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韩谨言与众人推杯换盏,笑声不断,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元帅,今日怎么不见中郎将呢?”
突然下面一人问道。
“我已经请了,可能是中郎将临时有事走不开。”
韩谨言神色一暗,随即轻轻一笑,又张口还未说出什么,就听外面一阵嘈杂。
花厅本是用来赏花观景之用,面前就是花园,现在虽是冬季,但园中也种植了一些应季的花树。
透过层层花树,众人隐隐从大门口闯进来一人,腰跨宝刀,威风凛凛,眼中那是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的傲然。
直到这人走到园正中,才看出来是岑寂!
一见来人,韩谨言眼前一亮,连忙起身,竟然连斗篷都不披,直接迎了出去。
隆冬腊月,雪花肆虐,北风呼啸。
这么冷的天,居然不顾风寒,身上只着单衣就去迎接。
真真是好性情!
看来这两人关系现在真的是非比寻常啊!
让人见了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当年许攸来降,曹操忘履相迎,也不过如此吧!
想到这,众人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厅中的人透过方才打开用来赏雪的窗口,远远地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岑寂面前,满面带笑,说些什么,看得出他对岑寂的到来很是开心。
反观岑寂脸色去不是很好,臭一张脸,隐隐散发着怒气,面带嘲讽的说了几句什么。
少年神色歉然,似乎在赔不是。
岑寂不依不饶,还在说些什么。
少年似乎有些不解,又带着几分委屈说了的几句。
岑寂开始变得急躁,怒目而视,整张脸都变得扭曲,猛的提高了音量。
两人距离的花厅有些距离,北风呼啸,又隔着一道门,原本是听不到外边声音的。
可现在岑寂一提高音量,众人隐隐的就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你娘……呸……弄死……”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
终于韩谨言冷下脸,神色淡淡,不复之前的热切,却也不在说话。
也是!
任谁被指着鼻子骂,都不会再有好脸色。
众人几乎都脑补出了事情的梗概。
岑寂向来霸道,和他能处到一起的人少之又少。
方才两人估计是一言不合起了争执,岑寂的脾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纵使是人好言好语相待,他也能挑出一些歪理来。
众人眼看着岑寂神色越来越生气,正打算上前劝几句。
就见岑寂居然顺手拔出腰间宝刀,举刀指着面前的人,喊声震天:
“朝廷真是瞎了眼,居然能让你这种软蛋脓包货,当兵马大元帅。我现在就先杀了你,之后再杀到京城。”
韩谨言顿时色变,往旁边逃去。
岑寂不依不饶举刀在后面追!
众人见此情景大惊失色!
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过个元旦把兵马大元帅过死了?
这可不行!
众人连忙争先恐后冲出去。
韩谨言慌不择路,脚下踩到一块石子上,一下子摔倒在地,后面岑寂紧紧跟上,举起宝刀照着他的头砍去。
“中郎将不可”
“岑寂,快快住手!”
“岑寂······”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身影飞速的捋到园中,就在宝刀即将落到韩谨言头上的时候,一柄快剑狠狠的刺进岑寂的身体里。
正中心脏,一剑毙命,当场死亡。
李峰松了一口气,随后脑袋“嗡”的一下。
他居然将岑寂给杀了!
刚才他见岑寂举刀要杀韩谨言,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韩谨言不能死!
可是没想到他情急之下,居然一剑杀了他,这下可怎么办?
“······”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正当众人茫然无措的时候,就听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耳边。
“幽州中郎将岑寂,谋杀朝廷命官,语出犯上,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其心昭昭;所犯罪行,令人发指,现被斩于剑下,尸首当挂于城门三日,以儆效尤。”
竟是一锤定音,直接定罪!
岑寂先是未经同意直接传闯入帅府,之后言语不敬,以下犯上,还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最后更是直接持刀行刺元帅。
若只是前两条,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这后两条所犯罪行与谋逆别无二致,条条都是死罪。
他是死了,还被悬尸示众。可是他没有牵连他的家人,这已经最好的结果了。
这小元帅也是日了狗了,好好地元旦佳节,想着联系联系上下关系,没想到差点死了。
这岑寂也是十分大胆,一言不合,直接拔刀相向。估计也是看着元帅平时脾气好,万事都不与他计较,所以蹬鼻子上脸。
都是元帅平时惯得啊!
惯得?
众人眼睛蓦然睁大,纷纷想道:
岑寂为官也已经将近十年,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又怎么会敢持刀闯入堂堂的元帅府?又怎么会与一位兵马大元帅发生冲突?又怎么敢持刀行凶?又怎么敢说出那些要杀朝廷的话来?
说到底都是因为韩谨言!
军演之时,岑寂让他出了大丑。可是他却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岑寂非常的好。众人还以为是他怕了,可是现在想来,这分明就是一个计。
原来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想杀了岑寂!
他初来乍到,不可能直接亲手杀了岑寂,因为这里是幽州城,掌权者是北平王罗艺。
所以他采取了委婉的手段,两个月以来,他一边捧着岑寂、让着岑寂、忍着岑寂,一边让岑寂吸了一大票的仇恨,和其他同袍起了隔阂,让原本固若金汤的北平府开始逐渐分化。
他一点点的将岑寂捧高,让本来就有些狂傲的岑寂变得越来越自以为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连今天元帅府设宴本身都是一个局,它让岑寂以谋逆大罪名正言顺的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而他们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亲眼看着事情发生的证人。
他们都看错了人!本以为只是个小绵羊,哪成想却是一头蛰伏的猛兽。
一阵寒风卷着雪花袭过,众人狠狠的打了个激灵,心里明镜似的,从今以后,韩谨言算是在幽州城站稳了脚跟,再不会有人寻衅滋事了。
起码近段时间不会!
“把院子收拾了吧!”
韩谨言淡淡的吩咐。
李峰听见吩咐心中一抖,恭恭敬敬的冲韩谨言俯首行礼,照吩咐办事。
当日岑寂戏耍于他,今日他杀岑寂立威,不知道当日的岑寂可曾想到今日他的下场。
“众位将军,今RB帅本想好好招待一下诸位,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了,宴会就此散了吧!”韩谨言客气的说道。
众人连忙还礼离去。
刘冀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骑马直接去了北平王府,今天的事要及时禀报王爷才行,以免王爷同样被李建成的所蒙蔽。
马蹄哒哒声不绝于耳,在寂静的夜里与回声构成一片和谐的韵律。
不对!
从这次的事情来看,李建成忍力耐力都非常人所能及,而且他有心思缜密,定计没有破绽,怎么现在轻易地就被人想通了呢?
“吁”刘冀一紧手中缰绳,险些摔下马去。
以前没人发现,是因为这个计划在完成钱不能有破绽,以免功败垂成,那现在人人心里都明镜似得,是因为······他在立威!
韩谨言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今日之事,一举数得。
第一,从此以后,他算是在这真正的站稳了脚跟,可以着手于寻人事宜。
第二,岑寂一死,在整个幽州城的达官显贵心里都敲响了警钟,在无人敢怠慢他,哪怕是罗艺,对他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他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憋屈。
第三,震慑了李峰,使得李峰不再是他的绊脚石,利用好了说不上还会是一大助力。
第四,为民除害!
岑寂这个人是天生当兵的材料,领兵作战能力是一等一的,只是他极好女色,家里妻妾,多数都是他威逼利诱强取而来翠红更是他使了手段,才得到了手。
实在是该死!
明里暗里诸多好处,简直是一本万利。
其实他可以一开始就用雷霆手段收服岑寂,只是那样一来,太便宜岑寂里。所以他才选择捧杀这种手段。
现在他连收乧没脏一下,岑寂就死了,别人还都挑不出毛病来,也都怪不到他身上。
现在岑寂死了,留下的是谋逆的罪名,忘恩负义的名声。
韩谨言右手轻轻一弹,蜡烛猛然熄灭。屋内的人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