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未止最终还是出现在了赛场上,让那些说他已经无法再战的言论不攻自破。
“观众们,你们现在看到的是第五届斗兵大会的决赛。首先走上擂台的是闻未止,他的出战兵器是天绝刀。八千年后我们再见,是否会有悬念。决赛,天绝刀曾在这里告别辉煌;今天,一条路是二度神伤,另一条路是进阶上榜。好,现在剑林传人石原也走上了擂台。按照惯例,剑林传人使用的兵器一定是自己亲手打造的。晨风茔,不熟悉剑林的观众朋友可能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不太吉利,但这也是剑林一贯的特点,凡是尚未完成的作品都只能用这一类的名字。这些半成品在完成解禁之后便会有新的名字。从剑林售出的都是成品兵器,而且太过稀少。所以大家对晨风茔这类的半成品可能都没有什么印象。但大家不要忘了,第二届比赛中的英雄冢同样是一件半成品,它却是斗兵榜上永不磨灭的神兵。这次如果能再上斗兵榜,对剑林的烙印来说又将是一次最有力的宣传。”解说员在比赛开始前照例介绍了参赛的两位选手。
已经到了决赛,参赛的两位选手自然就成为了被解说员们介绍和评论最多的选手。虽然每一轮的介绍内容基本都差不多,但每一次解说员在介绍时的语气和情绪又会有些区别。八进四的时候,解说员们只是在介绍参赛选手。谁有什么背景,谁的兵器有什么特点,谁更有希望走到最后,这些是他们介绍和分析的重点。但在决赛,解说员们已经不再热衷于技术上的分析了。无论输赢,两件神兵和他们的持有者都已经大放异彩。若天绝刀胜,便终结了八千年的遗憾。若晨风茔胜,便是再续了六千年的辉煌。败者会怎样?若天绝刀败,两次止步决赛,两次望榜兴叹,岂非比最终上榜更容易在人心中留下痕迹?若晨风茔败,谁知两千年后不会成品再来?
越是到最后,所有的观众共同欣赏完这么多场精彩的比赛,马上要各奔东西的时候,就越要讲情怀。两千年一届的比赛,靠什么延续对参赛者们的吸引力?仅仅是一份大陆公认的榜单吗?仅仅是一场场精彩的比赛吗?不,这些都不是最能抓住人心的。两千年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实在太久,久到不够让他们重头再来。家族中祖祖辈辈相传的故事,门派里前辈们令人向往的传说,这才是每一届的参赛者们最初听到斗兵大会的地方。无论是否上榜,是否进入过四强或者八强,甚至很多当年的参与者只是观众的身份,但从他们口中流传的种种事迹照样能够深入人心。参赛者们在孩童时代听着别人激情澎湃的讲述,无不希望自己也能成为故事中的主角。当他们站在赛场,手握兵器,力克强敌;哪个没有幻想过,当自己老去,也像自己的长辈从前那样,在后生晚辈们面前,风光地大谈赛场上的种种?但不同的是,他们讲的可都是自己的故事。
斗兵大会已经成为了一些隐世门派的执着。
深渊枪、霜天劫、血杀戟、大德剑……
有太多太多徘徊在八强左右的兵器,它们从未上榜,却像是一些被时代遗弃的手艺,还在坚持着传承,还在坚守着荣耀。
闻未止和石原都不是喜欢在战前客套的人。只有一次眼神的接触,战斗便已经开始。
闻未止在一开始就直接用出了鬼隐步,准备在暗处偷袭对手。这是他和晏腾扬制定的战术。当他出现在石原的身后,天绝刀已经接近了石原的后脑。
观众们没有看到闻未止的这次偷袭,他们只看到了石原在原地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晨风茔。在他们眼中,闻未止仍然留在原地。
事实上,当闻未止以为自己已经得手的时候,却同样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还留在最初和石原对视时的位置!
风平雨过舟已毁!
这就是石原屡试不爽的一招。这就是让石原的对手们无奈无助又无力的一招。不论他们如何努力,最后都会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在原地等着被石原打败而已。
闻未止和晏腾扬对此是有过研究的,因此才选择了一上来就隐藏自己。他们没有搞清石原是如何出招的,但希望通过让对手丢失目标来抢夺先机。现在看来,他们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也许从一开始两人对视的时候,闻未止就已经中招了。
这个石原闷不吭声,看起来有些愣愣的,想不到发动招式也如此隐蔽。
在闻未止的眼中石原的动作不是太快,但在观众们的眼中石原的动作也不算慢。就是这样,直直地刺向闻未止。
一闪,再闪,跳跃,反击,闻未止在一瞬间做出了无数反应,但他最后还是在原地用天绝刀接住了晨风茔的刺击。
有一点闻未止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一切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或许一些观众看不到闻未止的动作,但晏腾扬在石原之前的比赛中的确看到了石原对手们的挣扎。闻未止这是无数次被迫闪回到了原地。
闻未止可是一个大活人,手上还拿着分量不轻的天绝刀。就算伸手来搬,肯定也要花费不少力气,更何况毫无接触?看石原一脸轻松的样子,闻未止实在想不出他是如何做到的。
石原的攻击频率没有很高,甚至有些一板一眼。但问题是闻未止不能躲闪,他只能一下下地招架,就更不要提反击了。
晨风茔是一把造型简单的细剑,没有什么装饰,也没有什么花纹,只是给人一种轻快感。它被擦拭得十分干净,完全不像一把杀人的凶器。这种兵器,如果被固定住两端,闻未止自信可以用手中的天绝刀一刀斩断。
这样的开局,对于一场决赛而言,实在不够激烈。观众们的情绪完全没有被带动起来。对此,主办方比赛场上的对战双方还要着急。解说员们马上就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试图从擂台外点燃全场的气氛。
“从开场到现在的一段时间,双方显得都比较谨慎啊。”
“那当然,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小心一些是可以理解的。自古以来,决赛的开局都是这样。不过我相信,等他们放开了以后,精彩程度绝对会超过前面的比赛。”
“我在想这会不会和石原的打法有关。石原之前几场的比赛也都比较缺乏激情。他似乎是一位很沉稳的选手。”
“不会吧?至少闻未止还是一位很喜欢把比赛搞乱的选手,他应该不至于也被拖入到石原的比赛节奏里吧?”
“对的,其实我还是很期待看到石原疯狂的一面的,希望这一次闻未止能够稍微带动一下比赛的节奏。”
解说们一顿分析,最后把心里话都不小心说了出来。他们急啊,他们盼啊,找来各种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理由,全都是在替擂台上的二人拖延时间而已。
防守,然后伺机回敬对手两刀,这就是闻未止目前能做的。但因为无法冲破位置障碍的缘故,所谓的回击全都被对手轻易躲过。这样下去,谁能赢过谁?闻未止没有急着乱出招,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付石原的攻击同样非常轻松。
这有点像闻未止对战雄枫那一场的开头的翻版。同样是僵持,这一次防守的变成了闻未止,而攻击的是石原。只是石原的攻击方式没有闻未止当时那么多样而已。即便如此,道理也还是同样的。一旦陷入双方都毫发无损的僵持局,更不利的永远都是消耗更大的一方。作为主动攻击的一方,石原的消耗明显比闻未止要大,所以先做出改变的也应该是他。
在观众们茫然的目光中,石原突然转身跑开了。
将自己的背后交给敌人,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然而石原好像对此毫不担心。
不过,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兄弟,你这是跑去干嘛?
你的对手明明就在你眼前。刚才还看你俩在见招拆招。你就这样把他丢下了?
难道是我们眼睛瞎了?
石原并不是沿着最开始冲上来的方向往回跑的。他最后停下来的位置距离起点偏斜了很多。只见他将晨风茔横向竖立在身前,伸出二指从剑身根部向上拂去。
大家都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明明对手就在一旁站着,他却自顾自在这里表演着自己的招式。
大概也只有闻未止本人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因为,他身不由己啊!
现在闻未止能够做任何动作,但却无法阻止自己正在进行的位移。这些熟悉的路线,分明就是自己刚才试图冲破位置锁定时尝试过的路线。这些他明明走过一遍,却又好像根本没有走过的路线,现在他正重复经历着。
再看石原,他已经结束了刚才的起手,正把自己的剑尖对准着一个方向。
如此不规则的路线,让观众们完全看不懂闻未止在做什么。在观众们眼中,闻未止就跟石原一样,仿佛都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战斗。当然,这只是因为他们全都是已经进入决赛的选手。如果换成是一般的无名小卒,观众们一定会以为两个人都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