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过后,气候骤变,冷空气很快席卷了永康国的大街小巷,幻蝶宫外茂密的竹子有些渐渐泛黄,那几只美丽伶俐的小鸟也已开始迁巢南下,宫殿上的琉璃瓦在阴沉的天气里,好似也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大王自从得见白羽雪后,这十几日夜夜都在雪玉轩就寝,就连王后的椒房殿也没去过,凤飞瑶身居隐蔽的幻蝶宫,更没指望再看见大王,可大王虽未亲自来幻蝶宫看望凤飞瑶,但给凤飞瑶的日用之品却供应的很及时,看着天气转凉,昨日凤飞瑶已收到于大监送来的棉衣,其中还有一件洁白的狐裘,于大监说是大王亲自为凤飞瑶挑选,狐裘虽然贵重,但凤飞瑶并未将它视若珍宝,眼下她有孕在身,想要得并非其他女人渴望的物质享受,而是孩子父亲的关心和爱护,可这对于一个身处后宫的女子简直是奢望,大王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又岂能将一颗心放在一个女子的身上,凤飞瑶不怨大王,更不是真的思念大王,她只是不想让腹中胎儿,失去父亲的关爱罢了。
小菊看凤飞瑶闷闷不乐的倚在大殿外的梁柱上发呆,将一件草绿色的绣花披风,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身上,凤飞瑶慢慢回头,微微一笑道:“小菊,我不冷!”
“深秋时节,露深雾重,姑娘又有孕在身,还是小心为好!”小菊微笑着道。
凤飞瑶伸手摸了摸凸起的小腹,轻轻点了点头。小菊说的没错,这几日明显冷了许多,若她不注意染了风寒,定会殃及到胎儿,为了确保腹中的孩子健健康康的降生,她的日常生活自然要多注意点。凤飞瑶想罢,将披风上唯一的一个纽扣系好,然后望着灰蒙蒙的天,叹口气道:“大王不来了,连小鸟也走了!”
小菊知道凤飞瑶近日心情一直不好,为了不让她暗自伤神,轻声笑道:“姑娘,不是小鸟想离开您,而是这冷空气将它们赶走了!”
“小菊真会说话,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凤飞瑶满目忧伤的道。人在咫尺,都不曾思念故人,几只扁毛畜生更不能有任何期许!
小菊认真的笑道:“当然会来了,它们只是去南方过冬,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自然会回到咱们的幻蝶宫!”
凤飞瑶凄然的笑了笑,过冬,但愿大王也只是去了雪玉轩过冬,到暖花开时他依然会回到她的身旁,到那时孩子出生,定会第一眼看到他的父王。
一阵秋风吹过,尘土扑面而来,夹杂着几片金黄的树叶落在了庭院中。小菊生怕这尘土飞进了凤飞瑶的眼睛,转身挡在了凤飞瑶的面前,柔声道:“姑娘,起风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凤飞瑶轻轻点了点头,在小菊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大殿,莲姑看凤飞瑶进来,急忙帮她脱掉身上的披风,关了殿门,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为了不让凤飞瑶冻着,莲姑已早早在大殿中燃起了暖炉,殿中角落里一盆君子兰,因为室内温暖竟开出了美丽的花朵。凤飞瑶看到暗红色的兰花,刚才的落寞立马消失,外面虽然寒风凌冽,落叶纷飞,可室内这盆君子兰不是开的正艳吗?她不能因为失了大王宠爱便一蹶不振,她应该如这美丽的兰花,在看似不能生长开花的环境中,寻找一处适合自己怒放的空间。
“凤贵人,女医说您这几日肝郁气滞,胎象有些不稳,要不要我去告诉大王,让他多来幻蝶宫陪陪贵人!”莲姑看凤飞瑶望着角落里的兰花露出微笑,这才敢将憋在心中好几日的话说出了口。她知道凤飞瑶一向要强,且对大王不冷不热,可眼下大王十几日未来幻蝶宫,以她在后宫几十年的经验判断,若凤飞瑶再不争取,便极有可能被大王遗忘,后宫中多少女子都是因为怀孕不能侍寝,而被他人夺了大王的宠爱,雪羽国公主本就长的冷艳无比,再加上她有不同于永康国女子的独特个性,肯定会将大王迷得神魂颠倒,可凤飞瑶又是个倔脾气,不会撒娇献媚,也不主动去甘露殿找大王,看的她都快要急疯了,这次为了能劝服凤飞瑶主动去找大王,莲姑不得已以胎儿说事,故意骗凤飞瑶说因她肝郁气滞,导致胎象不稳。
凤飞瑶紧张的看了莲姑一眼,肃然道:“不会吧,女医早晨还给我把脉了,她也没说我有什么问题啊!”这些时日她对大王确实有些怨气,可也不至于肝郁气滞吧,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百里瑾瑜离世,她的身体都没有出过状况,对大王这个根本没有多少爱的男人,更不可能伤心伤身。
莲姑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顾装镇定的道:“女医不善言谈,且她已在今日的药膳中加了一些调理的草药,自然不会对贵人讲!”
“既然草药可以调理,那还是不要去烦扰大王了,大王心中若有我早就来了,若没我就算我跪着求他,他也未必会来咱们的幻蝶宫!”凤飞瑶看了莲姑一眼,肃然道。她才不要求来的幸福,若大王心中真有她,过完冬他一定会像南迁的小鸟一样,回到她的身旁,若大王真的喜新厌旧,她去了也只是自讨没趣。
莲姑依然不死心,微笑着继续劝道:“大王心中肯定有贵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修缮幻蝶宫,也不会专门让奴婢来服侍贵人!”
“那些都已是过往,我现在什么也不奢望,只想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等待着孩子出生!”凤飞瑶此刻的心情平静的如一池湖水,她本就没想在后宫中争宠夺位,现在失了大王恩宠,她正好可以韬光养晦,为日后能顺利复仇好好计划一番。
莲姑看没办法劝服凤飞瑶,失望的叹了口气道:“既然贵人一心想做个闲人,那奴婢刚才的话全当没说,日后奴婢依然定心尽力服侍贵人!”
“好了,姑姑,你今日一直自称奴婢,让我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凤飞瑶微笑道,她知道莲姑一心为她好,可有些事情强求不来,顺其自然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吱呀一声,大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凤飞瑶和莲姑等人都不由一惊,只见郑稷兴在于大监的陪同下,已步入了大殿。凤飞瑶脸上的表情迅速的变化,有些难以置信的愣在了原地。莲姑和小菊连忙跪地迎驾,高兴的喊道:“奴婢恭迎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
凤飞瑶听到莲姑和小菊的高呼声,这才慢慢缓过神来,正准备从椅子上站起来给郑稷兴行礼,却不想被已大步上前的郑稷兴伸手拦住,温柔的道:“如今你怀了朕的骨肉,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凤飞瑶紧张的看了郑稷兴一眼,柔声道:“谢大王!”这些时日没有看见大王,居然觉得好陌生,以至于当郑稷兴的手碰触到凤飞瑶的手臂时,凤飞瑶不由莫名的紧张。
“这些时日朕忙于朝政冷落了你,希望你不要怨朕!”郑稷兴按住凤飞瑶的臂膀让她坐下,然后自己也在凤飞瑶的身旁坐定,柔声道。
好虚伪的男人,明明是去了雪玉轩和白羽雪缠绵,却还说是忙于国事,真不知道他说这样的谎话知不知道害羞,可他毕竟是一国之主,与别的女子缠绵,说好听点也是为了繁衍后代,为永康国百年基业着想,他既然知道冷落了她,看来多少还是有些良心的,她也不能真的太过计较。凤飞瑶心中如此想罢,摇头笑道:“臣妾怎会怨大王,大王为国事操劳,臣妾应替天下百姓谢大王勤政爱民才对!”
郑稷兴听完凤飞瑶的话,尴尬的笑了笑,怎么觉的凤飞瑶好似话里有话,可他也不能怪凤飞瑶,那日在御花园饮完菊花酒,便被白羽雪独特的气质吸引,加上母后说白羽雪身份特殊,他更应多加宠爱才是。于是到了夜里他便去了雪玉轩,没心这一去他的魂好似被白羽雪勾走了一般,每天一下朝便想跑去看她,害的这些时日都未来过幻蝶宫半次,凤飞瑶有怨言也很正常,立妃的好日子礼部已经定在明日,现在他若将这个天大的喜事告诉凤飞瑶,她一定会很开心,也不会再怨恨他这些时日没来幻蝶宫。
“飞瑶,朕今日给你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郑稷兴笑道。
凤飞瑶一脸疑惑的道:“什么好消息,大王快讲!”
“朕要封你为颜妃,立妃的日子就定在明日!”郑稷兴说罢,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于大监道:“将颜妃的凤袍呈上来!”
“是,大王!”于大监应声将一件放在木盘中的淡青色凤袍端到了凤飞瑶的面前。
凤飞瑶惊讶的看着木盘中用上好锦缎,精心绣制的华丽凤袍,有种如在梦里的感觉。大王这些时日不是一直在雪玉轩吗,不是已将她抛到脑后了吗?怎么还会封她为颜妃,这不是在做梦吧?
郑稷兴看凤飞瑶望着凤袍发愣,微笑道:“怎么样?喜欢吗?这是朕让内务府按你的气质,专门量身定做,十几个绣娘整整忙活了半个多月!”
“喜欢,只要是大王送的,臣妾都喜欢!”凤飞瑶伸手摸着华丽的凤袍,高兴的笑道。虽然她不是一个看重名利之人,可能得到颜妃这个名号,证明大王心中还是有她和腹中孩儿的,且大王说这件凤袍制作了半个多月,看来大王早就打算立她为妃了。
看到凤飞瑶异常惊喜,郑稷兴拉住凤飞瑶滑嫩的双手,柔声道:“朕这些时日故意没来幻蝶宫看你,就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你永远都是朕心中最重要的女子,朕要看到我们的孩子健康成长!”
凤飞瑶不知是感动,还是委屈,泪水居然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柔声道:“谢谢大王给臣妾如此大的惊喜,臣妾日后一定好好服侍大王!”
“傻姑娘,哭什么哭,高兴才对!”郑稷兴温柔的如同邻家的大哥,伸手擦干凤飞瑶腮边的泪水,微笑道。
凤飞瑶顿时破涕为笑,柔声道:“谢大王!”
“你有孕在身,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胎儿,朕有空定会来幻蝶宫看你,希望明日你会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郑稷兴望着凤飞瑶微笑道。
凤飞瑶轻轻点了点头,果然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若她前些时日,如同所有女子一样争风吃醋,跑到雪玉轩大呼小叫,只怕大王未必会给她这个封号。是你的东西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东西强留也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