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太后的话也令他起了疑心,她说她恨的人不是纪谣,既然不是他母后,她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为难他们?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当年到底有什么事,父皇瞒了暗夜的后宫?……这一切都不知从何分析。“
东方凌云神色深沉:“只能暂且按她的意思,明日去校场见她,走一步看一步了,萧儿如今在她手中,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先救人要紧。”
东方凌风点点头,四人商议片刻后,再次被人蒙上眼罩,带出了那处院子。
待他们重见光明时,却是在襄城的大街上,此时是凌晨,还在宵禁中,街头巷尾没有百姓走动,只有远处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经过。
忽然间,有一小队禁卫军打扮的军士朝这边跑来,东方凌云以为是来为难他们的,命血煞等人提高警惕。哪知那些军士到了跟前,从怀中去了几副画像仔细对比他们的脸,片刻之后,问道:“可是东方凌云和东方凌风?”
他们不由得诧异,见他们不像是与他们为难的,东方凌云定了定神,道:“正是。”
领头的将领立刻恭敬起来:“请随我来,国君陛下要见你们。”
沐帝天?东方凌云蹙眉,与东方凌风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意随他们去。
禁卫军并没有将他们带入宫中,而是带他们去了军营,同时派一个人回宫禀报沐帝天,一炷香功夫,沐帝天便出现在了军营大帐中。
双方见面,沐帝天便将沐千华的情况告知了他们,听到沐千华因为姝桐不得不打掉腹中胎儿的时,东方凌云几乎红了眼。痛失骨肉的心情,他与沐千华感同身受。
“打掉孩子,朕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为了千华,朕不得不做出决定。”沐帝天道。
东方凌云摆手:“你不必说了,我明白,换做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孩子固然是他的心头肉,但沐千华更是他的眼珠子,他不容许她有差池。沐帝天做的这个决定,暂时保住了沐千华一命,只是那到底是他的孩子,感谢的话此时,他真的说不出口。
东方凌云将今夜见到凤太后的事告诉了沐帝天,沐帝天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明白凤太后究竟想做些什么。不过,既然凤太后要他们辰时出现在校场,必定是有所安排,他们不能就这样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过去,这无异于送死。
“你们且听朕一言,这军中有朕安排的一支队伍,乃朕的亲信,朕会让他们秘密蹲守在校场周围,一有异动,便可照应你们脱身。至于千华,她如今身子虚弱,若是解不开姝桐之毒,便是离开了冷夜,也活不过一月。”
“怎么会这样!”东方凌云瞪大了眼,焦急地看着他。
东方凌风的神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你们先别急,皇后如今守在萱芷宫,可保千华性命,解毒之法据说已有了眉目,朕与你们商定好之后便回宫与她一同替千华解毒,今日辰时,无论如何,朕都会想办法将千华安全地救出来,交到你们手中!”沐帝天义正辞严道。
“你母后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清楚,你有把握能从她眼皮子底下将人救出来?”东方凌风问道。
沐帝天神色坚定:“无论用什么手段,朕都会全力一搏,只望千华脱险之后,你们保护她速速离开冷夜。”
闻言,二人点点头。
与此同时,暗夜帝都,皇城中宫。
已经怀胎六月的景惠后小腹隆起,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入屋中给纪谣请安。
纪谣见她行动不便,立刻命身边的嬷嬷扶她起来坐下:“你怀着身子,这些虚礼便省了吧。”
“那怎么使得,太后娘娘保臣妾母子苟活至今,臣妾能做的,就只有每日来请安和在宫中为太后娘娘祈福,老祖宗的规矩,臣妾片刻不敢忘。”景惠后含着笑意回话,抬头却见纪谣面色不太好,便问,“太后娘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利,来人,去太医院请张医首过来。”
“不必了。”纪谣摆摆手,从袖下拿出一张字条,“这是今晨被一只鸽子带过来的。”
纪谣对景惠后是十分信任的,便将字条给她看。
那字条上只断断续续地写了八个字:凌风,梓桐,冷夜王朝。
景惠后不解地皱起了眉:“这是什么意思?”
凌风是东方凌风的名讳,可是这梓桐又是什么意思?这又关冷夜王朝何事?她看向纪谣。
纪谣叹了口气:“本宫也有许多年没有看到这字迹了……”
她的目光落在“梓桐”二字上,似是久久回不了神,她手心紧紧攥着一枚同心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后娘娘,还是让张医首来瞧瞧罢。”景惠后见她面色发白,不由担心。
纪谣却说无事。
“你腹中的孩儿可好?”纪谣问。
景惠后露出了笑意,抚了抚隆起的肚子:“张医首每日都会来请脉,孩子很健康,据脉象来看,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儿。”
闻言,纪谣点了点头:“那便好,你且宽心养胎,这个遗腹子是先帝血脉,无论如何,本宫都会保他。”
景惠后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这孩子得太后庇佑,定然是个有福气的,臣妾代他谢过太后娘娘!”
……
且说沐帝天离开军营,回到皇宫,一路直奔萱芷宫。今晨,慕容静珊派人来给他传信,说是已经有了救治沐千华的法子,须得他亲自过来商议。因着那时候恰好禁卫军找到了东方凌云他们,他便先去见了这二人,商议大事,待商议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回萱芷宫。
一入萱芷宫,他便被慕容静珊拦了下来。
“千华今晨又昏过去一次,我差了阿暖在里头伺候,你随我来,我有事同你说。”慕容静姗这时候也不顾男女之防了,拉着他走到偏僻处说话,“早先我给你传的信你可瞧见了?”
沐帝天点点头:“你说已经有了救治之法,是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见他如此焦急的样子,慕容静姗伸手便掐:“你冷静些!这法子不像你想得那么容易,姝桐本就毒性特殊,解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但是药谷第一代鬼医圣手,也就是我的师祖曾经研究过对付姝桐的法子,只是这代价十分残忍,是要换掉中毒之人全身的血液,才能将姝桐转移到别人身上。”
“这法子你之前为何不说!?”
“要不是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我愿意违背誓言说出口吗!?”慕容静姗恼道,“你知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换掉一个人全身的血,虽然能转移姝桐,但是就连当初的师祖尝试过数十次,搭上了多条人命都没能有个万全的结果,这不是在救人,这是以命易命你懂不懂!?”
沐帝天陷入了沉思,半响,道:“是不是只要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血换千华的血,她就能活下去?”
慕容静姗点点头:“这在理论上是行得通的,但是……”
“那就换吧。”沐帝天道。
她一怔:“沐帝天,你要用谁的命去换?”
沐帝天似乎是舒了口气般道:“就用我的。”
慕容静姗立时便怒上心头,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沐帝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沐帝天忽然就笑了,“我这一生,极少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的。千华恨我,如此便能解了她的恨吧。”
“那我呢!?你可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是你的皇后,你就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慕容静姗眼睛都红了,那模样跟恨不得将他痛揍一顿似的。
沐帝天一愣,旋即目光复杂地望着她,那眼神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惋惜,看得慕容静姗的心针扎一般地疼。
“慕容静姗,是我对不住你。”过了许久,他才说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中却是包含了他最是复杂的情感。
慕容静姗一手提着他的衣领,一手一下一下打着他的胸口,像是这一生最真挚的感情都容纳在这几拳之间。
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她这一生唯一放在心间的男子要用自己的命去救另一个女子的性命,她的心怎能不疼?
“沐帝天你个大混蛋!你怎么能丢下我……”她已经哭得没了理智,被沐帝天带入怀中。
沐帝天抱着她,心中不知是愧疚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千华快没有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揪着他胸口的手狠狠一紧,片刻后又慢慢松开了。此时的慕容静姗已然拭去了泪水,重新变回了那个悬壶济世的医者。
沐帝天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能做的,就是帮他实现这最后的心愿。
他们走进屋中,阿暖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见到她便朝她比划,她的意思慕容静姗很快便理解了,她是在说沐千华又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