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折了马修远,重伤了澜飜,其余弟子也损失颇多,寻到的却不是肃雝的总坛。他们只是捣毁了第二祭司的一处巢穴。虽然最后合力除掉了肃雝弄出来的一个怪物,但却逃了东郭昼影。回光国后,康晋怒不可遏,干脆不回青云山,而直接转向了帝都。康晋将肃雝如何残杀光国猎魂者的事迹在联盟中大肆渲染,又将东郭昼影的奇诡图谋报予十二宗师,言语中直指其逆天乱世。十二宗师获悉之后,未敢妄作定夺,复派人前往事发地点查看。蛛丝马迹种种,皆与康晋所言吻合。至此,由十二宗师牵头,号召光国猎魂者及各门各派义士在全大陆搜索野魂人行迹,发起了彻底剿除野魂人的战争。对此,十二宗师称之为“神圣的战争”。
以上,是所有牵涉其中者所知的版本。而在仇必报的认知中,事情的真相当然不是这样。
那天仇必报将东郭昼影推入树洞,自己也佯装跌落,为的只是避开同门的耳目。至于东郭昼影,也当然没有逃跑,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仇必报第一个收集来的魂魇。身负重伤的东郭昼影在仇必报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抵抗力。仇必报没有再准备仪式,只是利用地穴中原有的祭台和咒符,然后选择性地激发自己需要的部分,就这样完成了转化。仇必报本身就对魂魇一类有着不可抗拒的压制力,而刚出生又恰恰是魂魇最虚弱的时候,因此东郭昼影再无挣扎的可能。中途只是在召唤魂魇灵龛的过程中出现了片刻的混乱,但仇必报马上就控制住了局面。总的来说,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不过,这些细节是不可能让猎魂者们知晓的。
将要离开弓国时,一行只剩下了不足二十人,这里面还有不少伤员。所有人都显得情绪低落,唯有仇必报在心中斗志昂扬。
“你冲上去时,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就连澜飜师叔和马修远师叔都不是那人的对手,你能完好无缺地活下来真是太幸运了。”韶慧茜哀叹道。
“我当时也是见那人受伤,想到这可能是一个亲手替师傅报仇的好机会,才一时冲动上去与那人拼命。哪知最后竟放跑了他,唉,这全都是我的错。”仇必报装作懊悔状。
韶慧茜将身上的黑袍脱下来还给仇必报,面色微红地说:“谢谢。”
仇必报微笑了一下,接过那件黑袍,然后对韶慧茜说:“我在这里还有点事要办,就先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来日我们青云山再见。”
“在这弓国?会有什么事?”韶慧茜感到好奇,于是随口问道。
“你有仔细注意过我们来时有多少人吗?而我们在肃雝的那个据点又牺牲了多少人呢?”他将黑袍重新放入包袱,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然后便对韶慧茜挥手道别。
看着仇必报的身影越来越远,韶慧茜开始认真回忆起来。许久之后,韶慧茜才幽幽自语道:“竟然是她。”
半日后,弓国的一个小镇上,仇必报和一女子对坐于桌前。
“弓帝无子,巴里族下一任该不是女帝登基吧?”仇必报自顾自说出了这句耐人寻味的话。
“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图谋?”艾芙莉冷眼看着仇必报。
“你若返回浮云山庄,我或许就不会跟着你了。但你却留在了这里,我便不能不一同留下来了。”仇必报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艾芙莉问。
“你自己不清楚吗?我感觉啊,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围绕着你发生。我很感兴趣,想看看这里面是不是会栽进去什么大人物。”仇必报道。他这好像是在解释,但艾芙莉却听不太懂。
艾芙莉当然早就看出仇必报对自己的身份有疑,现在却已经完全确定这家伙是真的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她作为巴里族这一代唯一的后人,常年流落在外,自然也一直在被弓国的皇室暗地里寻找着。两年以前,弓国的人就发现了她的踪迹;但她是自己故意跑出来的,又怎么肯轻易跟人回去?来人不敢用强,便写信回禀弓帝,然后自己一直留在青云山附近暗中保护艾芙莉。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初任性的小孩子,现在马上又赶上弓国境内的一场盛事,她虽仍不想回去,但斗兵大会需要有一个皇族中人列席。近日她一直对此事犹豫不决,直到随队重返弓国,这才下定决心替家族出一回力。
这倒不是斗兵大会必须要有皇族中人来撑场面,反倒是皇族中人要借此来保持自己的活跃姿态。说起来也可笑,这和弓国内皇权无力也有很大关系。弓国中信仰之力大于统治力,弓神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但弓神通常不屑处理平民俗事,便才有了弓帝。所以说,弓帝的权力只限于处理弓神没有干涉的事。这让弓帝在民众的眼中一直处于比较暧昧的位置,就好像随时可能被人遗忘一样。这一代的弓帝埃米尔·巴里只有一女,而且还失踪多年,所以存在感尤其薄弱。现在的民众之中,不乏另立之言。
说起这斗兵大会,倒是一件传奇盛事。早在弓国成立之前,斗兵大会就已经存在,大概算来,已经有了八千年的历史。再过几天,便又赶上了两千年才有一届的斗兵大会,这可是提高巴里族名气的大好机会。
“从这里还有不到三日的路程,就是流萤山了。在那里,自然会有人保护我。我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危险。”艾芙莉摇头道。
“是吗?”仇必报端起了一杯清茶,小小抿了一口,“如果真正的危险恰恰来自你们弓国内部呢?”
艾芙莉的素手一直按在茶杯上,有时会摸索两下,但却一直没有将茶杯端起。她的心情并没有她嘴上说得那么放松,而仇必报刚刚的话正好戳中了她最担心的地方。
“这样吧,我有个建议。”仇必报放下了自己的茶杯,又把目光放在了艾芙莉的茶杯上,“我来保护你。若有任何人想要对你不利,我都可以替你处理掉。但条件是,无论我替你处理掉任何人,你都要替我保密,哪怕真的是解决掉了你们弓国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