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存萍的小日子过得惬意且富足。
丈夫郭佳宝起早贪黑带着外甥柱子和同乡蔡忠良干得如火如荼,生意异常红火。姚存萍整日只管抱着自己的儿子晒太阳,逛大街,看中了什么时髦的衣服,手心朝老公一伸,郭佳宝兜里的票子就迅速地飞到她娇嫩的手心里,任由她花去,家里的一日三餐都由公婆料理得井井有条,她的日子过得即悠闲又潇洒。姚存萍整天在老公和儿子的陪伴下幸福安睡,在甜蜜的晨曦中醒来。家里什么事也不用去做,自己什么心也不用操,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安逸生活。
姚存萍被幸福和快乐滋润得越发水灵漂亮了,惹得丈夫郭佳宝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经常拥吻着美丽的娇妻畅想着家庭的美好未来:“等咱有了钱,我先给你买辆车,再买个大房子,让咱们一家五口住得宽宽敞敞舒舒服服。”姚存萍更是沉醉在令人羡慕的蜜一般的生活中自我陶醉着。
一晃,郭耀祖都半岁多了,长得结实又可爱,爷爷奶奶闲暇时抱着也不愿撒手了,姚存萍倒落个清闲自在,更有时间逛街购物,也有闲情逸致去光顾美容店了,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姚存萍过得如鱼得水。
但时间一长,公公婆婆对她的言行渐渐有了怨言,有时故意旁敲侧击教育她:钱要省着点花,佳宝挣钱很辛苦;有时又在饭桌上诉苦:岁数大了,买菜做饭又干家务实在太累了,一到晚上这胳膊腿都是疼的;见姚存萍没有丝毫的反应,又对整日梳妆打扮的姚存萍说:“我们进城快两年了,孩子大了,你们也可以自己带了,我们在城里住不惯,想回乡下去。”姚存萍听完这句话,不得不提高了警惕,虽然没有琢磨出老两口到底啥意思,但她的内心可不想让公公婆婆走,如果他们俩一走,这一家三口和外甥四个人的买菜、做饭、洗衣服和收拾屋子等乱七八糟的事不都得靠自己一个人干?那自己岂不完全成了大嫂高淑娟的翻版?她可不愿过过那种婆婆妈妈的日子。
姚存萍一边往脸上涂着脂粉,一边笑眯眯地对婆婆说:“你们在这儿住的不是挺好的吗?守在儿子孙子的身边,整天不缺吃不少穿的,这日子不比农村强多了?”
婆婆说:“在城里住着总没有乡下自在。”
姚存萍听了只好说:“ 家里的事我也不当家,你们如果实在想走就跟佳宝说吧。”她知道郭佳宝那个大孝子绝不会让老两口回农村受苦的。
第二天晚上,郭佳宝在床上给姚存萍进行了卧谈:“老婆,你经常去逛街买衣服我从没说过不字,想买多少件,只要你高兴我都没意见,只是以后别光顾了给你自己和孩子买,顺便也帮两个老人买几件,他俩整天在家忙里忙外的也很辛苦。”
姚存萍很诧异:“我每次都问他们俩了,他们都很坚决地不让我买,说有衣服穿。再说你给他们的零花钱不都在盒子里放着吗?我上次看到都有两千多块了,他们可以自己去买呀,那样更合身一些。”
“你买的才能显出你当儿媳妇的孝心哪,这点还让我教你。”郭佳宝疼爱地捏捏姚存萍的小鼻子:“傻婆姨,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傻傻的单纯样。你以后照我说的去做,试试看。”
随后的日子里,姚存萍在逛街时顺便也给公公婆婆买一件两件衣服,并给郭佳宝也购置了高档的西服,公公婆婆的手里捧着儿媳妇给自己买的衣服心里喜滋滋的,一旁看着被媳妇打扮得更加英武潇洒的儿子,老两口心里乐开了花,再也不提回老家的事情了。
没过多长时间,郭佳宝又趁晚饭后父母出去散步的时候很严肃地问姚存萍:“你是不是经常去马路对面的美容中心去美容?听说那里的半年卡都得两千多。”
姚存萍还挺得意:“是啊,每周去一次,美容加减肥。”
郭佳宝的脸上顿时显出不悦:“你每次找我要多少钱我都满足你,从来没给你打过折扣,虽说这段时间觉得你开销太大,但总想到只要你和儿子高兴就好,也没计较你把钱花在哪儿了。咱家虽说比一般工薪阶层的生活富裕一些,但家里的负担还是挺大的,你以后要学着把钱花在刀刃上。你看咱们家,家里有老人要养,你我又都没工作单位,将来的医保和养老都要靠咱们趁现在年轻,自己去一分分地挣一分分地攒。儿子现在还小,将来上幼儿园上学哪样支出都不少,花钱的时候还在后面呢。就说现在吧,咱家房子住的还是拥挤,我还想换一个宽敞点的房子,这都要靠我努力地去挣钱,你努力地来攒钱才能办到,以后你可花可不花的钱你就省着点。再说我辛辛苦苦经营个超市业也不容易,你就让我在家务事上省点心吧!别一天到晚让我为这些破事上费神了……”
姚存萍顿时明白了:自己去美容院的事从来没郭佳宝说过,但她对公公婆婆却毫无隐瞒:“妈,耀祖睡着了,我到对面的美容中心去一趟,耀祖醒了要吃奶你就到哪儿叫我。”“爸,你抱着耀祖到别处转转,他要饿了你就到对面的美容中心找我。”时间一长,公公婆婆很好奇地问她那是干啥的?姚存萍都一一讲给他们听,他们先是惊奇,再是感叹,最后是心疼。他们心疼的是被儿媳妇一掷千金花出去的儿子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
而此时此刻,郭佳宝说的这些道理都是公公婆婆平时说过姚存萍而又被姚存萍当成耳旁风的话,现在这些话又从郭佳宝的嘴里转出来,姚存萍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她明知道这些事是公公婆婆告的状,但也不愿就此跟郭佳宝挑明,只是撒娇地对郭佳宝说:“我做美容变得漂亮点,还不是为了给你挣面子。再说,像我这样水桶似的腰再不去减减肥,将来腹部都收不回来了,以后穿再漂亮的衣服也难看啊。”
郭佳宝的脸依旧很严肃:“孩子还在吃奶,不要再到美容院去涂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再说,女人胖一点显得丰满更有韵味,我都不嫌你胖,你怕啥?”
姚存萍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看着郭佳宝不悦的神情,想想最近儿子一直莫名其妙地常拉肚子,也有些担心,就听了郭佳宝的话,暂时没再去美容中心了。
终于熬到儿子十个月断奶了,姚存萍又逐渐成了美容中心的常客。
公公婆婆见姚存萍每日在家只顾吃喝打扮,既不操心家务事也不想到外面挣点钱补贴家用,忍不住又向儿子吹风让儿媳妇出去找工作。
郭佳宝劝父母说:他想等耀祖过了三岁,孩子上了幼儿园再让姚存萍出去工作。但老两口不忍心看着这个家就靠儿子辛辛苦苦一个人撑着,就不断在儿子面前状告儿媳妇的好吃懒做。
郭佳宝在父母的不断唠叨下,不得不又跟姚存萍谈了一次话:“你白天没啥事也抽空买买菜做做饭,别光靠我父母忙来忙去的,他们的岁数大了,也挺累的,操持家务的事你也该学学了,不能指望我父母侍候你一辈子吧?”
姚存萍知道,这又是公公婆婆对自己不满了,但这次她不想妥协,再说了,进厨房做饭是姚存萍坚决抵制的事情,郭佳宝的外甥柱子也经常在这儿吃饭,每天要做五个大人和一个刚断奶的孩子的饭,想到这些事情,姚存萍的头皮都发麻。但又不能明着拒绝,姚存萍就搞迂回战术。
每天的早饭,老两口倒没有什么异议,上了岁数的人醒得早,趁早晨出去散步的功夫他们就把早点买回来了,他们可等不起儿媳妇睡完懒觉给孙子穿好喂完再做早饭,要是那样,全家人的早饭都要饿到中午才能吃到嘴里了。
吃完早饭,等姚存萍忙完了儿子,公公对她说:“我今天腿不太舒服,你出去跑一趟买点菜吧。”
姚存萍也不推辞,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直奔自家超市的蔬菜柜,风卷残云般荤荤素素拎了一筐子回来,足够一家人吃两三天的,心疼得老公公直跺脚:“真是浪费呀!这要是放在店里能卖多少钱!”而且,等到第二天第三天,青菜都发黄了,又被扔掉了很多,老公公一边谴责儿媳妇不会过日子,一边自己又拎着菜篮子去早市买那些比自己家超市便宜并且新鲜得多的蔬菜去了,再不敢指使姚存萍出去买菜了。
取得了第一次胜利的姚存萍心中窃喜不已。
后来婆婆又说她臂膀疼,不能做饭了。姚存萍便假装真心实意地要跟婆婆学做饭,但不是磨磨蹭蹭择菜洗菜把中午饭拖到中午一点多郭佳宝和柱子回到家等半天饭菜才上桌,就是这个菜不放盐或把那个菜炒的齁咸,弄得全家人根本吃不上一顿可口的饭菜。看着儿子和外孙吃饭比吃药还难受的样子,婆婆只好自己又重抄炒勺亲自上阵了。
郭佳宝知道这是高淑娟耍的小伎俩,但是看见父母对此都没有大的怨言,他也就没有跟姚存萍理论了,毕竟这跟超市的生意比起来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没工夫整天跟老婆扯这些家务事。
第二个胜利又让姚存萍狂喜了一阵。
姚存萍可不想在家养成一个进厨房做饭的习惯,否者就像大嫂高淑娟一样,她只要跟婆家人在一起吃饭,哪怕是因为自己身体不舒服,一次没进厨房做那顿饭,全家人都会用异样的不满的眼光盯着她,似乎大嫂那天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在高淑娟的身上,姚存萍总结出了一个道理:无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只要养成了习惯,在别人眼里那件事该你干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能干活的就该永远干,不爱干活的就应该坐享其成。她可不想重蹈高淑娟的覆辙。
进入了冬季,天气逐渐冷了。婆婆对姚存萍说:“人上了岁数,冬天一摸凉水整条胳膊都酸疼酸疼的,全家这么多人的衣服我洗不了了,今后的衣服你来洗吧。”
姚存萍又笑吟吟地爽快地答应下来。
她把一大堆脏衣服分成两批扔进被公公婆婆一直闲置着舍不得用的洗衣机里,“轰隆隆”地大洗特洗一场。
两个老人看到一桶桶的水白白地流掉,站在一旁直着急,说:“这大冬天洗衣服还是要加点热水用手搓才行,洗衣机用凉水转转哪有人手洗的干净?”
姚存萍一听,就跑到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在洗第二批衣服时,她把开水兑进了洗衣机的冷水里,把衣服浸泡了半小时才开始洗。姚存萍对公公婆婆说:“这次加了热水,又泡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比手搓的干净。”老两口眼睁睁地看着飞速旋转的水表和电表心痛不已,不知道这个败家的儿媳妇两桶衣服要洗掉了多少水电费和液化气费,从此后再也不敢说让姚存萍洗衣服的事了。
跟公公婆婆小斗了几个回合下来后,姚存萍又落个自由自在,不由得心中欣喜不已。
但她还是从公公婆婆不屑的眼中看到了不满,从丈夫郭佳宝对自己的故意疏远中看到了冷漠,她开始在窃喜后徘徊着、倔强中固守着自己的防线。
姚存萍可以忍受公婆的敌视,但她受不了郭佳宝对自己越来越少的抚爱和亲昵。虽然婆媳之间夫妻之间都没有直接的面对面的冲突,但已找不到以前那种家庭的和谐与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