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始元年(公元23年)十一月,闻故同窗刘秀之名而不远千里追随的邓禹终于得以与刘秀相见。
刘秀得邓禹,犹如后世刘备有诸葛亮。
翌日朝食后,大司马刘秀一行人按照既定的行程,向下曲阳进发。一路马不停蹄,忙得不可开交。
刘秀行至邯郸,前赵缪王的儿子刘林对刘秀献计说:“赤眉军现在黄河之东,决水灌之,百万之众可使为鱼。”
刘秀觉此计甚毒,自是没有应允,去邯郸往真定。
刘林于是乃用欺诈之法,以卜者王郎冒汉成帝之子刘子與。更始元年十二月,刘林立王郎为天子,定都邯郸,随之遣使者招降下属所郡国。
更始二年正月,刘秀因为王郎日益强盛,便北上巡行蓟县。王郎恐刘秀为大患,发檄文悬赏十万户捉拿刘秀,而从前之广阳王儿刘接于蓟县应兵王郎,于是蓟县一片混乱。紧接着,百姓们又相互惊恐起来,传言说邯郸使者即要到来,二千石以下官员需出城迎接。
刘秀得讯后,带着下属官员们急忙向南而去,从清晨到夜晚都不敢进入城邑,于路边风餐露宿。到达饶阳县时,刘秀一行人粮食已尽。无奈之下,刘秀决定剑走偏锋一回,整顿一番,便称是邯郸使者而进官方客馆。奈何刘秀的下属官员们已饥饿不堪,客馆侍者刚端进食物,他们竟争相抢夺起来。
客馆的侍者见此,心中自是生疑,合计一番,便击鼓数十通,骗说邯郸将军到了。当时,刘秀众人皆大惊失色。刘秀想登上车子飞驰而去,但转念一想,方觉不妥,便又慢慢回到座位,说:“请邯郸将军进来。”等了好久始终不见人,刘秀方又安然的吃起东西来,他的下属们见此复又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后,刘秀方带着下属从容离开,只是在他将到城门时,客馆中忽然有人对远处城门的看守喊话,要求关闭城门。
当时的门长曾与刘秀有过一面之缘,又曾闻刘秀贤名,便对看守说:“天下之事怎能知晓,有德之人不可关。尔等只当不闻。”于是,看守们并没有将城门关闭,刘秀才得以逃脱。
刘秀带着下属向南逃去,披星戴月,又是严寒季节,少不了折兵损将。幸亏到了信都郡得时任太守任光开城归降,得以喘息。随之,刘秀开始征调附近各县兵力,得四千人,继以四千兵降堂阳县、贳县两地,紧接着,王莽和(戎)[成]郡邳彤率领全郡投降,又有昌城县人刘植、宋子县人耿纯,各自率领同宗亲族子弟,占据所在县邑,都来拥护刘秀。
如此一来,刘秀渐复生机。经一番考量,刘秀带兵去降伏了下曲阳县,人马益多,乐于归附之人达数万之众。于是,刘秀乘胜又北上攻打中山国,攻下卢奴县。在所经过之地征调闻名奔赴之勇士,发檄文往附近所属郡县,要求共同攻击邯郸王郎,这些郡县纷纷响应。如此真是一呼百应,得民心者得天下。
过真定时,鉴于真定王刘扬拥兵众多,不宜战,便派出刘植作为说客,说降刘杨。最终,刘植的游说,以及自身对于局势的判断,使得刘杨做出了选择,新立的邯郸政权和迫近的更始政权河北代表之间,真定王最终选择了刘秀。本质上而言,他最终选择了离他最近的拳头。刘杨在此之后击缶而歌,真定王的富贵得到保障,真定王室再度偏安一隅。而事实上,刘扬真正的打算并没有如此简单。
不过,真定王刘扬作为示降诚意的表示,他提出将外甥女郭圣通嫁给刘秀,彼此结为姻亲。
刘秀当时并没有立即答应,独自斟酌一番后,终是应允了刘扬。
更始二年春(公元24年),刘秀留居真定郭氏漆里,纳圣通。至此,北地郭氏与南乡刘氏合两姓之好,结为姻亲。
刘秀与郭圣通的婚礼举办得十分隆重。宾客如云,高朋满座,好不热闹,只是这一次刘秀还没有当初新丧时迎娶阴丽华那般高兴。一来毕竟阴丽华是他心仪已久的,郭圣通于他来说,不过陌生人而已;二来这场婚姻多少有些交易的成分,作为一男子,以婚姻为交易换来的事业多少有点伤自尊;三来当时他心里只有阴丽华,却以平妻之礼迎娶了另一个女子,心里甚是不虞。如此一来,当日的刘秀多是强颜欢笑。
当真定王刘扬牵着郭圣通步入青庐之时,刘秀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当日迎娶阴丽华的情景,只是所念伊人却远在千里。
就在刘秀恍神时,刘扬牵着郭圣通已走到他跟前,并把手中所握的红绸递向他。刘秀迟疑了一下,终是接过刘扬手中的红绸,与郭圣通共执红绸于青庐完礼,又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新房,于众人的起哄下撂开了郭圣通的红盖头。
没了红盖头的遮掩,一张艳美的脸庞随之映入众人的眼帘。虽然郭圣通的五官并不及阴丽华那般来得精致,却胜在艳而不俗,贵而不傲,自有一番风韵迷人眼。
刘秀目不转睛的看着郭圣通,郭圣通含羞已对。众人见此,纷纷识趣离去,原还为刘秀担忧之人此时终于放下疑虑,欢喜而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刘秀已回过神,移开眼。本应出去宴客,却没那心思便没再出去。
郭圣通原来十分忐忑,大婚前她曾让人打听过刘秀,有爱妻,对于政治联姻的犹豫,郭圣通都知道,她明白刘秀若是可以,定不娶她。只是,如今迫于形势不得不娶,心有不快也是人之常情。对此,郭圣通不怪刘秀,反倒有些欣赏他,成大业者理应不拘小节,能审时度势,应势而为。自从父亡,自己一家依附于舅舅刘扬始,她渐渐的明白,择婿她已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什么如意郎君,举案齐眉那些统统都只能是妄想,于是她慢慢的也不再有任何的幻想,只求日子能过得下去便好。而如今,舅舅刘扬替她选的夫婿,不管哪方面都足以与她相配,她甚是满意。不管怎样,她都觉得这是好的开始,她有信心能把日子过好。看着刘秀刚毅,有些冷硬的侧脸,郭圣通惶恐而道:“妾是否有过,相公竟如此不虞?”
刘秀侧首看去,见郭圣通一副不胜惶恐的模样,再念及她之言,刘秀不由得想自己心中的不快竟表现得如此明显?刘秀向来明辨是非,爱恨分明,亦不迁怒于他人,故他对郭圣通并无不喜,见郭圣通竟被自己吓得有些无措,当下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不由得放柔道:“姑娘。”话一出口,刘秀便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愣了一下,复言,“娘子无过,为夫不虞与卿无关,不过念及从前生死相随而不幸故去之弟兄,今之喜莫能与之共襄,一时哀伤罢了。娘子勿需如此惶恐。”
郭圣通闻言,似是不再害怕,道:“却是这般缘故,相公如此情义,教妾好生钦佩。而妾方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礼之甚,还望相公莫介怀。”
刘秀所言非实,不管郭圣通作何想,刘秀不欲知,只听他道:“无碍。夜已深,时至寝。”言罢,躺下,背向郭圣通而眠。
郭圣通没想到刘秀会这样,把自己晾在一边,自个儿先睡了,一时竟有些难以接受。而就在她有些心灰意冷,认命躺下时,刘秀再度发言。
“为夫今不宜行夫妻之事,娘子莫多虑。”
郭圣通闻言,回道:“妾省的。”如此心得以回暖,虽然不知刘秀有何不宜,但有了刘秀那一句话,郭圣通得以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