,她会向东方皓夜求助。
她对东方皓夜说了什么,哀家倒是不知道,不过她竟然能让东方皓夜同意将旁人之子过继到纪谣名下,那时候在纪谣身边伺候的宫人早就被东方皓夜处理干净了,东方皓夜谎称孩子体弱故而一直寄养在郊外法禅寺,没人察觉出这个突然出现在宫中的三皇子并非陛下的亲骨肉。而令仪公主却是有些不同,东方皓夜以纪谣有孕为名将纪嫣和纪谣同时送往城郊行宫,两月后,纪嫣临盆,本是早已安排妥当之事,不想纪嫣体弱,有思虑过度,生下女婴后便血崩而亡,临死前将一双儿女托付给了自己的妹妹,便是你二人。”
东方凌风有些支撑不住,双目发红,紧紧盯着凤太后:“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母后,非我母后……”
“事到如今哀家何须欺骗于你。”凤太后笑道,“你们不是很想知道真相吗,这就是真相。东方凌风,你当年不足两岁,还不到记事的年纪,却也该有些印象吧,哀家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你还辨不出来?”
沐千华看向他,目光灼灼,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东方凌风的思绪有些混乱,但被凤太后这么一提,却也依稀有些许画面闪过。
翠绿的竹屋,门前的石阶,粗糙的桌椅,还有一个温婉的女子,时常将他搂在怀中说话,说的什么他已记不起,但却令他有丝丝怀念。
“不……怎会这样,怎会是这样的……”他有些无措。
这样的真相太过残忍,一时半会他接受不了。
“哀家得知纪嫣死后,也颇为惊讶,不过东方皓夜肯看在纪嫣的份上接受你兄妹二人,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吧。约摸六个月,东方皓夜将纪谣从行宫接回,封纪嫣之女为令仪公主,令仪生得瘦弱,故而也能瞒住一二,就连生辰都是东方皓夜命人做了假的。岳凌风,岳梓桐,这才是你们本来的名字,没有名分的私生之子,也难为纪衡之那个老东西竟能接受你们。”凤太后越想越觉得可笑。
这些年她一直在想,若是当年安排得再周密一些,将纪嫣和这两个孽种一同收拾了,如今也少了许多麻烦。不过不打紧,兜兜转转,这两个孽种还不是落在了她手里,还替她颠覆了她的仇敌,冷夜和暗夜。
今日,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当年在行围之时发生的事也是你做的?”东方凌云问道。
凤太后道:“是又如何,一个五六岁的丫头片子,哀家只需略施小计便能将她引到崖边,失足坠崖不过是意料之中,哀家肯派人将她带回冷夜,捡回一条命,你当感谢哀家才是。”
“厚颜无耻!”东方凌云想起当年的种种便更加痛恨凤惜惜的作为。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便横空射来,他侧身一避,那支箭便深深插进了他脚边的泥地中。高台上,陆月白手持弓箭,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再敢出言中伤大小姐,我要了你的命!”
凤惜惜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东方皓夜虽然接受了你们二人,但心里却是不可能承认你们是他的孩子的,这皇位与权势自然也不可能交给你们,与其说他收养了你们,倒不如说他将你们囚禁于皇宫中,岳凌风,你在暗夜后宫多年,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从来没有让你接近过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