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8日下午5时整,青木县。随着一声清脆的高音贝的可以震死人的钟声的响起,这一年的高考落幕了。当然,除了新课改外的省份,都落幕了。
考生络绎不绝地走出考场,从天上往下看,就像群刚从窝里跑出来的蚂蚁。这群“蚂蚁”渐渐地涌向操场,走得快的,涌向学校旁的马路上。还好,这么规模庞大的“蚂蚁们”没有造成交通瘫痪——虽然有的是泪奔出来的,有的是骂着出来的。显然,考试水平有待提高的他们其它方面的素质是还不错的,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去为难这个县城的交通和民警们。
其实“泪奔”这种情况每年都有,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闻。因为,每年还那么多人选择结束自己年轻生命呢。今天的天空有些乌云,乌云上落下细细的温柔的雨丝,这个小县城就被这样笼罩在混混的天气里。听说,每年到高考的这两天,这里的天气都差不多是这样——或许,是老天爷怜悯这些考生的眼泪,抑或,是那些亡灵的纪念?
愿逝者的灵魂安息,愿生者勇敢地面对现实。
高考之后干嘛呢?虽然有选择泪奔的,也有选择快活抑或抛洒怨怒而得到快乐的:有些人已经开始他们的为了释怀的祭奠——有点经济头脑的把书卖了,从4毛钱一斤杀价杀到4毛半一斤;比较阔绰的不在乎那么点小钱的直接把书从楼上的窗口中平抛出去,让它飞啊飞,如果不小心飞到街上炸油条老太婆的锅里,老太婆就会拿着锅产冲过来破口大骂;容易激动的有暴力倾向的“极端分子”会采取比较劲爆的更容易泄愤的方式——二话不说,直接拿起打火机一把火烧掉,烧得灰飞烟灭,好不惨烈好不悲壮!
也有的人面对这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拉着自己这高中三年来的最好的朋友上KTV纵情地K歌,去大排档一碗一碗的喝酒,去山多的地方一座座地爬……另外,在这个充满离愁别绪的感伤时刻,一对对在高中被社会、学校、家乡严厉“镇压”下依旧仙人掌那样顽强存活下来的恋人纷纷分手了——看看,还是几张试卷的威力大啊!本来悲情,本来伤感,本来在此时需要一个爱的人来支撑自己,可,皮没了,骨头也没了——有些高考没考好,恋人又另觅良木的男生,两个字——“命苦”。不过,对于少许幸运的人来说,他们终于熬到这一天了!他们不用再当“地下组织”了!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恋爱了——这就是合法化了,没人管得着了,除非做出些脱轨的事。
哎!离了一批鸳鸯,也解放了一批鸳鸯。
陈小返和木子也缓缓地走出考场了,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不再同个班,这次考试居然分在了同一个考场,而且木子就在陈小返右下方的位置!不过这老天的绝妙地安排没有帮助他们创造出什么奇迹——由于去年这个地方高考被抓了几个作弊的,上头领导就发出指示了,理所当然,这里成了监考官的重点“照顾”对象。所有考生进考场之前,全身除了裤子里面以外都被摸了遍。为了防止带微型耳机,监考官还对着你耳朵看上几十遍——当然,大部分被看到的都是耳朵的排泄物。在这么严厉的“作战环境”之下,陈小返和木子几乎没有什么发挥团结协作的余地——哎,可惜了老天的好意。自然,考完试的他们心情没有理由要好,有点像刚丢了几毛钱的人,郁郁寡欢。并且,陈小返一直耿耿于怀于早上的那道理综试卷里的化学部分的那道20多分的推断题——他一直没有想起题目中的“白色”是石灰,当时他脑海里就冒出雪糕和馒头。这两样东西是白色的,是他小时候最喜爱的,没想到却在这么重要的人生时刻毁了他。上午的失利自然影响了下午英语的发挥——大部分英语听力听成了少林寺和尚念出的经一样。木子自从上高中后,成绩就越来越“疲软”了,一次下个大台阶,三次来个“”跳楼价。虽然三年来没少辛苦,可就是与这些试卷无缘。到学校操场中央的时候,他仰天望着他热爱了十多年的正在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大口孔了一声“啊”。陈小返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没有去阻止他。只是他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庆幸这些教学楼不是“豆腐渣”。发泄完之后,陈小返和木子告别了,他要去找找莫雨菲。而木子也刚好想到要去看看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怎样了。虽是告别,不过很短暂的,他们和另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麦子都租住在学校外的一间房子里。
莫雨菲,何许人也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至少还没有大到可以压得死人的背景——只不过外公是这个县的退休县长,外婆也是个退休县干部。爸爸妈妈现在在北京忙着开拓外贸公司,生意做得也还算大,一年赚个几百万什么的。不过对生于农民之家的陈小返来说,这来头可以吓死他了。莫雨菲的父母由于忙于生意,怕因为自己没时间照顾莫雨菲(说得准确点是监督她管术她)而让她放任自流输在了人生的起跑线上。作为精明的生意人他们明白在这时期的孩子如果没有家长管教是多么危险,就如把一只刚生出来的糕羊放到到处是狼呀陷阱呀什么的森林里。放在外公外婆家,他们很放心,毕竟两个老人都是老革命老干部,不会管不了他们外孙女。其实,在北京本地考是可以更容易考上北京市里的好大学的,首善之区嘛,做啥事都比地方上方便一点。可是,莫雨菲父母也没把她弄回北京考,估计他们也刚到北京发展,可能是户口的原因还是什么原因。而且,他们也不是很所谓莫雨菲非要达到清华北大的层次。他们只要她不变坏,只要她学得中等偏上就行——其它的事,money解决,大不了送到国外去贴贴金呗,回来至少是个“海龟”——虽然海龟也有次品货,可是在中国人眼里,洋货就是好。
陈小返从口袋掏出他那不知和他是哪个辈份的远房亲戚送他的一部多年前就淘汰了的nokia6030。虽说是老货过时货,可陈小返把它当宝——毕竟农村来的还没几个学生有手机。莫雨菲没有和他分在同一个考点:陈小返在自己的学校青木一中,莫雨菲在青木职业中专。他给莫雨菲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传来莫雨菲低沉的声音。陈小返一听那声调就知道发生什么了,他没有多说什么,问了她的位置后就骑上自行车去接她了。
本来一个沮丧的人是不会把车尤其是需要用双腿踩的单车骑得飞快的。可是,如果面对的是另一边的那个人“有难”——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孩“有难”,情形又不一样了:陈小返用他那飞快的车速再次验证了爱的力量是伟大的。也许,爱是第一生产力?
蒙蒙细雨下,莫雨菲打着把小雨伞在拥挤的考生人群中走着。陈小返费了八牛四虎之力才看见她。他在她身边停了车,“雨菲,你没事吧?”
莫雨菲把伞分点给没带伞的已经被淋得有点湿的陈小返,语气低沉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今天理综和英语都没发挥好,觉得自己考不上比较出名的大学了。”陈小返听后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莫雨菲如果考砸了没准被撞车什么的就和自己跑到同一所学校去了,虽然这可能性不是很大,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怎么滴的成绩考得很不怎么滴;悲的是,自己喜欢的人现在正在心情不好。
陈小返扶着单车和莫雨菲缓慢地在人群里穿梭。渐渐的,他只有悲没有喜了,看着爱的人悲伤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是做为一个男人的人最难受的事。他问莫雨菲:“雨菲,你哪里失误了?”
“理综。感觉平常很容易的化学这次很难,化学老师不老对我们说先把化学的这个必得之分拿下吗,我就先做化学了,没想到卡那了,后面影响情绪……”
“是啊,甭提这化学了!现在亲身经历了才发现别轻易相信那些所谓的“富有教学经验”的老师了——历史不早告诉我们别搞经验主义么。去他的……还有、还有那帮出题的老师,大概脑子进水了!”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伤心、抱怨什么的也没什么用。我现在就想回家,好好地好好地休息,我要把我这么多年没睡的觉给补回来。”
其实莫雨菲是不用这么认真的。虽然高考对大多数贫寒的欲借此机会实现“鲤鱼跃龙门”的子弟来说,这可是命!纯正的百分百的命!——那些亡灵就是最好的无可辩驳的例证。但莫雨菲不同,她父母都早已经计划好如何把她“出口”给国外的大学了。可莫雨菲这人要强,她不喜欢吃“软饭”,就算明知自己躺着睡觉也会有大学上,可她要向整个宇宙的人民证明她是能靠自己吃饭的。
陈小返不说话了,左手拿过莫雨菲手中的雨伞,右手抓着单车扶手。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走着、走着,走向看不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