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返走出房间来到客厅，他对这里不熟，翻了很久才找到几瓶百事可乐，他拿上两瓶，走回房间去。
“雨菲，给。”陈小返递给莫雨菲一瓶，却发现她看什么看得入神了，没有回应他。他把可乐放桌上，然后看见莫雨菲在翻着什么东西，“雨菲，在看什么呢？”
“相片。你看……”莫雨菲把相册递给他。
原来是海海的相册。莫雨菲要陈小返看的是一张他们全班高一刚开学时的集体照，照片上的他们是那么的青涩，还带着满脸的稚气。
“是不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三年就过去了？”莫雨菲看陈小返也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
“是啊，过得太快了，感觉就像一瞬间的事，连点感觉都没有！”陈小返用手指指着蹲在前排中间的莫雨菲说道：“我们都变了很多……你看看你，当年还是那么天真幼稚的小女孩，一脸的稚气……”
“你才天真幼稚呢！”莫雨菲指着站在最后一排被左右两个人挡得只剩半张脸的陈小返，“看看你，眼睛看哪去了，还有这表情，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还有你穿得这衬衫，土得掉渣，是不是大街上捡来穿的……”
“你才土呢，”陈小返其实知道自己是真有点土，毕竟是山沟沟出来的，不过他嘴上不服，“我这衬衫可是城里的专卖店买的，牌子呢，哼！”
“呵呵呵……”莫雨菲被他这幅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笑了一会她又突然安静下来了，看着陈小返：“小返，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陈小返被莫雨菲这一百八十度的情绪大转变弄得不知所措：“什、什么问题？”
“小返，在你看见我的第一眼里，你对我的感觉什么样的？”
“让我想想……”陈小返想了想，“雨菲，当时我们班的同学都是来自青木各地的，很多人都很久才有点印象，可是你不一样，在我们班上的第一节课上，我就发现坐在角落里的你很特别，有种异于我们的独特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城里来的……不过雨菲，说句心里话，我当时也只是在心里仰慕与惊诧而已，因为向你这么优秀的人，我根本没有勇气去靠近的……”
“小返，你想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吗？”莫雨菲问道。
“呵呵，一定不太好吧……”陈小返又仔细看了看那个曾经土气的自己。
“不，恰恰相反……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很与众不同，特别是眼里有股什么气，让我的心倾刻间被它俘虏而去——虽然你穿得有些土气，可是再土气也遮不了你身上散发出的高贵与独特，比那些穿着名牌却行尸走肉的城里人更有吸引力多了！不过，小返，我至今不懂你那眼里装着的是什么……”
“装着的是一个叫莫雨菲的女孩。”陈小返看着莫雨菲，“雨菲，我也看到了你眼里装着我……”
“小返，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眼里、心里已经装着你了，满满地装着的都是你！”
“雨菲，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心里装着你。”
“雨菲，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陈小返感动得想哭，一把把莫雨菲抱在怀里。“雨菲，跟我走吧，你是我这辈子的幸福，没有你，我人生还有何意义？”
莫雨菲埋在陈小返的怀里，没说话。
过了会莫雨菲才开口说话：“对了，小返，子路今天为什么没有来？我想这次没见到他，以后也许没机会了……”
“我也不知道。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不来的，也许家里有急事吧。”
“他是我们三年来共同的最亲密的朋友，没有见到他，有些遗憾……对了，没人知道他出什么事了么？”
“我没有去问。他如果出了什么重大的事，应该会想办法让我知道的，我觉得。放心吧，雨菲，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小返，你有没有发现，高考前子路他有时心神不宁的，我觉得……他应该是在暗恋我们班的哪位女生，可是我一直想不出是谁，他也隐藏得很深，不想让我们知道……”
“他，喜欢刘燕。”陈小返指了指前排蹲在莫雨菲旁边的那个剪着短发，穿着白衬衫，目光炯炯有神的女生，对莫雨菲直截了当地说道。他虽然在心里答应过他为他保守秘密，可是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莫雨菲。
“刘燕？怎么是她？我一直以为那女的是没有男朋友的……难怪有时看他心里很难受，却又极力地把它隐藏。”
“是啊，他真不应该喜欢上刘燕的，注定没有结果，她和高乔感情那么好，班主任江老师费了九头牛加一匹马的力气都没有把他们拆散！”
“唉，他心里一定很痛苦……”
“是啊，其实他暗恋她三年了，从高一就喜欢上她了——我总发现他喜欢朝她那个方向望，走过她书桌旁也低着头，有时还会紧张和脸红……而高乔是大二才追上她的，——他大一喜欢的是另外一个女生，去追人家，结果人家没鸟他，他就放弃了——他给刘燕买了条围巾，请她吃了顿饭，就把她追到手了。你知道吗，高乔和刘燕恋情曝光的那几天，——我特意留意他——他哭了，真的，我发现他在晚自习上趴在桌上默默地流泪，然后那天晚自习一下课，就冲出教室，不知干什么去了……我觉得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那打击是那么的致命！”
“他是不是很恨高乔？”
“我想应该有一点吧，不过他把对刘燕的爱和对高乔的恨都埋藏起来了，任其发霉、腐烂。只是，偶尔还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痛苦。”
“你说，如果子路他早点就去追刘燕并和她表白，今天和刘燕在一起的是不是就不是高乔而是子路了？”
“我也不知道，”陈小返看了看照片上的高乔，“其实刘燕能接受高乔，也许真的是他很优秀吧——他那么阳光帅气，成绩又好。其实我觉得刘燕刚开学的时候是个有些特别的女孩，看她那副严肃要强的样子，不像是个会在高中谈恋爱的人。可是，最后却谈了，说明她也真的很喜欢高乔吧！”
“是啊，在现在这种教育观念和环境下，有勇气接受爱情并公之于众的女孩不多……”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挺不容易的，正是想到这，所以每次我为子路而恼怒他、憎恨他，甚至想骂他时，我都会忍住。有时，我也会钦佩他们——江老师马不停蹄的打压，家长们狂风骤雨的封杀，社会闲言秽语的绞杀……都没有把他们的爱情给杀死！”
“子路很凄苦，他们很悲壮。”
“雨菲，你觉得高乔和刘燕能不能一辈子走下去？”
“不知道……我想应该会吧，你看他们这一路走来，克服了这么多困难，彼此也为对方改变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特别是刘燕，我觉得她刚来的时候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可是恋爱后，那种个性就慢慢消失了，变得平庸了。我觉得她如果保持她的个性，她的人生会完全不一样……”
“嗯，她是个很有个性与才气的女生。”陈小返说要突然把两只手搭在莫雨菲肩上，两眼喷着火花似的看着她，“雨菲，他们能走下去，那我们呢？我们也走到今天也多么不容易！”
莫雨菲也看着他：“小返，我想的，我想跟你走下去，可是……”莫雨菲停住，低下头，不说了，一脸的伤感与惆怅。
“雨菲，记住，我不会让你走的，我要把你留下，我要留住我们彼此的幸福！”陈小返表情严肃、语气坚定地大声说道。
“小返……”莫雨菲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雨菲，遇见你是我一生的幸福，在这高中炼狱般的三年时光里，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下去……雨菲，你不要走，我要用我的一生来爱你，爱你爱到死，死了都还要爱着你……”陈小返抚了抚莫雨菲耳边飘起的发丝，然后嘴轻轻凑到她耳边，“雨菲，我唱歌给你听：……把每天都当成是末日来相爱，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只要你勇敢跟我来！爱，不用刻意去安排，凭感觉去亲吻或相拥就会很愉快。享受现在，不要一开怀就怕受伤害。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发会雪白，土会掩埋，才足够表白……”
这首阿信唱的《死了都要爱》——陈小返一直觉得它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表达到了极致，超越了时空、生死——把他们带回了那些青涩、懵懂却大胆无谓的高中时光里。他们记得，在莫雨菲生病时，脆弱时，无助时，陈小返会拉着她，或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地唱这首本该重重地唱的歌。他想他对她的爱应该是永远的，永恒的，没有边界与生死的——他爱她，他觉得她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莫雨菲也总会在他的歌声里获得力量，重新振作起来，奈过生活的各种荆棘与辛酸，去拥抱一个更加美丽的世界。她觉得他是她一辈子的坚强的依靠，是她忠实的守护神，是她灵魂的最终归宿。她对自己说，如果有下辈子，还要遇见他，就算没遇见，全世界找也要找到他……
他们轻轻地哼着歌，喃喃地说着情话，沉浸在美好的回忆和爱的世界里。外面的风停了，雨也停了，云慢慢地散开，一缕淡淡的光从天际射向人间，青木一下变得明媚起来……
等他们从爱的世界里醒来，望向窗外的世界，看见了那轮欲离还休的夕阳。
“小返，夕阳下的青木好美！”莫雨菲望着这个淡金色的世界，情不自禁到，“我从没发现青木这么美过……”
“嗯，我也没发现它这样美过……”陈小返感觉自己正在另一个世界。
“真美！只可惜，美得那么短暂，如烟花，不能永恒……”莫雨菲的喜悦又变成了惆怅。
“是啊，美的东西总是那么短暂，所以人们会在有限的生命里不停地追寻美——有些人，甚至为美而死！”
“小返，咱们以前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看日出，看夕阳……这些会长久吗？我们真能逃脱这宿命？”
“雨菲，只要你愿意，我这辈子都陪着你看夕阳！看到咱们头发全白，牙齿掉光，再也走不动……直到死去！”
“可……”莫雨菲看着陈小返，又望向窗外，夕阳不见了！“小返，夕阳下山了。”
“嗯。”
“这么美的夕阳，就这样静悄悄地走了……小返，你用它为我写首诗好吗？”
“好。”陈小返想了想，开始念起瞬间就做好的诗：夕阳美/美不过莫雨菲/金色的光/落寞的样子/谁知你心中的憔悴/今生你若走/我伴你一生无悔/明日你再来/我定为你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