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颜王和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大婚之日,京城内外热闹非凡,街头巷尾到处人头攒动。锣鼓声,鞭炮声络绎不绝,远远的便可看见送亲的仪仗队后面的大红花轿缓缓而来。
不知是因为路面不平还是哪个眼拙的轿夫被绊了一下,稳稳抬着的花轿突然向一边倾斜而去。吓得一旁的喜娘连连惊呼,好在其余几个轿夫及时稳住了花轿才不至于导致翻轿的后果,可即便是这样也使花轿内新娘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内侧轿粱上。待花轿抬稳后,喜娘象征性的朝着花轿询问新娘可否安好,也不等新娘子回个话,就迫不及待地命轿夫再次起轿。倒是一旁随行的小丫鬟一脸担心,伸手轻轻掀起轿帘一角查看。见新娘子轻抚额头调整着坐姿,想来是并无大碍,这才稍稍安心,放下轿帘继续随轿而行。
花轿内的新娘子还在不停的揉搓着额角,等疼痛缓解后周童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看着自己这一身喜服顿感莫名其妙。在她还来不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时,花轿外的阵阵非议声却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此时,街道两旁百姓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这些人多半不是来沾喜气的,而是来看笑话的。一个打扮的比较富贵的妇人对身旁的另一位妇人说:“你知道吗?这颜王爷本来是想拒绝这门亲事的。”
另一位妇人道:“肯定不会答应啊!谁不知道这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是个傻子啊!”她掩面偷笑几声,转而又问:“啧,那怎么后来又答应了?”
“还不是太后一道懿旨下来,直接定了日子就把那个厉未惜指给了王爷,而且还是正妃呢!”另一妇人咋舌:“太后还真偏向自己娘家人!”边说边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小声点。”富贵妇人小声提醒,随后环顾一下四周,又道:“可不是嘛!谁让这侯府的傻小姐是太后的亲侄女,可苦了王爷了。”她那模样显然是为这颜王可惜。
在旁边一书生模样的男子听得二人对话,侧头问那富贵妇人:“这位夫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富贵妇人很是不屑的白了那书生一眼,“我府上有个丫鬟的胞弟就在忠义侯府当小厮。”续而又满脸惋惜的继续她的‘高谈阔论’,“哎,王爷这么个气宇不凡,孤傲不羁的男子怎么就取了这么个傻子回去当王妃,可惜,可惜了。”
另一妇人安慰道:“王爷不是还没有侧妃吗?一个傻子当正妃,那侧妃就等同与正妃,你家姑娘还有机会。”
听了这话那富贵妇人顿时满脸堆笑,“借你吉言。”
“我可听说咱们月曦国的皇室有条不可逆的古训——如若娶其貌者可后宫三千,娶其智者只得一人!虽先皇后宫嫔妃不少,但太祖皇帝的后宫可只有一位王后啊!王爷虽不是皇上,可说到底也是皇室的人,自然得遵循此训。”
“你们说说,这现如今嫁入颜王府的这位王妃可是个傻子啊!这到底该归为貌美如花还是才智过人?”书生讪笑着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后面一老者捋着胡须,又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听说太后下的懿旨里早已言明,说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大智若愚,这不把王爷的后路也堵了。”
老者的这一席话引来周围不少人的惋惜。
富贵妇人还在继续着她的八卦,“你们看见没,颜王府今儿个都没派人来迎亲,忠义侯府的人自己抬着花轿和嫁妆就这么来了;按王爷的这脾性今儿个还指不定会怎么闹呢!这新娘子未必进得了门。”
富贵妇人语毕,引来周围众多看官的一阵窃笑。
这几人站在围观人群的最里侧,他们对话的声音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当然喜娘也听到了,而喜娘并没有喝止。反正花轿上的新娘是个傻子,这一路过来喜娘也没少听到别人的议论和嘲笑,甚至她也有些为王爷而感到不值。
那些人的话如惊雷般敲打着花轿内的周童,忠义侯府!大小姐!厉未惜!她居然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原本属于她的世界,她所熟悉的世界。她再也不用做那个世界里的周童,而是真正的自己——厉未惜。
厉未惜的欣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疑问。她不明白自己还未及笄她爹怎会舍得就这么轻易的把她嫁了出去?即便是她爹犯了糊涂,她祖母也定然不会答应的。其次,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她是个傻子也让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厉未惜虽不敢自识聪慧过人,但也不至于妄自菲薄说自己是傻子。
再者说了,她明明是和太子有婚约,如今又怎会下嫁给王爷?还有,她记得太后早就仙逝了,那又何来太后指婚这一说?她倒是有个当妃子的姑姑,说她是太后的侄女那真是无稽之谈!
不过,眼下的种种倒让厉未惜开始怀疑自己到底离开了多久,而此期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厉未惜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闭上双眼,试着努力回想起过往的一切。她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她想起了儿时,想起了幼年,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过往;但唯独那年随她爹进宫后的记忆是残缺的。思及此,她轻轻睁开双眼,无奈的苦笑道:“看来眼下的境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再做计较。”
倒不知那位执意不愿意娶她的究竟是哪位王爷?不过,这些对她而言都不打紧。她如今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柔弱的侯府大小姐了。不愿意娶她可以,但要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便没那么便宜,她可不是那种任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好打发的。她绝不会轻易丢了忠义侯府和父亲的脸面,想到这里厉未惜心里坦然了许多,似乎还有些期待眼下将要发生的一切,就这样花轿向王府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