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四年八月,仅仅时隔四月,刘秀再度起意亲征彭宠。而这时,时机已然成熟,伏湛没再阻止。
如今的阴丽华已是大腹便便,行动已有些不便,但阴丽华却要每日到西宫给郭圣通请安,这让刘秀看在眼里,心里心里赞赏之余又着实心疼。
初有孕之时,刘秀欢喜不已,虽然已为人父,但刘秀的心情却如初为人父。他对阴丽华呵护备至,生怕她饿着,冷着,摔着,对阴丽华的关爱可谓是无微不至,就连近来得了新宠的几位美人都被似乎被刘秀遗忘似的。这些郭圣通从宫人口中得知,想起当初自己有孕,还要一人操持,服侍刘秀,也没得刘秀这般殷切相待,心里既难过又嫉妒,心有不快却又不知向谁诉说,从何处宣泄。
阴丽华虽然有孕在身,荣宠不已,但她却没有恃宠而骄,依旧每日按照宫规到西宫向郭圣通请安,刘秀让她不用去,说郭圣通那边自有他说道,但阴丽华却拒绝说:“文叔怜我,我心已足。然此乃宫规,若因怀龙裔则歇,外人看来,岂不是恃宠而骄,恐惹非议,况只是请安罢了,无需如此。”
刘秀遂了阴丽华之意,不过,刘秀陪伴阴丽华的时间却是更多了,留宿阴丽华宫里第二天早上有时候还会亲自把阴丽华到西宫。刘秀倒是恨不得将阴丽华捧在手心里,时刻看着,而郭圣通则是恨不得阴丽华马上消失。有时候郭圣通见阴丽华脸色红润,眉眼带笑的模样就来气,于是故意让她杵在那里,不让她起来,心里稍为痛快方让阴丽华起来。这可苦了阴丽华,虽然郭圣通私下没有什么见不得的动作,但这样的折磨也够她难受的了,前些日子倒是无碍,可如今眼看快要临盆了,近来腿又总是不时抽搐乏力,有时走路都需要别人搀着,若要像从前那般蹲着身子久久不得起,她哪能撑下去,一不小心就会摔倒,而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她会小产。这也让阴丽华不甚明白,为何郭圣通执意如此,自己在她宫里出了事,她定脱不了关系,这对她有何好处?
同样的困惑,郭圣通的奶娘刘嬷嬷也有。有一日,刘嬷嬷不禁问郭圣通:“皇后娘娘何必如此为难阴贵人?”虽然这西宫里头都是自己人,不会乱嚼舌头,阴丽华估量着也不会向刘秀告状,可是吧,万一出了意外,到时候恐怕受累的还是郭圣通自己。在刘嬷嬷看来,郭圣通这样实在是损人不利己。
郭圣通却恼怒道:“本宫心里心不痛快,岂能让她好过。”
刘嬷嬷闻言,不禁微微叹气道:“可若是有个万一,皇后娘娘该如何自处?”
只见郭圣通冷笑道:“她若有个万一,本宫定让她没了骨肉。本宫得不了好,她也别想好过。好了,本宫做事自有分寸,嬷嬷不必再言。”
刘嬷嬷只好应道:“是。奴婢遵命。”心底里不禁默默地叹气,曾经那么依赖她的小姐贵为皇后之后,好像已经不再如从前那么需要她了。
闻知刘秀要亲征,阴丽华心中不免忐忑。有刘秀在宫里头,郭圣通至少还有所忌惮,可若是刘秀亲征离宫,她有些害怕。思来想去,阴丽华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她把唐玉玲找来,问她:“最近万公公可好?”
突然问起,唐玉玲虽然有些不解,但她还是如实地回道:“挺好的,万公公的儿子婚期已定,万公公近来心情可好了。”
阴丽华听了,笑了笑,心里也替万福海高兴。
说起来,万福海也是个可怜人,年纪小小便失双亲,不得不寄人篱下,受尽屈辱,好在心性坚忍挺了过来,娶了贤妻诞下麟儿,好不容易寒窗苦读十年取得功名,先是被派去偏远之地任职,好不容易熬过考核,回京述职却又逢战乱在王莽朝代不得不做了一名小吏。及至更始帝时,终于留作京官了,可惜好景不长,一个不慎得罪了赵萌的宠妾至亲,自己惨遭宫刑,变成了一名公公,幸亏事先他把家人送走了,要不然他的妻子与儿子也不能幸免于难,不幸的是因为战乱,他后来与妻儿失散了。几经辗转,他来到了刘秀身边,伺候刘秀并成为了刘秀的心腹。郭圣通与阴丽华都想拉拢他,可惜苦于无从入手。也许是苍天怜悯,也许是天助阴丽华,万福海失散的妻儿战乱下辗转到了新野,入了阴府卖身为奴。万福海的儿子万铭筠年少有才被阴识所识,便招揽了他进自己的麾下。自定洛阳,阴识为侯,渐为刘秀倚重,万铭筠便求阴识一事—帮忙寻找自己的父亲。阴识从万铭筠那里听到万福海这个名字时,心里不禁一喜,当即应下了。一番求证,万福海与万铭筠果真是失散多年的父子俩,失散六年后,终于重逢了,父子俩不禁喜极而泣。万铭筠提议让万福海出宫让他好尽孝道,但是万福海却拒绝了,一来万夫人已经改嫁了,二来他不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影响到儿子的声誉,前途,被人耻笑,如此难以启齿的理由,万福海并没有说出口,只是说自己习惯了宫里的生活,不想出宫,况且刘秀对他很好,知遇之恩他要报。万福海言已至此,作为儿子万铭筠自是没有勉强。于是,大家就当没事发生一样各归其位,只是暗中自有联系,而阴丽华与唐玉玲则成了其中通信的纽带,因此万福海自是成了阴丽华的人。不过,阴丽华却不曾动用过万福海。
“先前本宫拦着不许你把西宫之事告知万公公,可记得本宫是如何与你说?”
“娘娘说时机未到。”唐玉玲马上回道。
阴丽华看着唐玉玲说:“今时机已到。你要记住,阴家人从来不会挟恩求报,更不会胁人做事。”
唐玉玲闻言,马上认真地回道:“是,奴婢知道怎么做,娘娘放心。”
阴丽华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唐玉玲依言行礼退下,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