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秋冬时节,杜塞尔多夫
为了排解爸爸妈妈走后心情的无比惆怅,有时我一个人去看德语电影,虽然没字幕但我已经都能听懂,这是练德语听力最好的方式了。
印象最深的是【萝丝玛丽】,和【一个女人在柏林】,二战时期的政治爱情影片。但德国电影比美国电影开放暴露尺度还大,在当时的中国都要算禁片了。
9月中旬,我接到一个国内长途电话,是何天莱从深圳打来的,说他要率几个员工,第二次来杜塞尔多夫参加MEDICA医疗展会,时间是两个月后。
我赶紧问他:“是否需要翻译?”“能否雇我做展台服务?”
“好,好。”他欣然应允。
10月中旬,何天莱又从深圳打来电话,说他的公司规模较大,人员太多,不缺帮手(我估计他可能是为了避嫌)。倒是他师弟的公司,第一次来参展,需要一个帮手,每天150欧元,问我愿不愿意?
我当然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
虽然我平时是一个很节俭的人,但近两年的德国生活,国内带来的存款我已花掉大半。今年开始我利用课余时间到医院实验室打工,早上6点就要到科室去收集血样标本,早起辛苦不说,工资是用小时来计算的,一个月下来才350欧元。而这次展会短短五天就能赚到750欧元,相当于实验室打工两个月的工资了。
杜塞尔多夫这座城市,平时来旅游渡假的人并不太多,酒店不贵也比较容易预定。只是到了每年MEDICA医疗展会的时候,酒店抬高价钱3倍还爆满订不上。这次何老板他们也没订到杜塞尔多夫的酒店,只订在邻近城市火车站附近酒店,来回车程近2小时。
11月下旬,MEDICA医疗展会开幕前一天。
盼了又盼,终于在杜伊斯堡火车站的IBIS酒店见到了何老板和他的大学同门师弟罗老板。
这几天我还特地上网查了两家公司,要做到知己知彼嘛!
深圳英锐医疗公司成立于1991年,当年的创始人有栾东朝(总裁),秦帆(董事长),何天莱(副总裁),张严平,武诗廷,冯力,阮克祥共7人。张武冯阮4人后来因故相继离开了英锐,现在的高层里加入了孙先平(营销总监),王立德(研发部总经理),赫之(市场部副总经理),于放(销售部副总经理)等后起之秀。
英锐的主要产品有B超,检验,核磁等医疗设备,10年来,飞速发展,以品质制胜,国内办事处已增加到28家,国际市场已普及35个国家和地区,龙头崛起,气势磅礴。
负责开拓市场的何老板,雄心勃勃,不但要在国内市场独领风骚,更要在世界市场高端领域占有一席之地。
我强烈地预感到英锐必将成为中国医疗产业的领军企业。
何老板是上海人,去年第一次见他就感觉似曾相识,但想想又不可能。这次我偷偷而又仔细地观察他:虽然他中等身材,略显清瘦,但气质非凡。棕色的欧式风衣,配上浅色暗格衬衫,棕色休闲西裤,休闲皮鞋,不但浑身透着生意人的精明能干,眉宇间更是流露着一种高贵的儒商风范。
罗老板是何老板同专业的低年级校友,他告诉我说,当年研究生毕业时,就是受到已闯荡深圳的何天莱的鼓动才也去深圳的。刚到深圳的时候,他和英锐的几位创始人都在同一国企公司打工。
1995年,罗瀚与合伙人马胜林,于大利一起创立了自己的礼生精密仪器公司,规模比英锐小,罗瀚是董事长兼总经理,马胜林是总工程师,于大利是营销总监。
礼生的主要产品是胎儿监护仪系列。目前国内办事处20家,国际市场已登陆世界20多个国家,正在朝着英锐的方向迎头赶上。
罗老板是江苏人,方正的国字脸,身材魁梧挺拔,估计第一次来德国不太了解欧洲人穿衣习惯,竟然穿着羽绒服!这可是在德国绝对找不出一个人穿,再冷的冬天德国人都是长风衣或大衣。
虽然衣着不入时,却挡不住他那眼镜后炯炯有神而又智慧干练的目光,让我不敢和他对视。当然了,从明天起我就是他的员工了,每个老板应该都是这样第一次面试和审视雇员的吧。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展会上见,好吗?”
还没等罗老板说话,何老板赶紧说:“我送你到火车站。”
火车站很近,可我们俩走的很慢。说心里话,这次见面,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有种老朋友的感觉,也许可以用“他乡遇故知”来形容这种心情。
等车的时候,何老板向我讲述他大学同学聚会的故事,说最近新闻是他大学时的美女团支部书现在美国,离了两次婚,第三次又结婚了,前两次嫁了中国小伙子,第三次嫁了美国老头。
他那磁性的嗓音让我心动,我想不到像他这样的商界英雄心里也有无限柔情。真希望火车今天全都晚点,我就可以和他多呆一会儿。但可惜,德国的交通工具都是出奇的准时,几乎不差一分钟。
火车来了,就在我即将离开站台登上火车的那一刹那间,对他一年的留恋一下子涌到心头,涨得我心里满满的。趁他没注意,我快速地回过头来对他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火车徐徐开动了,隔着玻璃窗,我看见他还直直地站在原地,镜片后的眼光是那么温柔而又依依不舍,火车加速了,我们还一直对望着,直到彼此消失了视线。
MEDICA医疗展会的第一天。
杜塞尔多夫国际会展中心共18个展厅,英锐公司醒目的大型展台在11号大厅,礼生公司的小型展台在13号大厅。
其实这次礼生公司不只罗瀚一个人,总工马胜林也来了,可他的任务是到其他展台参观学习,和我们不一样,所以自家展台上实际只有我和罗瀚两个人。
MEDICA真不愧是国际一流的医疗展会。第一天把我和罗瀚忙得不可开交,接待着来来往往的各国客户和代理商,介绍各种产品,功用,价格,而且不同国家价格并不相同,幸好我的数学和统计一直是班里最好的,这回派上用场了。
在这里,需要一会儿说英语,一会儿说德语,5天的时间,比我一年学到的都要多,真是商场实战训练。
这次英锐公司几乎是倾巢出动,可见对MEDICA展会的重视。除了秦帆和王立德留守深圳总部,何天莱,赫之,于放,率8人先期到达展会布展。展会第一天,栾东朝,孙先平准时到达。
当天展会结束时,我接到何天莱布置的一项额外任务,就是陪栾总和孙总两人在杜塞尔多夫短暂游览。
栾东朝个子不高,但气场非常强大,眉宇间闪烁着一种不怒而威的霸气,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孙先平年富力强,豪爽健谈,可以看出是栾总的左右手。
我特意打电话叫来西班牙女同学克丽斯蒂娜,陪两位老总一起逛了莱茵河畔和国王大道,他们俩都很高兴。
晚餐就在杜塞尔多夫最有名的香港人开的中餐馆-御苑饭店。我看出克丽斯蒂娜羡慕的眼神,是啊!平时我们两个穷学生哪能轻易就来这种比较昂贵的饭店。
两位老总都是点菜高手,一道海鲜菜极为鲜嫩可口,我和克丽斯蒂娜还从未吃过,问他们是什么?孙先平说那叫“酥炸生蚝”。
克丽斯蒂娜说以后有饭局别忘了给她打电话,她随叫随到。看来洋妞也能嗅到金钱的魅力。
这几天,我一直想对何天莱表达知遇之恩和感激之情,但他一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在生意场合,他的儒商风范更是漫溢爆满:笔挺的湛蓝色西装,熨烫平整的白衬衫,有诗意的真丝刺绣领带,裁剪合体的湛蓝色西裤,黑色的绅士皮鞋。
远远的看见他走过来,我急忙迎上去,追着他,却跟不上他的脚步,他丢下一句:“那边正忙着呢。”就匆匆消失在人群里。
难道事业成功的老板真的都没有时间吗?
只有晚餐时分,两个公司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才能见到他,可他的同事那么多,有时他们还开我们俩的玩笑。
也许是出了国,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没有了在国内的约束和拘禁。趁何天莱不在,两个喝了酒的高层竟悄悄问我,何老板床上功夫如何?我说我们是纯洁的友谊。
他们都不相信,满脸狐疑地问:
“难道他真的没碰过你?”
“真没有,”我万分肯定地说,“因为他说他是我叔叔。”
他们都哈哈大笑。
记得去年第一次见何天莱的时候,他曾问我多大了,还倚老卖老地说他可以当我叔叔了。
今年29岁的我,面容清丽,在同龄人中显得非常年轻,这倒是真的。相比之下,白人女性发育较早,20岁可能是她们最清纯漂亮的时候,25岁已经显得非常成熟了,如果不发胖还好,否则体型变化得简直难以置信。
不过我再年轻,还不至于像19岁的高中生吧?当叔叔绝对不可能。根据他的毕业年代和创业经历,我推算他应该比我大10岁,今年还不到40岁。
当天晚上,已经10点多,我失眠了,特想给他打电话,打到酒店他果然没睡。
我想告诉他同事们的问题。
“何总,你知道吗?他们问我,你床上功夫如何?”
“那你怎么回答的?”他的语气倒是非常坦然。
“我说我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啊!他们问的太多了。”
他又告诉我说,有两件事儿会让他晚上失眠。我问他哪两件事儿?他说,一是交谈,二是性。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我知道我以后不该那么晚打电话打搅他了。
展会太忙碌了,但很充实。反而是人流渐少的时候,我和罗瀚两人倒有些失落感。没有客户的时候,他向我断断续续讲起何天莱大学时代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