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过去,丞相府终于从上官荣去世的悲痛中慢慢苏醒过来,此时正值盛夏时节,府内外绿树成荫,蝉鸣蟋叫,表面上看来好不热闹,可实际上丞相府从上到下,大大小小的人心中都如三九寒天,阴冷的很。永康国与雪羽国之战,从三月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算时间马上快三个多月了,姜王后和摄政王怕此番战役大大消弱永康国国力,几次都欲下诏书命公孙禹速速返京,以割地或者赔付钱物来结束这场可怕的战事,但郑稷兴却不想在雪羽国人面前落个缩头乌龟的骂名,执意要让公孙禹血战到底,公孙禹本就桀骜不驯,也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从雪羽国撤回来,让永康国的臣民笑他是个吃了败仗的饭桶将军。为了战事能继续下去,公孙禹多次发回书信,让丞相力劝大王多给他时间和兵力,他一定有把握踏平雪羽国,期间有几次上官清也捎回了家书,他在书信中说雪羽国为了应对这场战事,已将儿童妇孺强行拉到了战场,只要大王能再给他们一些兵力和时间,不出十日雪羽国便会被他们夷为平地。丞相得到这些消息后,极力劝说大王要鼎力支持公孙将军,大王与丞相心意相通,自然一心想让公孙禹得胜而归,可姜王后和摄政王联络朝中一些老臣,硬是不给前线增加将士和粮草,大王一时之间还难以和摄政王等人抗衡,没办法他只好私底下联络那些对他还算忠心的大臣和将士出力,丞相本就是大王未登基时的太傅,再说上官荣死在雪羽国人的刀下,为了帮大王扬国威,也为了给惨死的儿子报仇,丞相率先答应给前线出资,其余一些大臣和将士看丞相为了战事愿意拿出私人积蓄,他们也都纷纷慷慨解囊,没几日便又帮大王筹够了十几车粮草和一队几千人的精良骑兵,大王亲自给队伍践行,希望他们可以助公孙禹一臂之力。
这队人马出发没两日,姜王后和摄政王便有些坐不住了,他们终于明白大王已经不在是三年前那个刚登基的傻小子,他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就算他们从中作梗,他依然可以凭借自己的才智,在丞相和那些隐匿于暗处官员的帮助下,顺利的解决所有问题。公孙禹若得这批出征的人马相助,一定会踏平雪羽国,凯旋而归,到那时他若知道不愿意给前线供给粮草和将士的人是摄政王和姜王后,他一定会借着显赫的军功,清君侧、除奸佞,大王早就对摄政王胆大妄为,无视君上的众多做法痛恶至极,他一定会在公孙禹和上官炎的相助下,大义灭亲,重振朝纲。姜王后是大王的亲生母亲,他自然不会背上不孝之子的骂名对姜王后怎样,可摄政王万万是逃不掉的,他的恶行早已整个朝野尽知,只要大王想搬到他,不出一****的罪状便可罗列一大筐。姜王后为了日后能保弟弟一命,心中早已盘算好,要将摄政王的女儿姜承敏嫁于郑稷兴为后,姜承敏是摄政王的独女,年长郑稷兴三岁,现已到了婚嫁年龄,为了能在公孙禹回来之前将这件婚事定下来,姜王后今日一大早便让身旁贴身青柳去请摄政王。
一盏茶过后,青柳轻轻走进了凤宁宫,十二年过去,曾近那个伶俐可爱的宫女已完全变了模样,如今的她一身暗绿色衣裙,秀发在脑后梳了一个大大的发髻,看起来老成了许多。
“太后,奴婢已将摄政王请来,他就候在殿外!”青柳俯首对姜王后轻声道。在她面前站着的妇人,身着暗紫色华丽衣裙,花白的发间插满了各种珠花,一支纯金的凤簪在她的额头闪闪夺目,无不证明她便是永康国后宫中具有最高权力的女人。没错,她就是十二年前一心想要害死凤飞瑶的姜王后,可十二年过去,她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青春美貌,时光如把无畏无惧的刀,在她的脸蛋上也留下了一些无法抚平的伤痕。三年前因为先王突然驾崩,姜王后一时接受不了,昏厥过去,当她醒来时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变成为今日这般模样,后来她又一心扑在朝政上,拥立自己的亲弟弟为摄政王,辅佐年幼的儿子登基,在这期间她与朝中大臣斗智斗勇,费尽心力,所以看起来她要比实际年龄苍老出许多。
“你回来了,快请摄政王进来!”姜王后看了一眼青柳,肃然道。
“是。太后!”青柳说罢,便快步出了姜王后的寝宫,将等候在外面的摄政王迎了进来。
摄政王身高八尺,浓眉大眼,一张铁青的脸让人望而生畏,他大步走到姜王后的身旁,大声道:“太后万福!”
姜王后微微一笑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姐姐,您这么早差人召弟弟入宫,是有什么急事吗?”摄政王低声道。
姜王后肃然道:“是有急事,你先坐下,容姐姐慢慢说与你听!”
摄政王在姜王后的招呼下,坐在了姜王后凤塌旁边的一个精美躺椅上,青柳已奉上了今年进贡的上好龙井茶,摄政王端起茶盏,便大口喝了起来,他的府邸离皇宫还有一段路程,这大热天的他还真的渴了,再者这里是姐姐的寝宫,姐姐贵为国母,他有什么好拘礼和害怕的。
姜王后看了青柳一眼,肃然道:“哀家要与摄政王议事,你带着这些小宫女先退下吧!”
“是!”青柳知道姜王后与摄政王有要事要谈,急忙招呼大殿中的五六个小宫女全部退到了大殿外。
摄政王看姜王后支开了所有宫女,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惊讶的看中姜王后道:“姐姐到底有何重要之事,居然连身边最信任的宫女都支走了!”
姜王后微微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哀家想给大王立后!”
“立后?弟弟没有听错吧?大王才刚满十二岁,还未真正到婚娶的年龄!”摄政王大惊失色的叫道。
姜王后肃然道:“你没听错,哀家就是要给大王立后!”
“姐姐为何这般急于大王的婚事?”
“我国与雪羽国一战已足足三个多月,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按理说雪羽国只是一个边疆小国,费不了我们多少军力便可将它夷为平地,可现在耗损了我们这么多的兵力,战事还未平息,昨日本宫命朝中观看星象的臣子为大王卜了一卦,他说大王必须得在三日内立后冲喜,这样公孙将军便可在半个月内顺利班师回朝。为了永康国的百年基业,哀家只能信这个臣子之言,在三日内为大王立后!”姜王后知道摄政王将自己的独女视为掌上明珠,未必愿意此刻急急的让她出嫁,为了能让摄政王爽快的答应这门婚事,她故意借占卜星象的臣子之口,说是为了给永康国冲喜,在国家兴衰存亡面前,就算摄政王再怎么不舍得女儿,他也得答应这桩婚事。
“原来这样,既然姐姐已经决定,那弟弟当然支持姐姐,不知姐姐有没有中意的人选?”摄政王笑道。
姜王后轻轻一笑,肃然道:“占卜的臣子已帮大王算过,承敏是极佳人选!”
“怎么会是敏儿?”摄政王的微笑立马僵在了脸上,女儿和郑稷兴从小一起玩耍也算是青梅竹马,可自打三年前郑稷兴登基成为永康国的大王后,他便没再让女儿进皇宫见过郑稷兴几次,他此生就姜承敏一个女儿,将她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生怕女儿和郑稷兴接触多了产生儿女私情,他早就看够了皇宫里一群痴心女子围着大王争风吃醋的惨象,那里还愿意将女儿嫁给郑稷兴,让女儿一辈子禁锢在深宫中,失去自由和快乐。
姜王后知道摄政王不愿意让女儿出嫁,可这件事她已盘算了好些时日,不管摄政王怎么反对,此事都势在必行。
“哀家知道你舍不得承敏,可她早已到了婚嫁的年龄,难道你永远要让她待嫁闺中?承敏和大王青梅竹马,且他们的八字最合,这是天造地设的一桩好姻缘啊!”姜王后不想以太后的身份强制弟弟答应这门婚事,微笑着耐心说道。
摄政王为难的道:“不是弟弟想薄了姐姐的面子,可弟弟就承敏一个女儿,实在不忍心将她嫁到后宫与人争宠!”
“这个你不用担心,有哀家和你给承敏撑腰,日后你还怕她被人欺负不成?再说了大王一向孝道,哀家让他独宠承敏不就行了!”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大王早就和我心生间隙,这次战事我又没有帮他筹集粮草,他若将对我的不满加注在敏儿的身上,敏儿岂不受罪!”
“不可能,承敏一进皇宫便是永康国的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你我二人看着,大王怎敢冷落了敏儿!”姜王后肃然道。
摄政王还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太后这么急急的要将他的女儿立为永康国的王后,一定是怕公孙禹凯旋归来,教唆大王处置他,若他的女儿成为了永康国的王后,那他便是国丈,与大王更是亲上加亲,大王与女儿自小情投意合,若女儿独得圣宠,就算公孙禹和上官炎再怎么想搬倒他,大王都会看在女儿和姜王后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为了日后能安享晚年,摄政王最终还是选择答应这桩婚事。
“听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承敏今年也已整整十五岁,要是再不嫁去便真成了老姑娘,大王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承敏嫁给他我也放心!”摄政王笑着道。
姜王后看摄政王终于答应了她的提议,高兴的笑道:“好,日后有承敏帮大王管理后宫,哀家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时间紧迫,我这就回去给敏儿准备嫁妆!”摄政王起身笑着道。
“好,你去吧!哀家也要给大王好好准备准备!”姜王后起身目送摄政王走出了凤宁宫,然后轻声唤来青柳。
“太后!”青柳快步走进了大殿,俯首道。
姜王后肃然道:“大王快下早朝了,你去将他请到凤宁宫来,就说哀家有要事与他商议!”
“奴婢这就去!”青柳说着起身大步离开了凤宁宫。
姜王后轻轻舒了口气,慢慢坐在了凤塌上,她在后宫呆了近五十年,早就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大王最痛恨摄政王,她百年之后,大王一定不会放过姜氏一族,眼下她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侄女尽快的扶上王后之位,若日后大王要对姜氏一族下手时,希望姜承敏可以用自己一国之后的身份,保住他们姜氏一族的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