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尔也在防着你们。他两面都不想得罪,所以一直把你们晾在一旁。如今的这件案子,比盗窃案严重一百倍。虽然我和尼加拉大人奉命来巴黎调查这件案子,可孤掌难鸣,我们得借助你们的力量。”
“除了跟踪,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宾虚是个死脑筋,托内贝尔只是挑明了敌我关系,便把他给激了起来。他现在干劲十足,恨不得生吞一头狮子。
“暂时就这些。记住,拿出你们反跟踪的本事,别让人小瞧了圣域。至于房间里的窃听器,可以暂时不动。以免打草惊蛇。”说完,也不打个招呼,托内贝尔便单方面地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半分钟,电话再次欢快的跳跃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电话,而是消息。第一则,是个中国人。宾虚看着屏幕,困难的读着名字:顾……亭然。附带的照片很详细,恐怕是担心认错人。对于西方人来说,东方人都长了一张脸。第二则,索菲娅·缇洛。个人资料,外加一张照片。他仔细端详了照片后,继续转到第三则消息。乔治·欧仁,巴黎警察局局长。
大人是不是疯了?前两个,宾虚多少听拉萨尔提过,好像是这次谋杀案的目击证人。但为什么要监视警察局长欧仁呢?按照宾虚的想法,看住拉萨尔倒是不错的一招,而且他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现在却避重就轻,宾虚怎么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宾虚又在浴室里呆了一会儿,这才走出来。他还像原来那样在房间里闲逛一圈,又晃晃悠悠地来到门前,开门朝外探出头去。“副队长!”副队长刚巧提着几个购物袋回来。楼下不远处有间超市,闲来无事,副队长经常会去那儿逛逛。“你过来。”
副队长这才刚上楼梯,听见宾虚叫他,他倒愣住了。宾虚每天都会和他说话,叫他过去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宾虚先用意大利语叫住他,然后又用罗曼什语叫他过来。他和宾虚认识多年,两人从来都是用意大利语交流。宾虚知道他会说罗曼什语,却从不说。因为在圣域,两人之间使用别种语言交谈,是会被怀疑的。
副队长一脸疑惑地朝宾虚走来,他上下打量着宾虚,想看看他是否喝醉了。大白天,不像是叙旧的时间,况且昨晚他们已经叙过旧,那时宾虚也没操罗曼什语啊!
“队长,叫我?”有来有回,他也操起了罗曼什语。
宾虚满意的点头,说:“传达下去,从现在起,进入战备状态。房间被人窃听,以后重要对话全用罗曼什语。但记住不要过于反常。”
副队长双手提着塑料袋,怔怔地看着宾虚。他很清醒,不像是喝醉了。可一个上午未见,宾虚怎么突然说起了胡话?副队长想要凑近一步,又怕宾虚发狂。他僵硬的脖子微微向前凑几分,又缩回来。他的眉头越距越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托内贝尔和尼加拉大人已经来了巴黎,我收到下一步任务。我们六个人分三组,有三个目标需要监视。过一会儿我会交给你们具体内容,你先去同他们打招呼吧。记住,行动开始后,注意反追踪。”说完,宾虚又转成意大利语,说了个低俗的笑话,“砰”的一声,重重地合上房门。
星期一下午一点,新闻发布会总算是召开了。
乔治·欧仁局长在孔陶副局长的陪同下,走上讲台。面对镜头,胖老头很不适应。上一次安托万神父之死,巴黎警察总局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只有少数记者在案发现场问过欧仁几个问题。今天凌晨的命案,新闻媒体便兵分两路,将警察总局和内政部办公楼围得水泄不通。那些扛着大小照相机、摄像机的记者,其声势丝毫不逊于游行示威的队伍。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试图从高大的铁栅栏上翻过去。亏得两地的警卫训练尚算有素,才没有促成记者攻陷政府驻地的笑话。
接连有两位神父遭到谋杀,全世界的记者能不为之雀起?
从欧仁步入临时会场的那一刻,闪光灯和快门声便此起彼伏,害得欧仁差点怯场。若不是有孔陶步步紧逼,欧仁一定会立即转身。他连阿道夫部长的命令都能不顾,却不得不参考老搭档的意见。
中午十二点,欧仁已经在警察局内部会议上讲了好一会儿了。他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案件,身后的提示板上贴满了两起命案的相关照片。不用老头多说什么,列席会议的人们早就传阅过这些照片。这里的人,全都是天主教信徒。似乎用不着过多的动员,这群人早就有心要把凶手碎尸万段。欧仁一走进会议室,他们的议论声更是响亮。
只是,纵使有再多的照片,凶手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欧仁心情沉重地听着各部门的报告,其实他早就听过了,只是出于形式,还得再给别人读一边。面对着毫无价值的报告,老头越发犯难。房间里的人个个都比他义愤填膺,可他究竟该派谁出去,又去干些什么呢?
他自己都觉得,他走的时候一定让在场的下属失望之极。以前每次大案要案,欧仁从没让人失望过。他或许不是最擅长逻辑推理,或是些技术工作。可是,他的组织能力和丰富的经验是警察总局里最出色的。但今天,欧仁几乎没有下达什么命令。
孔陶是在半途把欧仁叫走的,他接到电话,要欧仁在一点召开新闻发布会。欧仁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会议室。不过临走前,欧仁倒是留下了一个作业。他大致介绍了一番顾亭然和索菲娅的发现,然后,他要在场所有的人,除了各司其职外,就是要集思广益,顺着那两个孩子的思路想下去。他在人们的切切私语中离开,他猜测,那些人一定是在说他老糊涂了。
“局长,您能描述一下凶手吗?”一个站在前排的记者高举着话筒问到。
“到目前为止,这个……无可奉告。”欧仁总算没忘记阿道夫传真给了他一份文件,教他该怎么回答记者们的问题。
“凶手是一个人还是集团?会不会和前一阶段警方破获的黑社会案件有牵连?”又有个记者问到。
“是不是马赛黑社会的报复行为?听说最近意大利的黑社会也在向国外转移。”一个高个子男人紧接着问到。
欧仁推了一把老花眼镜,他觉得照稿子读实在是麻烦。“现在还没有迹象表明,这两起案件同黑社会或其他任何组织有关。也没有任何组织对此事表示负责。”这句话同稿子上的大致一样。
“您有什么要对全国的信徒说吗?您认为这会不会引起新一轮的宗教危机?”
“拉萨尔大主教还没就此事发表意见,他有没有透过渠道同您交换过意见?”
“外界传闻,内政部长和大主教对警察局极其不满,已经决定让外力加入调查。您能说说有哪些外力会加入吗?”
数不尽的问题如潮涌一般扑向欧仁,老头光亮的额头上渐渐渗出汗珠。他时不时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孔陶,后者毕竟是个副手,关键时刻开不了口。
“对于外界的猜测,我们不作评论。”老头摘下眼镜,把发言稿悄悄塞进了口袋。“但可以确信的是,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凶手的犯罪手法。因此,请全体公民放心,警方一定会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能谈谈警方掌握的资料吗?”
“是什么犯罪手法?”
“凶手手段残忍,在此不便透露更多细节。但是,我要透过媒体向凶手喊话: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手法,全体巴黎警察都跃跃欲试。不用多久,我们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欧仁重重地挥舞拳头,义正严词地说到。
“你认为我们能向他说得那样吗?”顾亭然还坐在警察局的某个小办公室里。那里有一台电视,正好能看见新闻发布会的直播。
“我们对警察的那套程序一无所知,究竟能不能破案只有他们知道。”
“但我们已经抓住了他的尾巴,就像我们中国人说的:顺藤摸瓜,我们准抓得住他。”
索菲娅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个问题上,她觉得顾亭然有些天真。“我们能解读出那两条密码,是因为我们根据答案往上套。如今还剩下五个密码,在不知道答案的情况下,能在凶手之前找到答案才能算抓住他的尾巴。变数太多了,剩下的五个密码里,不会再比前两个有更明显的提示了。而且凶手从一开始便跳过顺序,他不按常理出牌,这才是令人头痛的问题。”
她发现顾亭然的脸上再没了以往的神气劲。“你家有《圣经》吗?”
“中文版。怎么了?”
“估计局长是要我们捧着《圣经》睡觉了。”索菲娅苦笑着。
“你打算从哪儿开始?”顾亭然问到。
“恩……我想,我们还是得从斯米纳教会开始。我们假设凶手是个虔诚的教徒,那么他一定会按照顺序来的。之所以从一跳到三,可能是有特殊的缘故。”
与此同时,阿道夫部长和拉萨尔大主教也在收看新闻实况。阿道夫办公室的电视更先进些,可两人全都没心思去享受那无与伦比的画质。再好的电视,拍出的欧仁也还是那么矮矮胖胖,难看得要命。
“他是不是疯了!朝凶手喊话?他还嫌神父死得不够多吗?”拉萨尔抱怨到。
阿道夫脸色阴沉,阴阳怪气地说:“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就连这个胖子也是。如果案子再不告破,只能想办法让他提前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