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秋雨下了几日,御花园中本来争相斗艳的菊花落了一地,让人看了不由满心惋惜。花无百日红,后宫中的女子更是如同这残败的菊花,得遇大王恩宠时你便是开的最艳的那一朵,一旦失去大王宠爱,只怕你连这浸泡在雨水里的落花都不如,起码落花还可以魂归大地,得遇泥土的珍爱,而后宫女子人老色衰时,便只能在孤寂中度过余生。
“凤贵人,该喝药膳了!”一位三十开外,面容姣好的妇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碗冷声道。此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王为凤飞瑶精心挑选的女医,此人做事认真谨慎,对凤飞瑶及她腹中的胎儿很是用心,可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每天板着一张脸,冷若冰霜,让人看见极为不喜欢。
凤飞瑶看了女医一眼,低声道:“知道了,你先放下吧!”
凤飞瑶因为大王要封白羽雪为德妃,一直闷闷不乐,而且大王这几日因凤飞瑶怀孕不能侍寝,偷偷去了白羽雪的雪玉轩,大王本来不想让凤飞瑶知道此事伤神,可不想昨日于大监来给幻蝶宫送东西时,被凤飞瑶三问两问说漏了嘴,害的凤飞瑶好一阵伤心。她肚子里好歹也怀着大王的龙种,可大王倒好,一看到美女便将她和孩子抛在脑后,她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辛辛苦苦将孩子生下来?反正大王并非她的真爱,这个孩子也只是个意外,若没有这个孩子,她也不会有过多的顾虑,复仇计划也许会实现的快一些。这么想罢,凤飞瑶居然邪恶的想要将腹中的胎儿打掉,可这个念头没持续两天,她又打起了退堂鼓,不管她与大王之间有没有真情,也不管大王对她到底如何,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若她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肉,与当年想害她的姜王后又有何区别?如此一想,凤飞瑶也不在为了大王偷偷去了雪玉轩伤神,反正人家是大王,想去哪个女人的寝宫,别人也拦不住,眼下她只想好好的呆在幻蝶宫养胎,人常说母凭子贵,若她的孩儿聪慧伶俐,日后她也不怕会被别的女人欺负,更不用担心没有机会收拾太后和摄政王。
女医看了凤飞瑶一眼,肃然道:“还是让微臣看着贵人服下吧!”
凤飞瑶这些天被女医调制的药膳喝的早想吐了,现在女医又凶巴巴的非要看着她喝下去,凤飞瑶一时不由怒火中烧,肃然道:“你先下去吧,药膳我一会马上就服,就不劳烦女医监督了!”
女医一点不怕凤飞瑶发怒,依然面若冰霜的道:“食君俸禄当为君分忧,微臣领了大王旨意,服侍贵人顺利产下龙子,若微臣不亲眼看着贵人将药膳服下,只怕一会微臣走了,贵人又会将药膳悄悄倒掉,若因此贵人腹中胎儿有个闪失,微臣怎么向大王交代!”
凤飞瑶看女医不依不饶,也不想再说什么,昨日她确实因想放弃腹中胎儿,偷偷将女医熬好的药膳倒在了痰盂中,没想到今日女医居然要监督她将药膳服下,其实女医这么做,也是一心为了她和胎儿好,若她真的与女医起了争执,消息传出去,后宫之人肯定会说她蛮不讲理,若让大王知道定也会失望透顶。这般想罢,凤飞瑶肃然从女医手中接过盛着药膳的白玉碗,咬着牙关,一口气将大半碗药膳全部灌进了肚子。
女医看凤飞瑶将药膳全部喝完,肃然从凤飞瑶手中接过玉碗,一声不吭的走出了大殿。凤飞瑶从衣袖里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的残汁,然后轻声叹了口气。今日天终于放晴了,她阴郁了几日的心灵是不是也可以重新沐浴阳光?
“姑娘,你还好吧?这个女医凶巴巴的,整日让你喝黑乎乎的药膳,真是的!”小菊看女医走远,心疼的看着凤飞瑶道。
凤飞瑶微微一笑道:“我没事,药膳又不苦,只是喝多了有些腻而已!”
“这就好,姑娘在屋子里闷了好几日,难得今日是个艳阳天,不如让小菊和莲姑陪姑娘去御花园散散心!”小菊轻声笑道。她知道凤飞瑶这些时日因为大王没来幻蝶宫,整日郁郁寡欢,现在天终于放晴,陪凤飞瑶出去走走,也许她的心情会好一些。
莲姑也道:“外面阳光如此明媚,贵人该出去走动走动,这样对腹中的孩子也好!”
凤飞瑶本来不想出去,可听小菊和莲姑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晒晒太阳了,要不然阴冷了许久的心房定会发霉腐烂,到时只怕她再没有魄力实现她的复仇计划。
“好吧,雨过天晴,御花园的空气应该很清新!”凤飞瑶说着,在小菊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子。
莲姑将桌子上的糕点往竹篮里装了一些,然后微笑道:“姑娘说的是,多吸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
“那我们走吧!”凤飞瑶说罢,在小菊的搀扶下已慢慢走出了大殿,莲姑害怕外面风大,从寝室里拿了一件凤飞瑶的披风,提着篮子大步追了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凤飞瑶几日没有出过幻蝶宫的大殿,觉的阳光有些刺眼,但在阳光的照耀下,她浑身暖融融的,就连冰冷已久的心房也好似灌进了股股暖流,舒畅极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最不会欺骗人的便是这自然万物,不管你贫穷还是富贵,美丽还是丑陋,它都会不离不弃的守着你,将所有的阳光雨露都洒在你的身上。
“姑娘,外面的空气真的好好耶!”小菊高兴的奔奔跳跳,这些时日凤飞瑶一直闷闷不乐,她呆在幻蝶宫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使得凤飞瑶更加心烦,现在出来嗅闻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心情好的不得了,也不害怕凤飞瑶会心烦。
凤飞瑶看小菊又蹦又跳,微笑着柔声道:“慢点,小心摔倒!”
“姑娘,没事的,我们去石桥上走走,说不准可以在河道里看到大鱼虾呢!”小菊说着便飞也似得朝不远处,横穿御花园的一座石拱桥走去。
莲姑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疯丫头一出来就彻底疯了,扔下凤飞瑶就跑,多亏凤飞瑶体贴下人,不多计较,若换成多事刻薄的主子,只怕小菊今日的举动,回去少不了要挨一顿板子。
“贵人小心点!”莲姑伸手扶住凤飞瑶,柔声道。
凤飞瑶看了莲姑一眼,微笑道:“姑姑不必如此紧张,我有喜也就一两个月,一切都正常的很!”
莲姑认真的道:“贵人腹中怀的可是龙子,若要有个闪失,只怕整个幻蝶宫的人都会受牵连,贵人还是小心为好!”
“好,好,好!我听姑姑的便是!”凤飞瑶笑着扶住莲姑的大手,两人并肩慢慢朝石拱桥走去。
凤飞瑶与莲姑刚刚走到桥面上,便看见韩梦琪在两个宫女的陪伴下,从石拱桥那头径直走了过来。凤飞瑶因为一直没能说服大王去韩梦琪的披香殿,心中深感愧疚,这些时日就怕碰到韩梦琪尴尬,可没想到害怕处有鬼,这刚刚走到御花园就碰上了韩梦琪,现在趁着她尚未靠近,还不如扭身走人,日后韩梦琪若提起今日之事,她便说自己突感身体不适,故而急急离去。凤飞瑶这么一想,肃然对莲姑道:“我们快些回去吧!”
莲姑也已看清桥那头疾步赶过来的韩梦琪,低声道:“贵人是不想见到韩贵人?”
“是,我们快走吧!”凤飞瑶说罢,在莲姑的搀扶下转身便朝回走去,可谁料她还没走三四步远,只听身后传来了韩梦琪的喊叫声:“凤贵人,这么急是要回去吗?姐姐这些时日没见妹妹,不知妹妹和腹中胎儿可好?”
凤飞瑶脸色一沉,看来今日没办法躲过韩梦琪了,既然躲不过那就正面应对一切,大不了让她说说风凉话,出出心中的怨气罢了。凤飞瑶想罢,慢慢转过身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瞧我这眼神,居然没看见姐姐!”
韩梦琪此时已走到凤飞瑶的身旁,她阴冷的笑了笑道:“如今妹妹得宠又怀了龙子,当然看不见我这个连大王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姐姐了!”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这些时日挺思念姐姐的,只是苦于妹妹的幻蝶宫离姐姐的披香殿太过遥远,而大王派来的女医又让妹妹随意走动,所以便一直没能去看望姐姐!”
韩梦琪看了凤飞瑶一眼,冷声道:“别演戏了,你若心中有我这个姐姐,也不一致于自己侍奉不了大王,也不让大王来我的披香殿!”
凤飞瑶知道韩梦琪追上她,就是为了问她为何没有兑现那日的承诺,将大王推到她的披香殿来,可大王的心又岂是她凤飞瑶能左右得了,现在既然韩梦琪依此说事,那她便据实相告,希望韩梦琪能明白她的苦心。
“姐姐,妹妹真的尽力了,大王未去姐姐的披香殿,妹妹也很郁闷!”凤飞瑶轻声道。
韩梦琪冷声大笑:“别装了,大王那些时日夜夜就寝在你的幻蝶宫,你若真心帮我,大王能不来我的披香殿吗?你有美貌,我又何曾输你,大王为何就看不见我,据我看一定是你狐媚惑主,才使得后宫其余姐妹独守空房!”
听到韩梦琪的话,凤飞瑶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别人说她狐媚惑主也就罢了,没想到与她同出丞相府,情同姐妹的韩梦琪也会说这话,看来女人在爱情面前真的可以六亲不认。
“姐姐,我已经说过,我真的尽力了!”凤飞瑶忍着心中的痛楚,一字一句的道。
韩梦琪轻蔑的笑道:“好了,别搞得我好似在兴师问罪,你如今可是大王最宠爱之人,我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惹祸上身!”
凤飞瑶怔怔的看着韩梦琪,突然觉得她好陌生。
“对了,大王不是每天下朝后都会去幻蝶宫陪你吗?你不在殿中好好侍奉大王跑出来干嘛?哎呀,你瞧我这记性,你有喜了怎么还可能侍奉大王,听宫人们说大王这些时日都就寝在雪玉轩对吗?”韩梦琪诡异的看了凤飞瑶一眼,笑里藏刀的道。她知道大王很宠爱凤飞瑶,一定会将自己去雪玉轩过夜之事瞒下来,今日看到凤飞瑶她故意将此事抖出来,希望可以看到凤飞瑶伤心失落的样子。
凤飞瑶早就知道大王去雪玉轩之事,韩梦琪的话根本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她肃然道:“大王本就应该雨露均沾,一个亡国女子都能得遇大王恩宠,韩贵人这般国色天香,居然还在独守空房,真可惜了!”既然韩梦琪不知好人心,那她也没有必要事事让着她,让韩梦琪还以为她好欺负。
韩梦琪听到凤贵人讽刺的话语,气的脸色铁青,大声道:“你别得意的太早,迟早有一天我会得遇圣宠的!”说罢,她气急败坏的从凤飞瑶的身旁闪过,快步消失在了石拱桥上。
凤飞瑶本想出来好好散散心,却没想遇上韩梦琪,还被她弄的心情如此郁闷,哪里还有继续游园赏景的兴致,叫上在远处河道里玩耍的小菊,在莲姑的搀扶下一脸忧郁的朝幻蝶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