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宴之事,已有数日,刘秀除了歇在阴丽华的长秋宫便是德阳殿。为此,宫里都传郭圣通已然失宠,郭圣通听了这些传言后对阴丽华积怨益深。而阴丽华听到后自知不可如此下去,便在一日夜里,情事方歇之时,阴丽华趁机对刘秀说:“文叔,你这些年以来一向是雨露均沾,为何此番回来却如此独宠于我?”
刘秀却反问道:“怎么,皎月不乐意?”
阴丽华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岂会不乐意。只是宫中姐妹亦甚是思念文叔,以己之心,推己及人,我只是心中欢喜之余亦心有不安。”
刘秀闻言,沉默片刻之后,方道:“我自有分寸。”记得上一次阴丽华也是这样劝他去郭圣通宫里,这一次理由几乎如同一辙,他这心里不知为何禁不住有些失落与难过。女子的贤惠大度他向来是多有欣赏,然如今阴丽华如此贤惠他却无法欣慰甚至自豪。带着心中的些许不明的恼意,第二日夜里他便去了西宫。
郭圣通这几日惶恐不安,谣言四起,加上刘秀又确实对她不理不睬,她的处境仿佛回到了从前尚是贵人之时,她舅舅刘扬谋反被诛的那个时候。对于王后之位,患得患失,寝食难安。而刘秀的到来,让她喜不胜禁,片刻的震惊之后,须臾笑脸相迎,欢喜之色形于表外。待屏退众人,她当即跪在刘秀面前,对刘秀说:“陛下,臣妾已然知错,请陛下责罚臣妾。”
刘秀眉毛微微一挑,问她:“王后且说说看,何错之有?”
郭圣通从容地回道:“臣妾不应对阴妹妹出言不逊,妄言乱语,中伤于她,此为其一;臣妾不应拘于守规而罔顾皇儿之间兄弟情谊,此为其二;臣妾不应纵容太子出手伤人,理应对此严加教导,此为其三。此三处便是臣妾所犯过错,请陛下责罚。”这些话她可是想了好几日,琢磨良久,她相信这话,刘秀定是乐意听的。
刘秀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郭圣通,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她的话说得甚是恳切,但这有点不像她的处事风格,是有高人指点还是当真醒悟,这尚有待考究。“无论是任何惩罚,王后当真甘心承受?”
刘秀的这话让郭圣通不禁心中一紧,害怕不已,但她硬是强持镇定,坚定地回道:“臣妾甘心受罚,绝无二话。”
纵使听了郭圣通这话,刘秀亦是不能尽信,只是他没兴趣深究。只见他一边扶起郭圣通,一边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后能有所意识,朕心甚慰。任何刑罚不过是让犯错之人谨记教训,莫要重蹈覆辙罢了,朕相信王后纵使没有惩罚亦能达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郭圣通闻言,心中顿时大安,欢喜不已,脸上却依旧平静如初,只见她淡定地向刘秀谢了恩。
翌日,郭圣通服侍刘秀上朝,分开前,刘秀告诉她可以时常去看望太子刘疆。乍闻之下,她有些难以置信,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察觉刘秀所言并非戏言时,刘秀已然远去。她看着刘秀远去的方向,心里像是吃了蜜糖般那么甜蜜,她觉得刘秀心里其实是有她的,终究不忍心对她那般残酷,这怎能不让她欢喜呢。可是这欢喜在一月后得知阴丽华时隔一年有余再度有孕顿时便烟消云散,这两年来刘秀在宫里时间不多,而这不多的时间多数又给了阴丽华,这有孕是迟早之事,而她呢,并没有如此的幸运,这么多年了,刘秀心里面最爱的还是阴丽华,这让她无比的惆怅与难过。然而,郭圣通再难过,阴丽华还是在这一年生下了她第二个王子—刘苍,东汉一代贤王,名留千古。不过,正因阴丽华有孕在身,这一年刘秀到她宫里的时间自是多了起来,也让她在这一年再有身孕,于八年四月诞下刘延,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公孙述立隗嚣为朔宁王。隗嚣有了依靠,胆子不由得大了起来,发步骑三万,攻打安定,又遣将攻汧城。结果,被征西大将军冯异与征虏将军接连打败,损兵折将而回。
这时,大将王遵,再次劝谏隗嚣,送次子隗纯诣阙请罪,言辞中肯激烈。
隗嚣不听,反而大骂王遵,欲杀他泄愤。
王遵至此终是对隗嚣心思。王遵豪侠,有才辩。来歙借路天水时,曾私下对来歙说:“我戮力不避矢石,岂是为了爵位。人思旧主,先君蒙汉厚恩,思报效万分。”刘秀便让来歙作书招王遵。王遵潜出陇右,携眷属径投洛阳,拜为太中大夫。
建武七年秋,隗嚣发兵攻安定,刘秀将要亲征,遣使先期诏告窦融。时逢天下大雨,桥梁毁坏,隗嚣兵退,汉军未能出征。窦融兵至姑臧,接诏罢归,担心汉军久不西出,遣使上书,曰:隗嚣闻车驾当西,臣融东下,士众骚动,计且不战。嚣将高峻之属皆欲逢迎大军,后闻兵罢,峻等复疑。嚣扬言东方有变,西州豪右遂相复附从。嚣又引公孙述将,令守突门。臣融孤弱,介在其间,虽承威灵,宜速救助。国家当其前,臣融促其后,缓急迭用,首尾相资,嚣执排诈,不得进退,此必破也。若兵不早进,久生持疑,则外长寇仇,内示困弱,复令谗邪得有因缘,臣窃忧之,唯陛下哀怜。
刘秀复书尉劳窦融,示意出兵之期指日可待。
就在建武八年(公元32年)正月,刘秀派中郎将来歙与征虏将军祭遵率师西征,进取略阳。祭遵途中染病,只好折回汧城。而来歙便独率精兵两千人,伐山开道,沿樵夫所走小路,穿过番须、回中,径奔略阳,出其不意地攻进城中,杀死守将。
隗嚣闻报,大惊失色,连连顿足道:“汉军从何而来,竟如此神速?”他惧怕大军在后,便使王元据陇坻,行巡守番须口,王孟堵塞鸡头山道,牛邯军瓦亭,自己亲率大兵数万人,围攻略阳。
身处洛阳的刘秀很快便收到了来歙捷报,喜笑颜开。
左右见此不解,便问:“陛下久经战阵,数破大敌,今得一城,何以如此高兴?”
刘秀笑着对左右道:“略阳为西州要冲,来将军占住略阳,便是捣入隗嚣之心腹。心腹已坏,肢体自当渐解。”
左右了然,纷纷颔首称是,直呼刘秀英明。
隗嚣尽发精锐攻打略阳的同时,公孙述也派大将李育、田弇带兵前来相助。他们斩山筑堤,激水灌城,攻势十分凶猛。
略阳城里的来歙与将士固死坚守,矢尽,便发断木以为兵器。以至小小的略阳城,隗嚣攻打数月,无法攻下。
在建武八年四月,略阳告急的文书终于到了洛阳。刘秀得知略阳危急,下诏亲征。但在御驾起行之时,光禄勋郭宪进谏道:“东方初定,陛下不可远征。”刘秀对此摇首不应。
郭宪便拔出佩刀,砍断乘舆的马缰。
刘秀令人推走郭宪,命大军向西进发。来到右扶风的漆邑,诸将纷纷进言:王师重大,不宜涉险。刘秀至此踌躇难断,急召马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