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季十月十九日,刘秀下旨废黜王后郭圣通,立贵人阴丽华为王后,诏曰:王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今遣大司徒涉、宗正吉持节,其上王后玺绶。阴贵人乡里良家,归自微贱。‘自我不见,于今三年。’宜奉宗庙,为天下母。主者详案旧典,时上尊号。异常之事,非国休福,不得上寿称庆。
殿中侍讲郅恽为此进言道:“臣闻夫妇之好,为父尚不能予以干涉,况属臣下?故而臣不敢有异,但愿陛下念其可否之计,勿令社稷有变。”
刘秀说:“爱卿能善用己心揣度朕,知朕必不有左右事而轻天下。”遂进次子辅为中山王,其母称中山太后,余下王子,皆由公爵进封为王爵。
郭圣通被废黜不久,张湛就推说病重不能上朝,授太中大夫,住在中东门馆舍,所以当时的人称他为中东门君。刘秀多次慰问赏赐他。
十月二十二日,刘秀幸章陵,修葺先人墓园祭庙,祭祀旧宅,巡视田地农舍,置酒作乐,大会宗室,不论男女,也不分老幼,并得列席,皆有赏赐。当时刘氏宗室的伯母、姑母、婶娘们因喝酒喝得酣畅高兴,在一起说:“刘秀小时候谨慎守信,和人交往不殷勤应酬,仅知柔和而已,素无争忤,谁想今日竟然如此尊荣!”
刘秀听说以后,大笑说:“吾理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宗室听了,相率欢腾。直至月光如银,罢宴散席。
宗室众人,连夜动手,把刘秀当夜的话书写装裱起来,供奉在先人宗庙里,顶礼膜拜,不敢忘记。
刘秀谕令有司,为舂陵宗室起祠堂,然后起驾还宫。十二月,从章陵回到洛阳。
这一年,莎车王贤又派使者进贡,请求设置都护。刘秀赐给贤西域都护印信绶带,以及车辆、旗帜、黄金、绵绣。敦煌太守裴遵上书说:“夷狄不可假以大权;又令诸国失望。”刘秀于是下诏书收回都护印信、绶带,把大将军印信、绶带改赐给贤。莎车使者不肯交换,裴遵强行夺回。贤从此开始怨恨,而仍诈称是西域都护,向西域各国发送文书,各国全都服从、归附。
同时,匈奴、鲜卑、赤山乌桓多次联合军队攻入边塞,屠杀官吏百姓,大肆掠夺。刘秀下诏任命襄贲令祭肜当辽东太守。祭肜勇猛有力,每当蛮族侵犯边境,他总是身先士卒,多次打败击退来犯者。祭肜乃祭遵的堂弟
而征侧等连年为寇作乱,朝廷命长沙、合浦、交趾等郡准备车辆船只,修筑道路、桥梁,打通山间溪谷的道路,储备粮食。任命马援当伏波将军、扶乐侯刘隆当副统帅,南征交趾。马援缘着大海推进,沿山开道一千余里,抵达浪泊。同征侧等交战,大败征侧,征侧部众四散奔逃,此乃后话。
建武十八年(公元42年)二月,蜀郡守将史歆反叛,攻打太守张穆,张穆越城逃跑。宕渠人杨伟等起兵响应史歆。刘秀派遣吴汉等率领一万余人进行讨伐。吴汉征调广汉、巴、蜀三郡的部队,包围成都一百余天。秋季,七月,攻陷成都,斩杀史歆等。吴汉于是乘筏顺江而下,抵达巴郡。扬伟等惊恐瓦解。吴汉诛杀了叛军首领,把他们的党羽数百家迁到南郡、长沙,凯旋而归。
这一年,刘秀在经常在宫里的时间不多,离宫很是频繁。二月,刘秀前往长安。三月,到达蒲坂,祭祀后土神,直至夏季,四月十五日,刘秀方返回洛阳。不日,前往河内郡。二十九日,返回洛阳皇宫
五月,发生旱灾。同月,卢芳从昌平返回后,内心疑虑恐惧,于是再度反叛,同闵堪互相攻击,连战数月。匈奴派数百名骑兵接卢芳到塞外。卢芳留在匈奴,十余年后,病死。
冬季,十月二十四日,刘秀前往宜城。返回时,在章陵祭祀父祖。十二月,回到洛阳。
建武十九年(公元43年)春季,正月十五日,刘秀追尊宣帝刘询为中宗。开始在太庙祭祀昭帝、元帝。在长安祭祠成帝、哀帝、平帝,在章陵祭祀刘秀高祖父舂陵节侯刘买及以下的先人。长安、章陵两地的祭庙,全由当地太守、县令、县长负责侍奉祭祀。
随后不久,贼寇单臣、傅镇等聚众进入原武城,自称将军,反了朝廷。
刘秀下诏,命太中大夫臧宫率兵包围原武城,却屡次攻城不克,士兵有不少伤亡。于是刘秀召集公卿、诸王询问方略,众人都说:“应该提高悬赏价格。”唯独皇子东海王刘阳说:“这群人被妖师、巫师所胁迫,势必不能长久。其中一定有后悔想逃跑的,只是外面围攻太急,不能逃走罢了。应该稍稍放松,让他们能够逃亡。逃亡溃散,有一个亭长就可以对付了。”
刘秀对此深以为然,命臧宫撤围,放走贼兵。果不其然,贼军四散。夏季,四月,攻陷原武城,斩杀单臣、傅镇等。因为此事,刘秀当着众臣又一次称赞了刘阳。而刘强越加不安了。
郭皇后被废,皇太子刘强心不自安,自生母被废之日,刘强便知自己的太子之位终有一日也要拱手让人,为了他日被动让人,这两年,他曾多次提出退位。这一次,郅恽劝告太子说:“长久地处在不稳定的位置上,上违背孝道,下靠近危险。不如辞去太子之位,以奉养母亲。”
刘强自是听从劝告,再次托刘秀左右亲信和诸王表达他的诚意,希望退居藩国。
终于在本年六月二十六日,刘秀下诏:“《春秋》之义,立子以贵。东海王阳,皇后之子,宜承大统。皇太子强,崇执谦退,愿备藩国,父子之情,重久违之。其以强为东海王,立阳为皇太子,改名庄。”
是夜,已贵为太子的刘庄来到长秋宫。他对阴丽华说:“母后,往后由儿臣来守护你,决不让旁人伤你分毫。”
阴丽华听后,心里真是百般滋味,她不知道自己从前那样做是不是对的,若不是叫刘庄看清残酷的事实,刘庄也不会对那位子生出那样的心,那个位子看似尊荣无限,其实要背负的东西很多很多,作为一个母亲,她并不愿自己的儿子去坐,可是她的儿子很像她,但凡决定的事,便会义无反顾的往前,况且她的儿子自有他的雄心壮志,对于儿子的能力她自是相信的。看着眼前英姿挺拔的翩翩少年郎,阴丽华不得不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她如儿时那般抚摸了一下刘庄的脑袋,温柔的道:“只要你们安好,旁人便伤不了母后。”
刘庄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说:“母后,父皇他这两年过得并不好,虽然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父皇对母后是有情的,之前父皇所为兴许是伤了母后的心,但儿臣以为父皇兴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之前,刘秀对郭圣通多有纵容,他心里亦是有恨的,可这两年相处多了,近了,刘阳发现真相其实并不尽如自己所看,所知的那样。
阴丽华对此不以为然,打趣道:“怎么,你父皇给了你太子之位,你就立即倒戈相向了,真是让母后伤心。”
刘庄观阴丽华神色,便知是戏言,笑了笑,不复言。这种事,作为儿子,他不适合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