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阴丽华在里面经过一番生死轮回时,刘秀匆匆赶来。可他听了许久,都不见有动静,心里甚是不安,举步欲进去一探究竟,却被唐玉玲拦住。
“陛下,您若进去,定必会让娘娘分心。”唐玉玲如是对刘秀说。其实她如今也甚是忧心,却不忘她的职责所在。
刘秀听了唐玉玲所言,便没有再往前,而是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此时,产房里,绿袖对阴丽华说:“娘娘,若是痛,便喊出来。莫要忍着,伤着自己。”第一次接生,绿袖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胜在识广,又有见识,刘阳、刘义王与刘苍的出生她都在旁边看着,动手起来尚算从容。
阴丽华生了三个孩子,也算是有经验,可这次她居然觉得甚是困难,她一如以往配合稳婆那般配合绿袖,却良久没有生下孩子,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
绿袖见阴丽华没有回应自己,便抬眼看去,见阴丽华一副疲惫的倦容,有些了无生气,心中一紧,连忙道:“娘娘,小皇子还等着出来呢。您若是就此放弃,非但失了小皇子,连同您也会有性命之危。您若是有个万一,四皇子、大公主与七皇子可怎生是好?奴婢们怎生是好?”
正在挣扎的阴丽华听了绿袖这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若是她与肚子的龙裔有个万一,遭殃的可是她在乎之人,所以她和肚子的龙裔都不能有事。想到这里,阴丽华顿时充满了力量,重新振作起来。
经过一番用力,绿袖终于看到了小皇子的头了,她高兴地告诉阴丽华:“娘娘,奴婢看到小皇子的头了。”
此时的阴丽华已是疲惫不堪,听到绿袖这话,虚弱地笑了笑,然后再积蓄力气,一把卯足劲头把龙裔生了下来,却在龙裔离体之时,她失去了意识。
绿袖没来得高兴,便见阴丽华晕了过去,她下体又血流不止。木羽的医术虽有所精进,却尚未足以与宫里的御医相提并论,当初阴丽华让她习医不过为防他人不利,防护周全一些罢了,接生她瞧了几回,尚算有把握,好在也不负阴丽华所托,然如今胎盘未娩,血流不止,她可是束手无措。她慌忙扬声喊道:“高侍医何在?”
在室外候着的高蓝朵疾步而进,见此情形,迅速取出一瓷瓶,将瓷瓶里的醋体倒入容器中置于炭炉予以加热,在加热之时,她问绿袖:“胎盘可是已娩?”
“并无。”绿袖当即回道。
醋一加热好,高蓝朵立将热醋倒入装好韭菜末的瓷瓶里,再迅将瓶口对着阴丽华鼻孔,并灸百会、关元穴。
没多久,阴丽华幽幽醒来。
见阴丽华醒过来,高蓝朵当机立断,拔出一针,刺其阴穴,渐入,留针。
就在此时,木羽对绿袖说:“绿袖姐姐,小皇子真乖,不哭不闹。”
说者无意,闻者有心。高蓝朵立即吩咐木羽说:“用力拍打一下小皇子之臀。”
木羽闻言,错愕当场,直直看向阴丽华。
阴丽华心知高蓝朵之忧,便对木羽说:“按高侍医吩咐做。”
木羽当时犹豫了一下,随后依言而行。她一打,小皇子的哭声当即响彻室内外。
伴着小皇子的哭声,胎盘顺利娩出,血也完全止住。
如此折腾一番,阴丽华昏昏入了睡。
绿袖见此,留下素衣侍候,便领着百雁,押着张稳婆,跟在高蓝朵后头出去了。见到刘秀,便将方才里面发生的一切简明扼要地回禀了一番。
先头唐玉玲向他禀告过宫女半道拦路以至阴丽华早产,如今又有绿袖告知稳婆心怀不轨意图谋害阴丽华。这一环扣着一环,真是心思缜密,布局周全,刘秀焉能不明白这是有人对阴丽华恨之入骨而欲置她于死地。在他看来,此人不是觉着阴丽华对他有威胁,便是嫉恨至极,这宫里想除掉阴丽华的恐怕不外乎他的后妃,只是要有这能耐,恐怕也没几人,最有嫌疑之人便是郭圣通。然不管是那宫女还是那稳婆,她们全都没有招认。刘秀只好将她们关至掖庭狱,严加审问。
这个时候,郭况终是按耐不住找上了郭圣通。私下质问郭圣通:“娘娘,您何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郭圣通双眼微微一凝,想了想,便知郭况已是知道那事。“可是你不让娘进宫相告?”自郭老夫人上次出宫后,心里便一直盼着消息,可等来等去,最终从宫人得来了事成之消息,却独不见郭老夫人前来或遣人相告,她还在为此担心可是府上出了何事以至自己母亲耽搁了。如今看来,问题似乎出在自己弟弟身上。
“让娘进宫,再听娘娘吩咐而为非作歹吗?”郭况如是诘问道。
面对郭况的一再指责与嘲讽,郭圣通不禁恼怒,“本宫劝你注意一下措辞。心狠手辣,为非作歹?”郭圣通冷嗤一下,继而道:“若非阴家不义在先,本宫又怎会冤冤相报?”
郭况不明白,“阴家不义?娘娘难道已忘昔日舅舅意欲造反,娘娘为此险些无缘后位,当初是谁谦让而令你幸登后位?”
郭圣通对此嗤之以鼻,“看来弟弟为阴家人蛊惑已深,已是不可救药。昔日可是她阴家人造反在先,为增其筹码而构陷于舅舅,以至舅舅蒙受不白之冤而命丧九泉,以此击于本宫,你可要知道,彼时她虽是望族之后,却已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又无子嗣,焉足以荣登后位,再加这造反之罪,阴丽华绝无资格为那后位之选。”
郭况对郭圣通如此颠倒黑白真是啼笑皆非,“娘娘,昔日邓奉造反,乃是事出有因,虽罪不可恕,却情有可原。况邓奉乃是陛下近亲之戚,不过与阴家人素来亲近罢了,他造反与阴家并无关系,阴家人素来德高望重,虽有所败落,却仍举足轻重,臣弟笃信他们绝不欺屋漏。至于舅舅谋反事发被诛,乃是他心怀不轨之恶果。倘若舅舅诚心相助,方正不苟,联姻之选何不是表妹,唯独是娘娘你这个外甥女,娘娘难道认为舅舅对你疼爱之心胜于其亲女?”
郭圣通听来,在心里认真想了想,不免觉得自己弟弟所言极是,可事已至此,她却不愿示弱,认错,只听她道:“有何不可?依本宫看,弟弟这胳膊往外拐得甚是厉害,竟为了阴家人不惜污蔑从小待你至亲之舅舅,本宫真替九泉之下的舅舅感到寒心。本宫坦白告诉你,即便你再能言善辩,本宫亦不改初衷。你不相帮也就罢了,然万莫阻挠,否则别怪本宫不念姐弟之情,请回吧。”她心里想,即便事实如此又如何,这些年她与阴丽华个中恩怨早已理不清,注定是要你死我活,往事如何已是不重要。
郭况见自己的姐姐如此冥顽不灵,满腔愤怒,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