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归回溪阪的冯异,当即下令关闭营门,坚守不战,派出使者,收集溃卒,招募各营兵马,迅速聚集了几万兵马。这时,他针对赤眉军新胜生骄、寻路东归的弱点,改变了原来“其势方盛,不可力取”的作战方针,派人下战书,约期与赤眉军会战。赤眉军俘获了冯异的坐骑,瞧不起冯异,便爽快地在战书上签了字。
会战的头天夜里,冯异令全军三更造饭,在军中挑选善战的将士,命他们饱餐一顿,带着干粮,换上赤眉军的衣服,悄悄出营,潜伏在大道旁,以鸣金为号,夹击赤眉军。
拂晓之时,两军对战。赤眉军使万余人来攻打冯异,个个杀气腾腾,大有斩其首而朝食的威势。冯异派出千人精兵与赤眉军接战。赤眉军见汉兵人数寥寥,以为冯异这是兵力不足,更加骄横了。丞相徐宣对樊崇说:“冯异乃我等手下败将,万八千之兵马,岂能抵挡我等十万大军。悉数而出,活捉冯异,正好回营用早膳。”
樊崇点头,随即倾营而出,催发大军来攻冯异,冯异打开营门,纵兵大出,与赤眉军展开了激战。
戈矛相撞,血肉横飞。刀起剑落,死尸枕藉。战尘蔽日,天昏地暗。
从清晨杀到日中,赤眉军未吃朝食,拼斗了半天,已是肚腹空空,士气逐渐衰落下来。
冯异见此情景,自知时机已到,便大吼道:“鸣金。”顿时铜锣声声,远近皆闻。
鸣金原是收兵的号令,鏖战中的赤眉军听到锣声,顿时发愣。埋伏道侧的汉兵,养精蓄锐大半天,早已摩拳擦掌憋足了劲。鸣金四起,个个跃出。
赤眉军见此,以为是援军来了,纷纷靠拢过去。谁知这支赤眉军举着大刀,端着长矛,反而杀向自己。眨眼间,死伤无数。谁是汉军,谁是自己人,哪里分得清,纷纷惊溃。
冯异当即挥师猛追,追到崤底,大破赤眉军,谕令降者免死。当时,八万男女,束手归附,余众十万余兵马,向宜阳奔逃。
冯异清点战场,捷报上奏洛阳。刘秀特赐御书,慰劳曰:赤眉破平,士吏劳苦,如虽垂翅回溪,终能奋冀渑池,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方论功赏,以答大勋。
而这边,在二十四骑掩护下还奔宜阳耿弇大营的邓禹,呈上大司徒、梁侯印绶,向刘秀谢罪。刘秀免除了他大司徒官职,诏归侯印。
建武三年春正月刘秀决定再度御驾亲征。此番乃是大战,然今阴丽华已能淡定以对。这一来而去的习惯便能释然,面对刘秀的几度出征,阴丽华也更为的成熟稳重,一是对刘秀的感情已经没有当初那般深重,二来她明白在宫中最重要的其实是自保能力,宠爱始终是飘忽不定的。明白了,释然了,便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恪守本分,步步为营。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宫中甚是安稳,然阴丽华却贵在能居安思危,虽说**是郭圣通掌权,但聪明的阴丽华自有法子笼络人才,日复一日的,如今她在**的势力已与郭圣通不分上下,所以刘秀出征,她也不惧郭圣通拿她怎样。
十四日,刘秀在赤眉军东归之路的宜阳亲巡六军,盛兵列阵。大司马吴汉的突骑精兵肃立在最前边,紧接的是中军大营,骁骑、武卫分列左右。
旌旗遮天盖地,兵戈似竹如林,单从气势上,汉兵就足以压倒一切。
惶惶东奔的赤眉军,行到宜阳境内,忽见大军阻住去路。大军中间,黄色的大纛,青郦马上,端坐着威风凛凛的汉室皇帝。赤眉军当即惊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御史大夫樊崇、左大司马逄安、右大司马谢禄、丞相徐宣、大司马杨音慌忙商议,唯有乞降。刘恭既是汉室宗亲,又与刘秀有一面之缘,就遣刘恭乞降。
刘恭来到大军前,参拜刘秀,伏地叩首问道:“盆子将带兵帅归降,敢问陛下会如何对待我等?”
刘秀高声回道:“定保汝等不死。”
刘恭便回营,如实禀报。樊崇令刘盆子及丞相徐宣以下等三十余人肉袒归降。刘盆子膝行几步,呈上传国玉玺,以及所有兵甲。器械兵甲堆积在宜阳城里,高与熊耳山相齐。刘秀随即令县厨赐食,供应足量的酒食。如此一来,早已饥肠辘辘的十万余降卒终于得以饱餐一顿。赤眉军起兵反王莽,早于舂陵起兵,辗转各地,影响很大。刘秀见降卒那么多,担心他们叛乱,反复无常,决意慑服他们。
翌日,朝霞升起,艳阳丽日。汉兵在洛水岸边大陈兵马。阳光下,戈矛熠熠生辉,闪着寒光,透着杀气。
刘秀巡视军营,令刘盆子群臣随驾同观。刘盆子群臣见汉军严整,兵精马壮,彼此相顾无语,骇然变色。
刘秀见此,问刘盆子道:“你自知当死否?”
刘盆子闻言,当即双膝跪地,应声答道:“罪当应死,犹幸陛下哀怜赦免。”
刘秀听了,笑道:“此儿太黠,宗室原无痴儿,起来吧。”转身问樊崇等人,“尔等可有悔归降者?若有,朕自让尔等归营勒马,鸣鼓相攻,决其胜负,绝不恃强压服。”
徐宣慌忙领着众人叩首道:“臣等出长安东都门,君臣计议,已愿归命圣德。百姓可与乐成,难以图始,故而未曾遍告,今日得降,犹去虎口,得归慈母,诚喜诚欢,无所悔恨。”
刘秀闻言,叹息而道:“卿可谓铁中铮铮,庸中佼佼者。”
刘秀收兵归营,谕令降降道:“诸卿大为无道,所过皆灭老弱、溺社稷、污井灶。然犹有三善:‘攻破城邑,周遍天下,本故妻妇无所改易,此为一善也;立军能用宗室,此二善也;余贼立君,迫急皆持其首降,自以为功,诸卿独以完全以付朕,此三善也。’朕法外行仁,诸卿与妻子各居洛阳,宅人一区,田二顷,但愿以后各守其约,共享太平。"降将跪地,叩首谢恩。余众愿回乡的,给足资钱;愿投军的,享有军饷。众呼万岁,心悦诚服。
高山不辞细土,大海不让溪流。
赤眉已灭,刘秀启驾还都。随后,刘秀下诏,曰:“群盗纵横,贼害元元,盆子窃尊号,惑乱天下。朕奋力讨击,应时崩解,十万余众束手降服,先帝玺绶归之王府。斯皆祖宗之灵,士人之力,朕曷足以享斯哉!其择吉日祠高庙,赐天下长者当为父者爵,人一级。
光武三年春二月十八日,刘秀祠高庙,受传国玉玺,从此名正言顺地执政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