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返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希望自己能和莫雨菲上同一所大学。
是的,和她上同一所大学是他这三年来最大的心愿,他也为此不知疲倦地努力过,可是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拉小与她的差距。而高考也是差不多注定的结果了,不会有太多改变的,除非这世界真有鬼,把成绩改一改。
这段等待高考成绩的时间,他被纠结着、折磨着、恐惧着——他害怕自己和莫雨菲不再同一所学校后,距离会越来越大,最后变成陌生人,他们“一辈子在一起”的美丽誓言更无从谈起、终将破灭!
所以,在潜意识里,他不希望成绩公布的那一天的到来,他想让自己多一点幻想的空间,他不希望自己的梦想就那样真的破灭!他祈祷着日子慢点过,他甚至祈祷着时间能够倒流!他害怕、真的害怕那天的到来...
陈小返不是神,没有阻挡住那把“屠刀”朝他砍来——高考成绩终于如约而至的公布了:
木子:250
麦子:360
陈小返:470
蛋子:534
狗子:498
杨子路:543
莫雨菲:587
杨彩虹:612
马小花:646
……
陈小返看到自己成绩的那一刻,失落了好久,心痛了好久,愧疚了好久。他“果断”关机,从人间“蒸发”了几天。家里人被他这不理智的举动深深伤害了,都以为他要做什么傻事,纷纷去找他!
不过几天后他自己出现了,被父母一阵痛骂,父亲甚至想拿起菜刀一把给他砍了!陈小返没心思理会,在家独自静静抚着自己的伤口。是的,没有人知道,对于深埋了这么多年的理想突然被粉碎,他的心有疼痛……
6月30号是正式填志愿的时候。天空阴沉着,偶尔来点小雨,像高考那两天的天气一样。是不是老天爷和这些考生有心灵感应的,该哭的时候他都会即使的落点眼泪?对大多数人来说,填志愿是一件比高考还头疼的事情,因为往年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考650的报了北大,由于失算,撞了车,被一个二本大学录去了;或者,有些人太激动太紧张,填错代码,把“北京交通大学”填成了“北京交配大学”。没办法,中国人口太多,僧多肉少,撞车撞死人是件很正常的事。并且,就算你不开车,走在路上,也会有人来主动撞你,把你撞断一个胳膊或一条腿或者干脆直接送你上西天见佛祖,这就是命运。
呵呵,是的,有些人走着走着捡到了二两金子或两毛钱,而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被一个酒鬼驾车撞死了,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
为了不被撞死,填志愿是件谨慎的事,放大成一个国家层面来讲,相当于中国的最高领导层在考虑要不要发射两枚导弹到布什家里去,试试布什的房子是不是跟中国的建筑那么“豆腐渣”。自从全省切线切下来后,只比本二多两分的陈小返在“伤”养好了一点之后,又重新振作了,开始了疯狂地寻校之旅——目前唯一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是填好志愿。他把那个往年录取手册翻了几万遍,仿佛那是钞票,数到不手软。他一直在寻找那个可以用最低分数去上的最好的大学。起初,他只将自己的目光定格清华北大人大这一层次的,从1999年到2007年,他希望奇迹出现,希望400多分也能进清华北大什么的。可是,那最终还是不可能的,毕竟,陈小返不是首都的人民子弟,不是说随便考考就能上北京的大学的。在百般心痛与不甘之余,陈小返疑惑不解:同样是chinese people,同样黄皮肤、黑头发,怎么你们随随便便就上个首都的重点,像福建、山东这些省,没个六七百分别想去北京,去新疆西藏阿富汗还差不多。唉,疑惑不解!一直疑惑不解!陈小返最终只能去找一些二流中的二流的大学了,譬如巴勒斯坦或撒哈拉地区的大学,只有这些大学才有四百多分才能进去的。找啊找啊找啊……
由于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志愿这事,陈小返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他带着一身的疲惫、一脸的迷茫,和麦子骑着“宝马”向县城驶去,去完成最后一件决定他大下半辈子命运的事——是上大学呢还是复读呢,是回家种田呢还是去山西挖煤炭呢?
被雨浸润过的河溪是美丽的:通往县城的马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充满生机与活力,好像在对陈小返和麦子说:小返和麦子啊,你们放心地填志愿吧,考不上,我们会甘愿“献身”的,你俩可以回来种我;远方是连綿不绝的群山,在白云缭绕中若隐若现,好像在说:小返、麦子啊,放心地去填志愿吧,填不上就上山来呗,我们这和尚庙多得很,如果不介意,尼姑庵也是有的;马路边是一条沿着马路走向的小河,河里的水欢快地朝那看不清的远方流淌着,它们好像在说,小返、麦子啊,放心地去填志愿吧,考不上,最多来抓鱼吃呗,每天抓两条,一条拿来炒,一条拿来做鱼汤,然后再去弄两壶老酒,这日子多爽……陈小返和麦子缓缓地向前方驶去,如同以前每周日傍晚去县城上学的样子,渐渐地离故乡的怀抱越来越远。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总是他、麦子和木子三人,从来没缺过谁。
“小返,木子怎么没来?”麦子疑惑地问陈小返。
“哦,我去邀他的时候,他还在吃饭,他说他和他父亲待会一起下去连城,让我们先走。”
“这小子,居然开始脱离人民群众和背离党的基本路线了,他不是最讨厌和他父亲呆在一起的么?”
陈小返苦笑了笑:“他父亲应该是以为由他出马就能帮木子推上清华北大的宝座吧。”
“二百五上清华?那我三百六肯定能上‘牛筋’(牛津)!小返,你470,应该可以飘飘‘贱桥’(剑桥)。”
“哇塞,那咱们河溪早因为我们三剑客而名扬海内外了,没准陈****或****喇嘛来接见我们。”陈小返听说自己原来这么“牛”,“咯咯”地笑个不停。
“台湾都没回归,****哥哥怎么能够过来,过来估计会被狗咬死的……对了,****哥哥不是下台了么,他现在算个球,来接见我们三个世界名校生,呵呵,咱才不接见那丫的!骗子、贪污犯!接见他们紧直是侮辱我们!”
“哦,对啊,他都快成阶下囚了,现在是小马哥的时代了。对了,不知道小马哥会不会想办法让台湾回归……如果台湾问题在这样无限期的拖下去,那就完完了!”
“唉,祖国的怀抱这么温暖,台湾人民怎么不想回呢?我们应该像他们宣传:跟着大陆有肉吃,有肉吃啊有肉吃……天天有肉吃,牛肉、羊肉、猪肉、狗肉,还有马肉……什么肉都有……”
“呵呵,我是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马哥哥身上了,我填完志愿后要继续烧香,在精神上无私无谓地支持他……台湾回归了,我就娶个台湾老婆,生一堆孩子……”
“呵呵,不错,自己这般落魄了,还惦记着国家大事……”
“呵呵,我可是合格公民,跟考几分有关么?对了小返,你准备报哪所大学?不开玩笑的,说真的。”
“呵呵,我把书都翻烂了,把网都查断了,没找到什么好大学。随便填呗,无所谓了。what about you?”
“你都无所谓了,我三百六更无所谓了,打个电话问问哈尔滨佛学院名额满没有……”
“呵呵。”
“呵呵呵……”
两人缓缓驶入城中,由于今天人多,他们不得不控制下自己的车速,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交通事故,至少不会被人说成是“这孩子怎这样的,高考没考好就用车撞人,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去报复无辜的人,真是变态!连阿Q都不如!”不知怎的,今天连城的人特别多,除了来填志愿的学生外,还有陪他们的家长(现在的家长比‘三陪’还敬业,没办法,都是社会现实所迫);还有许多趁此良机来赚钱的阿姨大妈老大叔们,作为生意人的他们不可能不懂“学生的钱最好赚”这个道理,学生就是羊糕,温順、乖巧,掏钱掏得爽快和大方,好像这些钱是他们父母拉屎捡来的。
陈小返喜欢安静,所以很烦这种看似热闹实则浮躁的环境,可是,他不是城管,没有权力和使命把他们都撵走了。他突然好羡慕、好羡慕“城管”这一“神圣”又“崇高”的职业……
“喂,两位帅哥,来点刚出炉的荔枝,又香又甜又好看……还便宜……哦,还新鲜,上个月刚从广东进的货……”一位40来岁的长得大嘴巴、小眼睛的中年妇女朝他们疯狂地不要命地朝他们吆喝。
“两位公子啊,来看看西瓜呀,又大又甜又便宜,还很红,没放苏丹红,口味很不错的……”一位30多岁的长着跟泰森般粗壮的汉子朝他们吆喝。
“两位王子,来来来,爽口的烂粉……”
“两位阿哥,来来来,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灯盏糕……”
“两位贵人,来来来,喝碗牛肉汤呗,不贵的……”
“两位少爷,来来来啊,来两个拳头桃啊,里面都是肉(都肥肉)……
“两位才子啊,来来来,刚刚上市的‘脑白金’,包你喝了之后,北大清华统统拿下……(这商人,不知道高考结束了么?)
“两位公、公(由于结巴,没把‘子’字说出来),这是我们新开的成人用品店,产品质量很不错的,你们买点试试啊……”
“麦子,你看这连城的商业真******繁华啊,都要超过北京上海了!”
“唉,是啊,你看这成人用品都公开在大街上叫卖了,这公安局什么的也不出来管管,净化净化环境。”
“靠,大二我不是一个人在塔背巷那租了间房子住么,隔壁就是鸡店,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鸡叫的声音。”
“鸡店?卖鸡的么,公鸡还是母鸡?连城人怎么在居民区养鸡呢,应该到偏一点的地方建个养鸡场啊!看看,你一定是在大二的时候中鸡瘟了,高考的时候才这么跟死了样。”
陈小返为麦子这智商无语了,是啊,中国教育就这点好处:除了知道书上讲过的所谓正统的叫法“妓院”,民间叫法“鸡店”就不懂了。呵呵,中国的都是好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读了10多年书,只知道马克思、h2s、ABC..……居然不知道何为鸡店。
在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正统教育之后,陈小返觉得自己已经很笨了,因为自己的那些当年没考上高中的出去打工的同学,回来之后,一个个脑袋瓜都变得活络活络的,什么鸡店鸭店,早已了如指掌甚至亲身实践了。这些人为何比在校生有优势呢,因为他们理论联系了实际,严格遵循了马克思理论和******思想。他们,才是伟大的与中国国情紧密结合的马克思主义者。陈小返没想到麦子比自己还“蠢”可他又不懂如何给他解释什么什么叫“鸡店”。想了想,对他说,“你有空去问问咱们罗校长,他在这方面比较在行,他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小返,你卖什么关子啊,这么个小问题还用得着麻烦咱们可亲可敬、人见人爱、花见花谢的校长大人啊?等一下他嫌我问的问题过于简单,传出去,影响咱们一中的声誉,那我就完了……”
“你不毕业了么,他能怎么着你啊,这么怕死!”
“靠,我要是连大专都没考上,我爹就会让我在家修地球,然后我讨老婆生孩子,我他是整不了,那他整我儿子怎办?”
“哇靠,等你儿子上高中,他不早死了啊!再说,你能保证你一定能讨到老婆啊,哈哈!”
“去你的,被你说到我很虽一样。我肯定能娶到个美女,然后生几个孩子。至于校长嘛,不是他就是他儿子呗,不是他儿子,就是他孙子呗,就像在10年前,我们全中国人都知道10年后咱们的主席是谁了……”
“呵呵呵……”
“呵呵……”
他们“呵呵呵”地进学校大门,把单车锁在的那块空地上后,依旧“呵呵呵”,仿佛,今天来填清华北大的是他们俩。他们正要上那好高好高的台阶时,罗校长跟神仙一样突然从台阶上走下来,平常一脸严肃的他此刻满面笑容,仿佛刚刚捡到一毛钱。
陈小返和麦子是准备低着头,跟平常一样,装作没看到校长大人。因为在他们看来,不要说校长这一级别的,就是一些老师,他们也不敢正眼相看,怕自己真诚地、眼巴巴地看着老师,老师却冷冷地看着自己,毕竟,在这种唯分数论的高中里,读书好的才吃香。而读书不好的,只能多烧香。
令陈小返和麦子受宠若惊的是,今天罗校长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了!这对陈小返和麦子来说紧直“倍享殊荣”,无异于突然从新闻上得知,美国宣布回归中国这位伟大母亲的怀抱了,不再搞分裂了!罗校长是这样和他们打招呼的:“呵呵,同学们早啊,准备填哪所大学啊?”陈小返赶紧说:“罗校长好,填什么大学,我们待会还要在考虑考虑,呵呵。”麦子也和到:“我也是,我也是。”罗校长说:“你们呐都是好学生,好好填,争取填到好大学来,为一中争光,为连城争光!”陈小返心里“呸了一声,想到,“你是想为自己争官吧!”心里这么想归这么想,嘴巴还是要甜的,毕竟这社会做人不能太直,太直了,会得罪“歪人”。陈小返笑着和道:“是的是的,我们一定尽力,一定尽力!一定不辜负校长大人的期望!”麦子也和道:“是的是的,我也是!”校长听了,本来高兴的更高兴了,他真想一步从台阶上跳下去,以表达他的激动之情。他和陈小返他们道了个别,走向他要走向的地方。
麦子突然把已经走下几级台阶的校长叫住了:“对了,罗校长,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鸡店”是什么意思?”
校长懵了几妙,然后脸开始红了。陈小返好忙说道:“罗校长,麦子问的是‘祭奠’、‘祭奠’啥意思……”
“哦……‘祭奠’呐,通俗点说就是,你们敬爱的罗校长、这就是我,突然死了,你们怀着悲痛的心情,买了几多鲜花,来缅怀我、祭奠我,就这么个意思……”
“哦,谢、谢谢罗校长了,罗校长再见!”陈小返大声向罗校长道谢加道别,然后拉着麦子赶快走了!
走完台阶,他们来到敬和楼门前的操场,气喘嘘嘘的。麦子看着罗校长越来越远的背影,发自肺俯地说道:“唉,我还真希望他突然死了,我舍得为此破费买几多玫瑰去祭奠他……”
“呵呵,神经病,用哪有用玫瑰祭奠的……”
“那用牛屎花吧……”
“几朵?”
“999朵吧……”
“呵呵,好……”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