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她换了一身衣衫,一件茜红色月季花妆花褙子,一条珠色百褶裙,梳的还是方才的垂鬟分肖髻,只是多插了支珠玉簪,未施粉黛,却依旧眉目如画,隐隐间自有一股清雅高贵的书卷之气。
她跟朱大太太告了退,又对着玄慈师太盈盈施了一礼,便随那小师父一同去了玄度师太在山上打坐念经的禅房。
朱大太太倒是愣住了。
没想到这个病怏怏的九姑娘稍稍打扮便能惊艳于眼前,让人过目不忘,怨不得江南有句歌谣说:“珍宝易得,二南无求!”
照她看来这位小南姑娘应当也不逊色她的同族姊姊了!
“……姑娘的心有所羁绊……”
南若和玄度师太一番交谈后,玄度师太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南若神色有些恍惚,略一迟疑地问道:“请师太指点,如何才能解脱这羁绊呢?”
玄度师太不假思索,给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回答:“世事上苍早有安排,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正如今日你我的相见也是必然,所以万事莫强求便是最好的解脱方法,你的羁绊能不能解脱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
南若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双掌合十,虔诚地看着玄度师太,“多谢师太指点迷津,只是弟子佛缘尚浅,多有困顿不解之处,届时还请师太多加点拨。”
玄度师太微微点头,同样双掌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缓步走进内室取出了一个红线纸鸢交给了南若。
南若接过纸鸢一脸茫然,愣愣地问道:“师太这是有何深意吗?”
“这个纸鸢或能帮你解决你所有的困惑和羁绊,但是也可能会带给你新的疑惑和羁绊,不过你只要记住纸鸢就是纸鸢,便可万事大吉了。”
玄度师太这番话说的有些深奥,南若却自有一番体会。
“师太教诲,弟子定当铭记于心。”她郑重地说道。
玄度师太满意地微微颔首,微笑着说道:“去吧,出去吧,今日山上天气甚好,是个放纸鸢的好日子,兴许你会有所收获?!”
南若看了一眼门外。
今天山上的太阳真的很好,温暖的让人萌生倦懒之意。
“是!”
当南若刚要迈步出去时,身后又传来玄度师太悠悠的声音,“所思所想所欲所顾皆为所惑,不思不想不欲不顾方不惑也。”
南若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微点着头,昂首向前走去。
今天一大早,谢府的女眷就动身前来这妙通庵上香,如今都难免有些困乏。
谢氏两位姊妹早已有人伺候着歇息去了,朱大太太却兀自和她的陪房肖韬家的说着话,她有些感慨:“这南家人脉当真是广,连安定长公主也识得!”
肖韬家的笑着点头,“谁说不是呢!”也是感慨,“说来也是咱们家有福气,谁让咱们家的老夫人是那钟夫人嫡亲的姨母呢,只要有老夫人在,南家是定然不会和咱们家断了来往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谁又能料得到钟夫人就能嫁给楚国公的嫡长子,那之后他又承了爵,她的嫡长女又能嫁到东宫成为了主子娘娘呢!真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朱大太太听了这话喜悦之色藏也藏不住,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可不是这个理儿吗!南家本就煊赫,如今钟夫人的长女成了东宫新贵,哪个又不羡慕她家呢?谁不想和她家攀上一点儿半点儿的关系,可现下便是挤破了脑袋,南家也自是不会理睬的,咱们家如今的荣华富贵也真是仰仗着老夫人的身份呀。”
肖韬家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忙说道:“咱们家大姑奶奶如今膝下无子,且靠着咱们娘家的地位了。”
朱大太太没有作声,皱着眉头。
“我瞧那九姑娘的模样,只怕不单单是身子羸弱,倒像是患了什么不足之症似的,我们若是能够请来一位名医替她把病治好了,太太道那钟夫人不会感谢我们吗!就是那东宫贵人闻言也必然会感激我们救了她小妹子的!”
朱大太太眉头紧锁,样子看起来有些忐忑,沉思了片刻,喝了几口茶,方才缓缓说道:“本来名医倒是不难找的,只怕九姑娘的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治好的,你当她归家途中就没遇到几个和他们家交好的世家吗,她既然没有治好了来,恐怕这事儿……”
朱大太太话还没说完就连连叹气表示惋惜。
可惜了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肖韬家的也不免没了意思,苦闷了一番,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拍掌说道:“太太,我倒想起有一人她专治这些疑难杂症的。”
朱大太太疑惑地抬眼去看她,带着几分狐疑地问道:“你何时知道这样一位人物,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情了?”
肖韬家的笑了笑,斟酌着说道:“我知道的这位人物太太也是知道的,只是太太贵人多忘事儿,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你道那安定长公主为何时至今日尚人人敬重,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尊崇不成?”
不,安定长公主出家之前于乱世之中医治了许多疑难杂症,从阎王手里夺过了许多平民的性命,老百姓这才对她感恩戴德、无比尊崇的。
朱大太太想了良久才记起这事儿来,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似想起了什么,又蹙起了眉头,唉声叹气的,比方才还要愁上几分似的,“那你道安定长公主便是任我们这样的人家随意可以驱使的!”
她语气中略带斥责之意。
肖韬家的却仍旧笑着说:“太太怕是急得没了主意,我们哪里能驱使得了长公主这样尊崇的人物,”她将声音降低了几分,“我是说让长公主驱使我们,她驱使的多了,不免承了咱们家的情,到时候说起话来也就方便了许多,那时太太只要言语间有意无意提起九姑娘有怪病缠身,依长公主的心肠,还怕她不肯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