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每日处理完宫中庶务便到宣室殿陪伴刘秀,如此一来,刘秀每日便歇在了西宫。宫里众人对此皆有见闻,纷纷口口相传帝后如此这般恩爱,然突然有一日,话题一转,居然有人说刘秀到西宫,实非至王后处,而是暗渡陈仓到了温夫人处,温夫人之所以以**之身久留于**,皆因刘秀对其有意。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关于刘秀与温夫人的关系,越传越不堪。
郭圣通得知后大怒,当即命人严查此事,不得妄论,若再有妄论者,囚于掖庭狱,决不轻饶。夜里,郭圣通向刘秀提及此事,刘秀甚是不解,“如此传言,其意何在?不管如何,王后定要彻查此事,给朕揪出此居心不良之人,严惩不贷。”
“是。”郭圣通肃然应道。
许是底下之人办事得力,亦或是制造谣言之人落下破绽让郭圣通轻易看破,总之,没过两日,郭圣通便查出这幕后之人,然她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向刘秀先行回禀,“陛下,臣妾经过两日彻查,已有结果。”
“王后且说来听听,朕倒想知道此事乃是何人所为?”刘秀放下手中奏折,看向郭圣通。
郭圣通稳了稳心神,脸上露出些许犹豫之色,见刘秀目不转睛地等着她的答复,她只好据实回禀道:“陛下,一切物证皆是指向阴贵人。”
刘秀万万没想到是如此结果,刘秀不由得开始审视起郭圣通来,近日郭圣通似乎变了一个人,与阴丽华相似却又不像阴丽华,虽然郭圣通做得不错,但她仍然给不了阴丽华给他的那种感觉,从前郭圣通对阴丽华总是针锋相对,如今此事她说是阴丽华所为,若无真凭实据,料她也不敢如此信口张来,只是那些所谓的真凭实据到底有多真,恐怕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郭圣通并没有直视刘秀,但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刘秀眼里那**裸的怀疑,虽然很受伤,她却丝毫不能显露,她在刘秀开口前如是说:“陛下,如此结果当真令臣妾难以定夺。”
刘秀听了郭圣通此话,当即收起怀疑,“哦,王后此话怎讲?”
“陛下,虽然一切物证皆指阴贵人,然阴贵人与温夫人素不相识,何必如此损人不利己,况阴贵人素来与人为善,德才兼备,岂会如此而为。”
刘秀见郭圣通脸上尽是困惑之色,他莞尔而道:“王后,圣人曾言:‘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欲知其因,或许可问阴贵人。若真是阴贵人所为,王后秉公办理便是。”
郭圣通见刘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时有些摸不透刘秀,“臣妾回去再细细查明一番,若果真是阴贵人所为,臣妾自当秉公办理。”
刘秀微微颔首,道:“甚好。若是无事,王后且去忙,朕尚有许多政事处理。”
“是,陛下。臣妾告退。”郭圣通看了一眼埋首看奏折的刘秀,行礼退下。
待郭圣通离开,刘秀从奏折中抬首,看着郭圣通远离的方向,对万福海说:“万福海,朕与温夫人谣言一事你速去查明一下,看王后所说是否属实,小心莫要让人发现。”
“是。”万福海当即领命而去,方才他在一旁听着,暗自为阴丽华捏了一把冷汗,他以为刘秀对郭圣通所言信以为真,当真对阴丽华置之不理。如今瞧来,竟不是那么回事,然刘秀到底什么心思,作为刘秀贴身近侍,他真是摸不透,只能认真办事。
没想到,万福海暗查一番,结果与郭圣通所言如出一辙。当时,刘秀听了沉默不语,万福海也不知刘秀心里头是如何想法,又不见他有下一步吩咐,万福海这心更是提了起来。
比起其他宫里的热闹,长秋宫里倒是一直波澜不惊。阴丽华自那日失态后,再无哀色,心中宁静专心养胎育儿,似乎对长秋宫外的一切漠不关心,不为所动。
自有先生以来,刘阳三兄妹每日皆会兴致勃勃地告诉她今日学习了什么,今日有何收获,有何趣事,吱吱喳喳的说得乐不可支。然而这两日,刘阳竟是一言不发,而刘义王与刘苍许是因为刘阳的闷闷不乐也沉默不语。阴丽华特意打听了一番,方知,原来两日前刘辅跑去向刘阳炫耀了一番所学,用自己所学之得把刘阳问得哑口无言,进而为此得意不已,并加以嘲笑,刘阳因此深受打击,却未曾向阴丽华提及。
阴丽华这一日膳后独留下刘阳,挽着他的小手漫步小道上,她问刘阳:“阳儿,这两日先生教予你什么学问?”
“尚在习《生民》。”刘阳似乎有些羞于回答。(《生民》出自《诗经》之《大雅》)
阴丽华闻言,笑道:““母妃闻玉姑姑言,阳儿常为先生赞许天资聪颖,此事可真?”
“非也。”刘秀当即反驳道,似是对此很有意见。
阴丽华停下脚步,慢慢地端下身,看着刘阳问:“阳儿为何否认?”
刘阳抿了抿嘴,低声回道:“儿臣窃以为先生不过随意夸言罢了,若是儿臣当真天资聪颖,为何先生不肯应儿臣每日教予儿臣多一些学问?”
“阳儿为何要如此请求?”阴丽华温言问道。
刘阳看着阴丽华,满脸慈爱,憋在心里的话不禁脱口而出,“只因二皇兄所懂学问甚多,儿臣比之不及,儿臣想下次能回答二皇兄所问,不为二皇兄嘲笑儿臣愚蠢。”
阴丽华伸手轻轻抚摸刘阳的脑袋,轻道:“阳儿,母妃问你,若是你问义王你今之所学,义王全然不知,无以应对,阳儿可会觉得义王如此乃是愚蠢?”
刘阳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回道:“自是不会。”
“为何?”阴丽华笑问。
刘阳认真地回道:“儿臣今之所学,皇妹年幼未及,不学自是不知,不知并非愚蠢。”
阴丽华见刘阳思维如此清晰,心中甚喜,她笑着对阳儿说:“阳儿果真聪颖。阳儿既能如此想,又何必在意二皇兄所言。既非愚,嘲又何妨?”
刘阳听了,沉默不语,低首独自陷入沉思。
阴丽华见此,静静起身一旁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