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旭日东升,暖暖的阳光撒在面颊上,我悠悠然从地上爬起来。
乍一看,昨晚还堆积如山的灯笼草已经没影,取而代之堆成小山的蚂蚱、蝴蝶等小东西。
嬴政那厮一夜没睡就为了把这些编完的?
我才熬了那么一下就又困又倦的,他还整晚没睡,那得有多累?
蓦的,深深的内疚感自心底发酵。
“咦?人呢?”大清早不在屋里又跑哪去了?难道是去找吃的了?
怀着满腹疑问,我在四周晃了一圈回来,终于在竹林里找到了嬴政。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我调皮的绕到他身后。
“猪,睡醒了?”嬴政打趣道。
“嗯。一大早就听到有只臭狗乱吠,想不醒都难!”还有心情说笑,精神看起来不错嘛!
嬴政只是淡笑不语,我悄无声息的走到身旁,看见他手里拿着劈好的竹片,又薄又长的许多片缠在一起,还看不出形状。
“你这是在编什么呢?”我好奇的问。
“篮子。”他说。
“哦。”这家伙手比女子还要巧上几分,怎么什么都会啊?
我严重怀疑,这厮该不会连女红都会吧?
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宫灯如豆,嬴政左手拿衣右手执针,一针一线缝起衣裳来,啧啧啧,果真是贤惠之极!
一时没忍住,我捂着嘴偷笑,立马就惹来嬴政怒视,“猪脑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没,哪有什么?就是肚子好饿,你有没有吃的?”我憨憨的傻笑。
“看到后面的竹林没有?竹根下面长了不少竹笋,应该可以饱餐一顿。”
“生吃啊?你确定它们没毒?”顺着他的话,我走到竹林里随意挖出一根竹笋,端详半晌愣是没敢吃。
“要不你试试架个火烤熟了吃。”嬴政提议道。
“……”陛下,你够了!
无视他荒谬的提议,反正我是贱命一条,要真毒发身亡也有他陪着怕什么?于是我一口气把四周的竹笋挖了个尽,习惯性的与他背靠背,将竹笋去了根,剥了竹壳,拿起就往嘴里塞,轻轻咬下一口,味道甘甜清脆,美味之极。
“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回宫?”一边吃还不忘碎碎念起来。
身处咸阳也有几天了,可他丝毫没有提起回宫的事,也没见他有何绸缪,我看着干着急!
“不知道。”云淡风轻的口吻。
“唉~,陛下,我突然好想念宫里的床榻。”我一边吃一边碎碎念。
“是吗?之前你不是一直嫌床板硬得慌吗?”
“……”
那也比半夜被石头嗑醒的好!我小声嘀咕。
“陛下,我好怀念宫里的糙米粥了,清甜软糯,人间极品哪!”
“你不是说糙米又硬又难吃,简直难以下咽吗?”
“……”我气得眼冒金星。
想起那会儿刚答应与嬴政合作,为了方便他许我一等宫女身份搬迁春喜殿,自然而然待遇什么的都是以宫女制度而定,三餐伙食都是糙米粥外加两个又干又硬的面饼,尼玛!哪个缺心眼的家伙说嬴政是如何如何地奢靡,就连普通宫女也是玉盘珍馐,顿顿有肉吃,何其奢侈!
放屁,哪个混账乱写的,你出来,保证不拍死你!
“唉!好想念宫里的红莲姐好,对我很是照顾呢!”
红莲是嬴政的贴身女官,在宫里当差也有十来年了,人倒是挺好就是嘴太毒,还很凶,那会儿我可是没少挨骂。
时光易逝,不曾想我竟也会怀念曾经最为难过的一天。
“是吗?那你还整日‘老妖婆’的叫个没完!”
嬴政又一次准确无误的掀我的老底。
“陛下,您真是小气!”
“寡人一向小气。”说来还不忘回我一个完美的侧脸,狭长的眸子带着狡黠,好一个奸诈小人!
“……”某人如此不要脸,我还能说什么呢!
“嗯,小笋味道不错,陛下你要不要吃点?”说着便将剥好的竹笋递到他唇边,我还以为那厮会拒绝,然后恶狠狠让我滚远点,谁想到嬴政竟然就这样乖乖的吃了,吃了,我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喂食,这样亲昵的举动我是怎么信手拈来的?呃,我怀疑我当时脑子是不是抽风了,互相喂食在天界是结了缘的神仙才会做的事,我好像想到了什么,脑袋里轰的一声,从脸烧到了脖子根。
然而看着面无表情的某人我知道是我想多了,人家压根就没在意这些细节好吗?于是乎我垂首,深感没脸见人,“你是打算要把脸埋进土里是吧!”
嬴政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啊?”我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还有没有?”那厮幽怨的盯着我的手。
“哦,还有两节。”知道他说的是竹笋,我立即递到他嘴边,那厮“咔叽咔叽”的嚼噘,然眼眸却始终盯着手里的活。
就这样他咬一截,我便推近一点,难得的默契,恍然有种我们其实相识许久的错觉。
竹笋我自己吃了大半,剩下的三节嬴政很快就吃完,无所事事的我便安静的看着他编竹篮,动作一起一落,行云流水似的,优美至极,观看者更是赏心悦目。
看着没一会儿我便发现了问题,那厮两手掌心皆凝结了血迹,殷红一片,长长的一个口子划在手心,而且还挺深的,该是刚伤不久。
“把手给我?”我口气坚定。
“竹子划的,死不了!”嬴政没抬头看我,但语气依旧是满不在乎。
“把手给我?”我沉声又重复一遍。
“怎么?又想用你那点半生不熟的仙法医治?劝你还是省省!”
这家伙,每次都能看穿我的小心思,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我反问,“是又怎么样?”
“一点小伤而已,又死不了人,过几天就好了。”
“流了那么多血,伤口一定很深,虽然我的灵力所剩无几,但治你的伤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落,也不管他是否愿意,我上前一把抓过他的手,想看看伤口结果却让他一手甩开,横眉冷眼的冲着我吼,“寡人说了不在乎,你聋了?”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
这话我几乎是冲口而出,可话一落就有些后悔了,人家都不在乎我瞎操心个毛线啊!
“嬴政,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会担心的?”可现实是我又犯贱了一回,想到他全身都是伤,几乎是体无完肤,无论是否痊愈我都不想他再添新伤,就算仅仅是划破一层皮我也不想。
这个男人一直以来受过太多的伤与痛,我多希望自己能护他,此生再不受任何伤痛。
那是我当时最真实的想法,至于为何会这样想护他,我不知道。
这厮力气大得惊人,我哞足劲也未能掰动他一根手指头,倒是嬴政这厮正呆呆的盯着我瞧,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面瘫一般的俊脸看不出表情,瞳孔里倒映出一脸惊恐的我。
嬴政沉默时才是最可怕的,他该不会是在寻思着哪个姿势能准确无误的一掌拍死我吧?
身子没忍住抖了一抖,可我还是笑嘻嘻的说:“怎么说我们也是合作伙伴,一路的风雨一起扶持而来,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不闻不问呢!”
“愚蠢!越是如此你就越应该保存实力,你不是最想逃离寡人吗?”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我知道他此刻是相信我的,因为他最终还是乖乖把手给我了。
“是,是,是,我就是愚蠢!”我笑嘻嘻的陪笑,又是安抚又是哄骗。
念下治愈的口诀,灵光一闪,嬴政双手立马变得完好无损,连一点疤都找不到,白白净净的,节骨分明,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真好看!”我忍不住称赞。
“皮相不过是副臭皮囊,早晚都是一堆白骨,有什么好看的!”嬴政白了我一眼,那小眼神分分钟闪烁着“你真是肤浅”之意。
“陛下所言即是,一点都不好看,丑死了!”我存心气他,这死货!诚实一点会死啊?
嬴政,“……”
果然这厮又铁青着脸默默编起了篮子,我捂着嘴偷笑。
大约是手伤好了,编起来更快了,竹篮很快就编好了,小巧玲珑,还是镂空的花雕,果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走吧!差不多该赶上开市了。”嬴政拍拍衣裳,准备收工。
“嗯。”
于是我挎着篮子,高高兴兴的跟在嬴政屁股后面回家准备赶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