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在来到“环球大世界”之后的第七天,陈小返发现自己买票的钱赚够了——从永乐到C市的车票是120元,再从C市转车到北京的车票是187元,总共307元,而他手里已经有了350多块钱。他决定不干了,要离开这里,立即北上去找莫雨菲。他与经理告别,然后办了下手续,就准备离去。孟久飞坚持要送他。
那天天空有些朦胧,细细的雨丝在永乐这个小城静静地飘荡。
“小飞,你回去吧,要不待会耽误了工作,经理要骂你了。”在酒店3楼的楼道上,陈小返说道,他不想因为孟久飞送自己而被经理拿来骂,甚至被扣辛辛苦苦极不容易赚来的工资,他依稀记得前天晚上,一个也是在这打工的小伙子因为出去酒店门外见了一下他父母,就被臭骂了一顿,还被罚了一个星期的工资。经理那副杀气腾腾的脸已经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骂就骂、扣就扣吧!”孟久飞轻松地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道,“小飞,不论如何我都要来送你……说真的,你这一走,也许我们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了!”
“小飞……”陈小返突然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湿了,虽然他和他相识才短短的几天,可他觉得他们仿佛前世就是一对生死莫逆之交,他们身上有那么多相似的东西,他们的心灵的距离是那么相近、几乎没有太多距离。
“唉,哭啥?大男人了都!赶紧走吧,这种鬼地方能少呆一分钟是一分钟!”
“小飞,你什么时候离开这?”
“到开学吧。”
……
他们走到酒店门口,陈小返又看到了那个保安,那个保安也在看着他,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怪。
“小飞,你回吧,送我到这就行了!”
“不行,我要送你到火车站。火车站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路呢,我是永乐人,对这里熟,我来送你比较快,不然你呆会迷路了,都赶不上火车了!”孟久飞不依不饶,坚持要送他,“火车站不在县城里,还有很远,咱们打车去。”说要他点上一根烟,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汽车。
永乐县,火车站月台上,烟雨蒙蒙。
“小返,一路顺风,到了北京给我写信!这是我家的地址……”孟久飞递给即将走上火车的陈小返一张昨晚准备好的信封,“还有,到了北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那是个大城市,什么人都有,一定要多加保重!”
“好的!小飞,我会想你的!”陈小返转身走下火车紧紧地拥抱着孟久飞,“你也要多加保重!还有,替我向你母亲问好,祝她早日康复……”
“好的……好了,上去吧,”孟久飞拍拍他肩膀,“火车快开了。记得给我写信……”
“嗯……”陈小返回过头看了他好几眼,他发现蒙蒙阴雨中的他有些憔悴和落寞,尽管他强颜欢笑着!
随着一阵“呜呜”的汽笛声,火车启动了。陈小返透过火车车窗,望了望依旧在月台上的他——他看到了他,笑着向他挥手告别。
等到再也看不见孟久飞,陈小返早已泪流满面。等他平静下来之后,他想起了那张信封,他小心翼翼把它打开,怔住了:里面除了一张小纸条,还有两张红色的百元大钞!那张纸条上除了孟久飞家的地址,还写了几句话:
小返,钱不多,但你一定用得着,祝你早点找到她,我会在这默默为你祝福。
——久飞
陈小返再次泪如雨下……
“小伙子,你留意一下倒数第二排的那个戴鸭舌毛、戴墨镜的蓄着小把胡子的年轻人!”陈小返一直沉浸在对对孟久飞的怀念之中,他神情恍惚地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风景,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了,火车上的嘈杂与分乱早已被他抛之在脑后,孟久飞那个在雨中孤单落寞却坚强地微笑着的形象深深地定格在了他的脑海。此时坐在旁边座位的那个老太婆突然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睛朝这节车厢的倒数第二排瞟了瞟,提醒他到。
陈小返顺着老太婆的瞟的方向望过去,发现那个男青年正在看着自己,他发现自己看他之后,眼睛马上沉了下去,然后拿出张报纸,看了起来,把自己脸遮住了。
“小伙子,你要小心哪,我看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陈小返仔细打量了下旁边的这老太婆,发现她虽一大把年纪了,可眼睛依旧像老鹰那般犀利无比,有点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她弄了弄她放在桌上的剪纸,继续说道:“你看他鬼鬼遂遂的样子,以为他戴了个墨镜就可以天衣无缝了!老太婆我长得这把年纪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老奶奶,我不认识那人,跟他无冤无不仇,他应该不是在盯我吧?也许在盯前面那排座位的。”陈小返说道。他觉得他在永乐是不可能有什么仇人的,难道是永乐人民恨他赚走了300多块钱心里不平衡所以要把他给杀了?想到这里,陈小返被自己的幽默逗得笑了一下怕他。只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是,这就是一个杀手!实实在在的杀手!不过他不是为了那300多块钱而愤愤不平的永乐人,而是早就尾随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的青木人!
“小伙子,你还是多留个心吧,这世界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反正多留个心对你也无害……”老太婆的话是充满大道理的,只有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才会有如此深的洞察人和世界的能力,也因为走的路多了,才会处事如此谨慎。她大概是个佛教信仰者,剪出来的字都是充满禅味的。她放下手中的剪刀,抬头看了眼陈小返,继续说道:“小伙子,你心事很重……”
陈小返点点头。
“小伙子,你还这么年轻,有什么事好忧愁的呢……我觉得现在你们的生活都这么好了,国家也太平、社会也安定,你们还有什么好烦恼的!真的,我看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这样,愁眉苦脸的。你们这代人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想想我们当年,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吃的是地瓜叶、萝卜丝、土豆丝……而且这些都是没油的、纯粹的‘红锅头’!一个月才有一顿白米饭吃,不过不像现在,你想吃几碗就吃几碗——一盒饭,一家十几口人,一人一汤匙,照轮流,每个人也就能吃上个两三汤匙……再说穿吧,哪有像现在这样,今天流行这个,明天流行那个,而是家里好不容易弄了块劣质布,找人家随便一缝,就拿来穿了——一条裤子,从我大哥穿到大姐,大姐穿到二哥,二哥再给我二姐穿……一直穿到我那最小的弟弟!裤子的补丁从裤腿补到膝盖,从膝盖补到屁 股……你说你们今天的人能有多幸福啊,如果我出生在这个年代,每天都活得很欢乐,哪有闲情去哀愁什么!”
“老奶奶,每代人有每代人的烦恼,你不懂我们这代人的烦恼的。”陈小返又想起了北京的莫雨菲,他觉得人生哪有这老太婆说的那么简单,人又不是猪,不是只要有吃有喝就可以的。
“切,你们这些小屁孩子,弄得自己多深沉似的,动不动就我们不懂你们这个、不理解你们那个……”老太婆继续极其认真的剪着手里的红纸,“跟我家那上小学的小孙子一样,经常说我什么过时了、思想封建、不是一个时代的有代沟……我就经常呵斥他,说你这生活在蜜罐里的小孩子懂个屁,你们这个样,国家早晚让你们这代人给败了!唉,真没法整了,我为你们这代人感到深深的担忧……”
“老奶奶,时代总是向前进的嘛,你总不能还让你孙子去穿草鞋、吃萝卜丝吧?”
“如果不是他父母溺着他,我还真要让他去吃点苦,比如买头牛给他放,让他明白今天这美好的生活是怎么来的,应该怎么去珍惜珍惜!”
“呵呵,”陈小返被这有些特别的老太婆逗乐了,“吃苦没必要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呀,——像现在的小孩子,会有几个愿意去放牛,叫他们吹牛还差不多——你可以让他看一些宣传艰苦朴素的电影,一些表达爱国主义的电影比如抗日片;或者叫他唱一唱反映过去那些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歌曲……在这种文化艺术的熏陶下,潜移默化的就受影响了……”
“这些我会没想到么……可是令我气不打一处来的是,我调到播抗战片那个台,他就偏要抢过遥控器,换成日本动画片,什么‘一休’啊、‘火影’啊、‘阿铁木’啊、‘樱桃小丸子’啊……可喜观看了他……还有,我找了些很经典的、格调很高的歌曲,比如‘学习雷锋好榜样’、‘东方红’、‘我爱北京天安门’……他根本听不进去,偏要听什么‘月亮代表我的心’、‘单身情歌’、‘一千万个伤心的理由’、‘爱情三十六计’……这些流行歌曲,他不仅听,还唱得有板有眼……你说一个才十来岁的小破孩,懂个屁的爱情呀!有时我真想剖开他脑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鬼东西……”
陈小返不想再跟这个老太婆讲道理了,他觉得去说服这位思想如此顽固的老人家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没准还会被她扣上什么大逆不道的大帽子。他看着窗外,想着远方的莫雨菲,将那位头戴鸭舌帽的男子忘在脑后了……
不知什么时候,火车停在了一个叫“小石城”的火车站。陈小返由于过于入神,一点没有觉察旁边的老太婆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把她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小伙子,我先走了,后会有期。”老太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过她的行李箱,跟着下车的人群朝火车门走去,她走之前和陈小返告别。刚走一步,她马上又回过头,用严肃、机警地语气说道:“记住了,多留心那个男子!”说完拉着行李箱走了。
陈小返木然地望着这位老太婆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丝感激之情。他看了看那戴鸭舌帽和墨镜的男子,发现他看到自己靠他后,把目光转向别处去了。他这才觉得这人好像是有一些不对劲,他心里开始警觉起来。只是,让他困惑的是:这人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干系,为何要一直暗中监视着自己?
“喂,你好,请问这座位有人坐吗?”是一个甜美的女孩的声音。陈小返的思绪被打断了,他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孩,眼睛亮了一下:这是个身材苗条、面容清秀的漂亮女孩!她正微笑着看着他。
“哦……没人坐的……”陈小返说道。
“哦,那我坐这了,不介意吧?”女孩用两只大眼睛看着他,非常的有礼貌。
“嗯,你坐吧,火车又不是我家的,你没必要征求我的意见的!”陈小返笑着对她说道。
“呵呵,你说话真幽默!”那女孩把行李往座位底下一塞,就高高兴兴地坐下去了。坐好后,她掏出她的MP4,按了几下,耳机往两只耳朵一塞,闭上眼睛就开始听起歌来了。陈小返瞟了她一眼后,也不再搭理她了,望着窗外跑得比风还快的风景,心里惦念着千里之外的莫雨菲。
“小伙子,你留意一下倒数第二排的那个戴鸭舌毛、戴墨镜的蓄着小把胡子的年轻人!”陈小返一直沉浸在对对孟久飞的怀念之中,他神情恍惚地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风景,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了,火车上的嘈杂与分乱早已被他抛之在脑后,孟久飞那个在雨中孤单落寞却坚强地微笑着的形象深深地定格在了他的脑海。此时坐在旁边座位的那个老太婆突然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睛朝这节车厢的倒数第二排瞟了瞟,提醒他到。
陈小返顺着老太婆的瞟的方向望过去,发现那个男青年正在看着自己,他发现自己看他之后,眼睛马上沉了下去,然后拿出张报纸,看了起来,把自己脸遮住了。
“小伙子,我先走了,后会有期。”老太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过她的行李箱,跟着下车的人群朝火车门走去,她走之前和陈小返告别。刚走一步,她马上又回过头,用严肃、机警地语气说道:“记住了,多留心那个男子!”说完拉着行李箱走了。
陈小返木然地望着这位老太婆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丝感激之情。他看了看那戴鸭舌帽和墨镜的男子,发现他看到自己靠他后,把目光转向别处去了。他这才觉得这人好像是有一些不对劲,他心里开始警觉起来。只是,让他困惑的是:这人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干系,为何要一直暗中监视着自己?
“喂,你好,请问这座位有人坐吗?”是一个甜美的女孩的声音。陈小返的思绪被打断了,他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孩,眼睛亮了一下:这是个身材苗条、面容清秀的漂亮女孩!她正微笑着看着他。
“哦……没人坐的……”陈小返说道。
“哦,那我坐这了,不介意吧?”女孩用两只大眼睛看着他,非常的有礼貌。
“嗯,你坐吧,火车又不是我家的,你没必要征求我的意见的!”陈小返笑着对她说道。
“呵呵,你说话真幽默!”那女孩把行李往座位底下一塞,就高高兴兴地坐下去了。坐好后,她掏出她的MP4,按了几下,耳机往两只耳朵一塞,闭上眼睛就开始听起歌来了。陈小返瞟了她一眼后,也不再搭理她了,望着窗外跑得比风还快的风景,心里惦念着千里之外的莫雨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