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公堂之上的在场众人皆将错愕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向了颜王妃——厉未惜。
尤其是柳如梦。其实,当徐不饶揭穿“周童”乃女扮男装之时,柳如梦便已然知晓这“周童”便是那日在寻欢阁门前出手相救的女子。只是柳如梦万万没有料想到这个屡屡对她出手相救的女子便是侯府嫡出大小姐,如今的颜王妃,赵卿承的正妃——厉未惜!最让她诧异的是,以厉未惜的身份及立场何以要对她施以援手?这颜王妃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厉未惜无视众人的目瞪口呆,正色道:“看来王爷方才罚地还是轻了些,钱公子并未引以为戒。”她自知眼下若再不亮明身份,此事恐难再推进下去。
厉未惜接着赵卿承的话刚说完,陈府尹率先从错愕中缓过神来,他连忙起身巴结,朝着厉未惜又施礼又问安的,一改之前的态度;就连柳如梦都一反常态,既不怒也不怨,反而朝厉未惜微微欠身莞尔一笑,耐人寻味;徐不饶更是在得知厉未惜身份后悔不当初,只恨自己这张臭嘴,又岂敢再次造次。徐不饶眼下只求这颜王妃能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他先前说得那些不堪入耳的混账话。
钱远卓似乎还没缓过神来,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她怎会是颜王妃!这绝无可能!”
“哼,难道本王还会诓骗你不成?!”赵卿承拿起茶盏,用盏盖瓢开上面的茶叶,嘴里不疾不徐地道:“之前你所言的‘来历不明’,继而又说其相貌平平,痴傻呆滞的这位正是先皇钦点,太后懿旨,皇上赐婚的颜王妃!”他嗫了一口茶,抬眼,阴冷的眼神直射向钱远卓。“此等以下犯上,实乃大不敬!这便是本王方才掌你嘴的理由,你可还有何话讲?”
钱远卓被赵卿承的眼神吓出一身冷汗,嘴里依旧不服,“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请王爷明鉴,我等并非有意污蔑诋毁颜王妃,只是听闻颜王妃患有顽疾,一心为王爷不值,固才失言得罪。何罪之有?”
“权贵子弟,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公堂之上污蔑皇亲国戚。”厉未惜微微抬眼,瞟了一眼钱远卓,后者顿觉一阵心凉,“钱公子,如此这般你还敢说自己无罪?!”
赵卿承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接着厉未惜的话,道:“本王顾及令尊的颜面,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你可要好自为之,莫不可再造次。”
闻言,钱远卓纵然是心中仍有百般不平,万般不甘,这一时半会儿却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他愤恨地站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叶希之见赵卿承无意再向钱远卓追责,见机拉回正题,“府尹大人,依你所见这颜王妃可有资格为寻欢阁的众人诉状?”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陈柏原连忙回应,他本就觉得此女子定然非同一般,现如今既知她乃是颜王妃他哪里还敢得罪,自是应允的。
“既然如此,那就烦劳陈大人重新升堂,速速将此案了结。”叶希之急于帮助柳如梦解决钱远卓,以免夜长梦多。
“是是是。”陈府尹虽面上迎合着叶希之的话,一回头便望向赵卿承,待得到其首肯后,再看向钱远卓,见其也无异议,这才稍稍安心。毕竟堂上各家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陈府尹调整了一下坐姿,“原告先行诉状?”半天不见有人应话,他再次询问,“原告,谁是原告。”
陈府尹重新升堂问审,堂上竟许久不见有人应话,顿时堂上气氛颇显尴尬。
“徐状师?”一旁的负责记录的师爷提醒着。
钱远卓不悦,使劲推搡着徐不饶,“说话啊!”
“钱公子,在下突感身体不适恐难再为您诉状下去,还望见谅。”徐不饶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钱远卓一眼,匆匆向钱远卓作揖后便想走。
钱远卓一把拉住徐不饶的衣服后领,压低声音道:“价钱我再翻一倍!”
徐不饶偷偷瞄了眼赵卿承,又看了看厉未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钱公子,您预付的银子小人如数奉还。今日小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改日再登门道歉。”徐不饶虽贪财,可他更惜命,他可不想有钱没命花。虽这么说有些过了,但为了钱远卓的那些银子而得罪颜王府和宰相府对徐不饶而言实在是不划算。更何况,鉴于眼下公堂上的形势,十有八九这场官司是输定了;如此一来,还会坏了他一直以来常胜的战绩和京城第一状师的名声;可见他要是留下来实在是弊大于利,徐不饶自然是要寻个借口开溜。
“没用的东西!滚!”钱远卓气急,徐不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一脚踢向徐不饶,后者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出了公堂。
“王爷,这徐状师都走了,我们何不如给钱公子点时日让他重新请个状师?”陈府尹瞧着赵卿承的眼色,探着口风,“不如我们择日再审,您看如何?”
陈柏原明着是有心偏帮钱远卓,实则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他知道这场官司表面看似简单,无非是钱远卓寻衅抢人,可这表象背后的文章却值得深究。
说到底就为一个寄宿在寻欢阁的姑娘竟这般劳师动众,又是宰相府又是颜王府的实在是说不过去。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刚嫁进颜王府没多久的颜王妃居然也参与其中!说起这个颜王妃,陈柏原自然知道她是侯府的那位傻小姐,只是如今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我们她不仅不傻且能言善道,这当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桩桩件件的事儿,含着许许多多的疑问,陈柏原怎能轻易地得出结论。这件案子的本身他不感兴趣,可案子的本质却是陈柏原想探究的。因此他才会借着让钱远卓寻状师之由,想要退堂择日再审,其目的是想在这期间探究一二。或许某件事可借此有所转机,也未可知。
“不用,本公子亲自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