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如留在江家吃罢晚饭,又陪江若庭聊了会天,这才让江如风送她回学校,晚10点,李管家匆匆而至,一到家便与江若庭去了书房,他带回来的消息与二十年前一样:林曼已经死了。
江若庭悲喜交加,书房愁云密布,“她还是一口咬定?”
李管家大概是掌握了他的情绪变化,并不惊诧,沉默半响方说:“她是这样说的没错,不过,语气软了很多,她叫我带话给您,谢谢少爷多年的照顾。”
江若庭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咀嚼何文说过的每一句话,竟然找不出破绽,然而,他兀自不信这是真的,“她也讨厌我。”
“若庭,”李管家改了口,“静如与如风交好,常常往来,如果林曼还活着,不愁找不到机会探听虚实。”
江若庭困惑地摇摇头,“我问过了,这孩子不像撒谎,只是说到她母亲时,目光闪烁,稍有迟疑,想必她母亲身体欠安,她有些担忧罢了,难道是我多想了,她与曼儿长得相像,纯属巧合?”
李管家与他一样心中憋闷,似乎答案就在眼前,可无论如何他们找不到方法抓住它的真相。
顿了顿,江若庭有所感悟地说:“最近老觉得书房有人动过,好像林曼来过,”他摸着《猎人笔记》自觉地笑出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倒希望自己在梦里永远不用醒,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仿佛就在隔壁,离我那么近……我会不会在梦游?”
李管家猜江若庭听到的也许是真的而不是做梦,“我问过殷妈,静如因为感冒发烧被误当作感染SARS,如风接她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就在您隔壁,您听到的动静可能是她.”
江若庭惊奇地睁大眼睛,儿子在他眼皮底下藏着一个女孩,而他全然不知,“如风对这孩子认了真,连命都舍得出去.”
李管家思忧心地说:“若庭,如风毕竟年纪还小,你看,要不要…..”
江若庭摇摇头,沉思片刻,“顺其自然吧,如风说的那个神秘帮手,应该就是她,思乐杯决赛时间已定,如风既然愿意全力以赴,只要这两个孩子是真心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想横加干涉,而且据我观察,静如是一个极有天赋的女孩,柔中带刚,与如风的性子正好互补,我对这孩子总有说不出来的喜爱,”
李管家见江若庭说得如此认真,心想,莫不是沈静如长得像林曼,少爷把思念之情全数寄托在她身上?他当下不敢答话,向江若庭道了“晚安”便离开书房,找殷妈妈弄点吃的,何文住的地方离城太远,他一直等到她下班才见着人,一来一回竟然耽搁到现在。
江如风送静如回校后心身必定,料想父亲有事隐瞒自己,特意坐在楼下客厅专侯李管家出来,他迎向前问道:“李伯,饭菜都热着呢,我爸怎么样,你们聊了些什么?”
李管家淡淡一笑,“还能聊什么,公司的事多,非典还完全消灭。”
江如风尽可能捕捉李管家的面部表情,然而,结果却令他失望不已,李管家不理会他的询问,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犯开始狼吞虎咽,等李管家吃饱喝足,如风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你和静如关系不错?”李管家终于主动搭讪,“我挺喜欢那孩子的,你多带她到家走动走动,这人老了嘛,就喜欢热闹,受不得清净。”他顺手拍拍如风的肩,并不就此与江如风纠缠,而是丢下这句话上了楼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江如风对家中另两个男人的行为做了客观分析,几乎像分解数学题一样严格依照步骤与程序,最后得出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结论:所有人都喜欢静如,所有人都不反对他喜欢静如。
既然如此,江如风觉得这些人的反应合情合理,像沈静如那样的丫头,不应该人见人爱吗,更何况他一早就预料到父亲想要的是个女儿,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堂而皇之带着静如出入江家,像他自己事先设定的那样,一切按他想要的方向发展,而至于这些人的情绪起伏,他反而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江如风作了这番设定,自然不像之前那样“疑神疑鬼”,他已经收到思乐杯决赛的消息,时间定在暑假7月中旬,除此之外,他还要与静如一块着手做社会调研,他有许多时间将与她一起度过;而江若庭自打见过沈静如这孩子,心里安定不少,对她的喜爱与日剧增,巴不得时时看到她,如此一来,江家宅院中的茉莉花无疑偷偷地成为沈静如与江家父子间的情感纽带,到了这年6月4日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满园的白色小花吐露芬芳,江若庭置身其中,真像回到十九年前的样子,什么都未曾失去……
一大早江如风就去找静如
“我爸叫我来接你过端午节!”他很远就朝她喊
静如笑靥如花,等他跑近了才说:“对不起,我要去奶奶家过端午,赶着去吃午饭。”
图书馆的这片茉莉比往年开得灿烂,风儿将它的花香传递到很远,引来不少蜜蜂围绕,嗡嗡嗡闪动翅膀,江如风采下一朵,放在鼻子下嗅一嗅,他有些不开心,父亲一早起床就开始亲自张罗过节的事,吩咐厨房准备这准备那,原来是要请静如吃饭,往年家里是不过端午节的
“我还以为今年沾你的光呢,能吃上粽子。”他委屈地说,把花递给静如
静如却不接他的花,逗他说:“你摘了它们,可知得罪了什么人?”见如风满脸困惑,她轻快地转了个圈,“蜂蝶起舞的美景想必你没见过吧,你得罪了它们,所以你失了这个福分,有好几只蝴蝶伤心太过,刚刚从你这飞走了。”
江如风信以为真,朝花海那边紧追了几步,懊恼地说:“我一时兴起折了一枝,这又插不上去,怎么办?”
他眉头深皱,却是真的后悔的很,静如乐了,“你怎么跟三岁小孩似的,这么好骗?我看你不开心,逗你玩呢。”
江如风腼腆一笑,“只要你说的,我都信。”他这才瞧见静如穿着白色的裙子,上边点缀着樱桃小花,远远地望去可不像彩蝶吗?
静如想了想,问道:“是你爸爸让你来的吗?”
江如风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们全家,包括我,想请你一起过端午节,这还是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过端午呢。”
静如不禁好奇,在中国,不分南北,对端午节一向很重视,有些地方又叫它“团圆节”,他家竟然连端午都不过,粽子也不吃?“这好办,我到奶奶家吃过午饭,再到你家吃晚饭,可就是不知道,你爸爸乐意不乐意。”
江如风拍手大笑,“这主意不错,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
静如抢过他手中的茉莉花夹在书页里,说道:“我们先从这出去,我约了小蜜蜂和小芦哥一块去奶奶家过节,他们等着呢。”
两人出了图书馆走到宿舍区,江如风叮嘱静如随身带着电话,有事务必提请通知,便回家向他父亲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