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送冬夏到家。他在冬夏住的小区呆坐了许久。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情感。他总想着面面俱到的时候自然能够水到渠成。
聪明的人喜欢猜心,猜对了别人的心却失去了自己的心。冬夏不喜欢拐弯抹角,她喜欢直接的。可是白杨在情感上却不是聪明的人。他带点儿傻气儿,喜欢给心,却又未必能得到别人的真心。志摩的句子总是卡在心坎上,你以为我刀枪不入,我以为你百毒不侵。冬夏心里明镜儿似得明白着白杨的心思。可是她期望着白杨能够勇敢的表达出来。她想要自己在爱情里也要活的清晰明白。她不想再重蹈林轲的覆辙。她成熟了,她知道自己如何拿捏了。在爱情里微妙的关系,近一步远一步结果便不相同。冬夏不亲近,不疏远,白杨越发的没了主意。
六月的济南已经热了。可以穿短袖了。冬夏想起这个季节最初和林轲认识的时候。林轲会骑着他那辆改装的摩托车带冬夏去兜风。那时候多么美好,她时不时的还会想起和林轲在一起的日子。尤其是到了夏天,似乎这座城市的每个街角都有他们走过的痕迹。
冬夏妈妈打电话说让她回家一趟,也没说什么事儿。冬夏也没问,请了两天假便回家了。家里靠着海,冬夏穿着短裤短袖有点儿着凉。回家直打喷嚏。冬夏妈妈说:“怎么穿的这么单薄。感冒了吗?我去给你冲杯水。”冬夏喝了姜水,出了一身汗便觉得好些了。她觉得精神了便囔囔着,济南都热的三十几度了。怎么着青岛咋么这么冷,冻死了。冬夏妈妈没理会这茬,笑嘻嘻的说着,明天你去市医院办公室报道。
冬夏一个惊讶:“什么?去哪儿?干什么?”
冬夏妈妈:“我呀,就知道你一个人在济南瞎捣鼓。没什么好结果。这都毕业四年了。再过两年就三十了。你自己不着急,我还不得替你操持着。”冬夏妈妈义正言辞的说着,全是为自个儿女儿好的心。
冬夏傻笑了一下,说:“你瞎掺合什么。我让你怎么着了吗?”冬夏起的不知道说什么,跺跺脚回了自己房间。
冬夏妈妈:“哎,这怎么是瞎掺合。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大了。正儿八经的工作工作你没有,对象对象你自己不上心,还不许别人给你上上心了,真是气死我了。”
冬夏在房间里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在房间里喊:“行了,你别叨叨了。穷叨叨,心烦。”
冬夏妈妈:“你自己好好想想。晚上你爸爸回来,你问问你爸爸吧。我这还是求着你爸爸去求的人呢。”冬夏妈妈一般看电视一般叨叨着。
晚饭时候。冬夏懒洋洋的坐着。冬夏妈妈一句接一句的数落着冬夏的不是。冬夏爸爸却一直没吱声。
冬夏听得不耐烦了:“爸爸,工作您怎么给我找的就怎么给我辞了。我没吱声的,别没事瞎找事。”
冬夏妈妈说冬夏你这什么态度。我们还不都为了你好。冬夏爸爸也说话了:“冬夏,你再怎么不乐意明天也得去,钱都使了。情也卖了。你让我怎么抹过面子。”冬夏刚要说话,冬夏爸爸示意她不要说,他继续说道:“冬夏,你妈妈说的也对。女大当嫁,你没有份儿正经儿的工作怎么结婚?”
冬夏:“合着你们给我找着对象了呀?哪家儿的?有钱有势吗?你们怎么也不问问我?我想回家来吗?我要是想,我没毕业便就想让你们给我张罗了。可是我说了吗?我妈也知道我毕业四年了,是啊,整整四年了我什么时候抱怨过我自己在外面过不好了。我好的不得了。”冬夏一气儿说了一通,便撂了筷子回房间了。
冬夏妈妈紧跟着说,冬夏,你这是说什么话呢。你这是着了哪门子的邪了。冬夏爸爸示意她不要讲了。他去敲了冬夏的门,说:“冬夏,不管怎么样,你明天去院办报道。先去试着上班,过段时间我们再谈。”冬夏爸爸是想着先让冬夏去上班,时间久了,工作稳定了,她便也安了心。“冬夏,听见了吗?”冬夏在里面应着。
第二天。一大早,冬夏爸爸便把冬夏送到院办。把冬夏的档案调理过去。冬夏大学读的医学,她原本是想着做个妇科医生的,后来在医院实习结束后便跑路了。长期没有在临床上班,很多知识都生疏了。便直接把冬夏安排在院办,找了个闲差事。一方面卖足了关系人的面子,也没让冬夏觉得屈了。
只是冬夏哪儿是个看眼色的主儿呢。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的话儿在冬夏这儿都是马屁响儿。她明白这些个理数,但是要让自己去做这些便觉得心里不舒坦。她早晨不去接水,中午不去食堂,自己中午也不主动值班,时不时的还往家跑。没个几天她便在办公室里被挤兑了。
尤其是院办的副主任,一个女的,长得不怎么样,嘴巴却是个碎碎。要不是仗着自己姨妈的关系怎么能来医院呢。连个大学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呢,便死磕了个副主任。还时不时的找冬夏谈话,说三道四,指桑骂槐。冬夏心情好的时候笑笑,心情不好的时候听着听着她就走人了。只是白杨三天两头的电话问冬夏什么时候回去工作,冬夏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便说自己回不去了,在家工作了。白杨听到冬夏这样说,心里原来的热乎气儿一下子凉去了一半。他好像失去了方向,心里慌了。他想着去青岛找冬夏,却只是想想,未曾付诸过行动。
冬夏没心思去医院。她想这样被动着活着是对自己生命的亵渎。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这份儿安逸不属于她。她不喜欢这样束缚,自由散漫惯了的人,如何能受得了这般的规矩框住呢。
冬夏约了个老同学。说出去胡吃海喝。玩它几天。别人问她怎么不去上班了,她说自己请假了。冬夏请什么假。她自己翘班,连续三天,她天天早出晚归的。她没去上班,而是跟着那些个没事做的同学天天玩乐。好日子没几天,院办副主任便找不到出气筒,想冬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去问了一下院里。却都没知道冬夏怎么回事的。便一个电话打到冬夏家里,冬夏妈妈接到电话心里这个气。她不知道冬夏究竟是出去做了什么,一连三天都不去上班,是怎么回事。她气急败坏的坐在客厅里,等着冬夏。
冬夏回到家看着妈妈坐在客厅不吱声,不看电视。傻等着。她笑道:我的妈妈,你今儿怎么了。不会坐这儿专门等我的吧。
冬夏妈妈:“你还说对了。你过来,我问你,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
冬夏:“难不成你都知道了?还是听说了什么?”
冬夏妈妈:“你不去上班,你到底想做什么?”冬夏妈妈站起来,话儿说的很急切,心里团愁苦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女儿明白看清。
冬夏突然哭了,她哭诉着:“妈,你这是逼我,我是不想去上班。你知道我每天去上班心里都怎么想的吗?我恨不得大街上车都朝我撞过来呢。我是一个活着的有思想的成年人,不是你们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的,我努力的去适应你们的好意,可是我是被动的活着,你懂不懂,为什么我不想在家里。那是因为你们的束缚给的太多,没有外面自由,所有我想挣脱啊。”冬夏说完看了看妈妈,妈妈的眼角也充盈着泪水了。冬夏低声低气的说,我先回屋睡觉了。
冬夏第一次这样歇斯底里的去抵抗妈妈的安排。之前的种种她都是笑嘻嘻的迎着,生怕父母不开心了,她不是不想着家,因为父母本来生硬的教育让她没有感受到柔和的亲昵,所以她不曾对妈妈有什么知心的话儿。冬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小时候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中学了又住宿读书,一直没有这样亲近的在一起生活过,她不习惯,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全部打乱了,她的独立性是与生俱来的,谁都不能在她的人生里指手画脚。可是,在她不清楚的情况下父母这样对她安排生活的轨道,这对林冬夏来说却是死穴了。她的生活完全颠覆了。
而冬夏妈妈心里却不这么想。她还想着女儿只是还没玩够,没遇上一个人栓住她的心。她开始张罗着给冬夏找合适的人。
六月的海滨城市。冬夏晚上一个人在海边溜达。她望着这片海,心里的波澜壮阔,大气隐忍也似乎都是这片海给的。或美好,或失望,但都不曾悲伤就好。在季节的轮回中看着日升月落,风生水起,爱恨交织,终究都是有感情的。冬夏想起自己常念叨的话“淡罢,淡罢,绝不为万物所主宰,我独逍遥于濯浊之外,蝉蜕去拖累,只愿抱明月长终。世事洪荒,沧溟万里,走过去了,便山清水静,云淡风轻。”
而冬夏呢,似乎在现在的这种生活里看到无尽的乏味还有一种苍老的心态,无法让自己融入一个人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