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刘阳跪等阴丽华回复,阴丽华沉默不言。在刘阳说了那样一番话后,阴丽华最终还是遣唐玉玲带上李太医走一趟。
唐玉玲本欲相劝一二,然转念间又打消了这念头,办事去了。
刘阳见目的达成,心里惦念刘辅的伤势,也不多作逗留,只是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阴丽华,继而黯然离去。
待刘阳离开后,樊辛对阴丽华说:“娘娘,你怎就应了太子呢?依奴婢看,您就不该应他。二王子当日那般伤害您,若非他,您和九王子就不会如此遭罪。”
一旁的鸢莹对此深以为然。
阴丽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对青玉说:“青玉你说一下本宫该不该应。”
青玉一听,便知阴丽华存了考究之心,认真想了想,道:“娘娘自是该应的。若是不知也就罢了,依娘娘心善,知而不为,恐怕娘娘日后良心难安。况方才太子所言,乃是以退为进,太子虽说娘娘不应不过是人之常情,然难免有人说娘娘无容人之量,见死不救,冷血无情诸如此类。虽是谣言止于智者,却敌不过三人成虎,若是有人有意从中作梗,后果难料。”
阴丽华莞尔,“看来青玉快要成为本宫肚子里的蛔虫了。”
众人为之一笑。
入夜,刘秀来到长秋宫,阴丽华主动向刘秀提及了此事。刘秀听后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叹道:“你总是如此心善,这可不好。”
阴丽华听了,不禁失笑,须臾正色而道:“文叔,可否应我一事?”
“你说。”此时有求,刘秀不免好奇阴丽华所求何事。
阴丽华说:“往后若非万不得已,不可对皇儿们动手。衡儿这样,我已万分痛心,恨不得以己代之,我不想将来有一日文叔因为一时失手,让他们变成第二个衡儿,无论是谁,皆非我所不愿看到的。所幸二王子如今并无大碍。”
阴丽华这话让刘秀的心顿时柔软起来,他忍不住问:“难得你就不怨辅儿吗?”
“比起怨,我想的更多的是为何二王子对我有如此深的怨念,以至他当日那般偏激鲁莽?二王子本性不坏,虽平日里有些骄纵,却是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小错常有,大错不犯,可当日怎就会那样对我呢?我在想,是不是王后娘娘不在身边教导或是身边有小人进了谗言之故。”
刘秀听来,认真想了想,暗暗点头,说:“这事,我自有分寸,你好好调养身子,莫要多思。还有,你所求,我应你。”
阴丽华笑了笑。须臾想起郭圣通也是时候该出来了,便说:“我还有一事请求,便是王后娘娘也是时候出来了,然我最近一直在想,王后娘娘昔日曾与我为善,后来不知缘何竟与我日渐生疏,生了怨隙,以至如今这个地步。这里面少不了柳嬷嬷的功劳。作为王后娘娘身边的老嬷嬷,在必要之时予以劝谏与指导与辅助王后娘娘管理**一样皆是她的本份,可她非旦没有做到这些,还助纣为虐,罪不可恕,此人断不可再留,否则他日定必再起祸端。如今,我已不求能和王后娘娘和好如初,只求她别再发难于我。”
刘秀听后,不言,心里却是对阴丽华所言很是认同。
阴丽华见刘秀不言,以为他不同意,心里略感意外,不免自嘲道:“文叔定是觉得我心狠吧。”
刘秀闻言看去,只见阴丽华一副黯然失色的模样,不免心疼,轻轻的把她的手握在手里,说:“莫要多心,我觉得你所言甚是,她心里便想如何处置她,一时失神而已。柳嬷嬷她这些年在宫里做了不少恶事,滥杀无辜,手上沾满血腥,确实是罪不可赦,怎会是你的心狠呢。”处置了柳嬷嬷这个真凶,也算是给万鸣一个交代。
在处死柳嬷嬷之前,刘秀单独审问了柳嬷嬷,以其人之法还治其人之身,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建武十四年春一月,阴丽华生下了九皇子刘衡。同月,刘秀声称郭圣通并非染上恶疾,乃是柳嬷嬷因近年遭到郭圣通冷落而心生歹意,对其下毒所致,毒解,柳嬷嬷处死。
夏季,邛王任贵派使者呈递三年的计簿,报告人口、赋税、治安等情况。刘秀任命任贵当越太守。
秋季,会稽郡瘟疫流行。与此同时,莎车王贤、鄯善王安都派使者进贡。而西域各国因被匈奴的大量征敛所苦,都愿归属汉朝,愿朝廷重新设置都护。刘秀考虑到中原刚刚平定,不肯应许。
这一年,有一件事情甚为蹊跷。
太中大夫梁统上疏曰:“臣窃见元帝初元五年,轻殊死刑三十四事,哀帝建平元年,轻殊死刑八十一事;其四十二事手杀人者,减死一等。自是之后,著为常准,故人轻犯法,吏易杀人。臣闻立君之道,仁义为主,仁者爱人,义者正理。爱人以除残为务,正理以去乱为心;刑罚在衷,无取于轻。高帝受命,约令定律,诚得其宜,文帝唯除省肉刑、相坐之法,自余皆率由旧章。至哀、平继体,即位日浅,听断尚寡。丞相王嘉轻为穿凿,亏除先帝旧约成律,数年之间百有余事,或不便于理,或不厌民心,谨表其尤害于体者,傅奏于左。愿陛下宣诏有司,详择其善,定不易之典!”
刘秀把梁统的奏章交给公卿讨论。
光禄勋杜林奏曰:“汉朝初兴时,废除苛政,四海之内欢欣鼓舞。其后,法令逐渐增多,连果桃、菜蔬之类的馈赠,都集中起来成为赃物。小的事不妨害大义,也要判处死刑。以至于发展到有法不禁,有令不止,上下互相掩护逃避,弊病愈加严重。臣认为应沿袭原有之法令条文,不宜于重新制订修改。”
梁统却说:“臣所奏请非是要有严刑峻法。《书经》有云:‘治理百姓,刑法要适中。’适中之意乃是不轻也不重。从高祖至宣帝,天下被称为治平,到元帝、哀帝时,盗贼渐多,皆因刑罚不适中,愚昧之人轻视犯法所致。由此看来,减轻刑罚之作法,反而酿成大祸。对奸诈不轨之人施恩,便是伤害善良之人。”
此事在朝堂上引起了颇为激烈的争议。但是最后这件事情却莫名的被搁置,没有人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