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和树爷整宿不能入睡,直至天边放亮之后才成眠。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花祭睡得那就更夸张了,她从头天晚上一直睡到翌日明月初升。由于花祭还没有起床,师官在洞府内是从清晨等到日落。师官不走,白术自然就不敢踏出房门半步,白术死活拽着熔蛟在房间里作陪。整个花谷里面最勤快的就数米小兜了,他清晨就起床了,还给迎宾阁那边送了一些米粮过去。
繁星闪烁,花祭终于醒来,她随便洗漱一下就出了房间。刚一打开房门就见正堂里的树爷和大猫对着师官正襟危坐,看着这怪异的气氛,她摸不着头脑。她随口问道:“小兜去哪里了?”
大猫见到救兵来了,即刻跑来花祭身边,“小兜在厨房倒腾。”
花祭又问:“那白术呢?”
树爷道:“在房间里,许是还没睡醒?”
“还没睡醒?”这怎么可能,白术那可是闹腾的主儿,他能睡上一整天?
大猫亦步亦趋地跟着花祭走到白术的房门前,然而随后就被树爷拽了回来。被拽回正堂的大猫对着师官是一脸谄笑,就连他的坐姿也是极其不自然。
来到房门前的花祭抬手刚想敲门,门就突然打开了,紧接着她就被拉了进去。
昏暗中,熔蛟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身体里住着她?”
花祭的第一反应就是质问白术,“你为什么要告诉蛟爷?”
白术避开花祭的视线,假装没有听到。
熔蛟道:“行了,你别质问他了。她附在你身上,这事可大可小。她当年从泱衍手里溜走,那时的她仅剩一魂。你老实告诉我,如今她在你的身体里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花祭十分平静,道:“她已经从一魂养到了三魂六魄,就差一魄了。”
熔蛟急得团团转,训道:“这么严重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说给你听有什么用,反正你又帮不上忙。再说,这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我是帮不上忙,可那不是还有泱衍……”熔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花祭捂了嘴。
熔蛟拿开花祭的手,狠狠地瞪着她,哼道:“白术这小子还真猜中了你的意图。”
花祭道:“蛟爷,你就别管了。”
熔蛟转头对白术道;“你姐要闹腾了。”
白术不敢吱声,更不敢与花祭对视。
蓦然,从正堂传来树爷的叫唤声,“花祭快出来,小兜熬好芋头了,赶紧趁热吃。”
“来了。”
花祭缓了缓情绪,打开房门走回正堂,白术和熔蛟则跟在她身后。
正堂里一下就热闹起来了,一边吃着一边畅谈着,就连师官也都相处得融洽许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谈笑间,一个身影跑进了洞府,“丫头啊,我可终于找到你了。白术也在啊,泱……”
“黑璧师傅。”
还好花祭反应快,她一个箭步就到了黑璧面前,还用她手里的芋头堵住了他的嘴。
“黑璧啊,好久不见,我们来聊聊。”熔蛟上前,将黑璧拉到一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白术一起神秘兮兮地嘀咕着。
师官、树爷、大猫、米小兜对此均是讶异不已,此时的花祭如坐针毡。她走上前去,想让熔蛟他们终止密谈,却让熔蛟给推了回来。她很是尴尬,便对师官极其不自然地道:“呵呵……他们三个一向都不知道礼貌为何物,让你见笑了。”
她不出声还好,她这一说反倒让师官起了疑心,原本他只是觉得白术他们不谙礼数。
花祭被师官盯得心虚不已,她急忙大声对白术他们道:“你们三个现如今已经聚齐了,以后有大把的时间聊大把的话题。现在,你们的话题可以停止了。”
白术他们顿了一下,看了花祭一眼,然后就走回花祭身旁。
突然,熔蛟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丫头啊,我、黑璧、白术,都赌你不能如愿。”
熔蛟的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在场的都听到。
花祭不置一词,只是牢牢地盯着熔蛟。
在这眼力仗中,花祭和熔蛟的气场都非常强大,谁都不肯先认输。
见他们两个斗气,树爷、大猫、米小兜,他们这三个都很识相,都不敢贸然劝阻。
而师官则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巴不得他俩吵得越厉害越好,说不定能从他俩的言语冲撞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他失望了,因为他俩没有吵起来。
最终,黑璧看不下去了,上前分开他们两个,劝道:“都老大不小了,好好说话。”
熔蛟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放声大笑,“白术,你姐是铁了心要闹腾,那你就陪她好好闹腾,好让她玩尽兴了。等她玩累了,她自然就不会再胡闹了。而我,我就不奉陪了,我先走了。”说罢,他便甩袖离去。
花祭立即追出洞府,喊道:“你得帮我把白术和黑璧师傅给捎回去啊,这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这事,我反悔了。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答应帮你照看花谷,这我绝不反悔。”
“熔蛟,你给我回来。”
熔蛟扬长而去,不理身后花祭的啸叫。
看着熔蛟远去,花祭无计可施。洞府外的她转回身,双眼紧盯白术和黑璧。未等她开口,白术和黒璧就抢先道:“就算打死我们,我们还是不会回去的。”
花祭气得是干瞪眼,在她抬脚走回洞府之际,侧方忽然有一个黑影横穿而过。在她反应之前,师官先她一步去追了,她这才急忙追了过去。
树爷、大猫、米小兜纷纷要去追,却被白术和黑璧拉了回来。白术道:“有他在,我姐出不了大事。”
白术的一句话给树爷和大猫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师官和花祭的关系不是对立的。树爷和大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就回到正堂坐着。
黑璧也走回正堂,有些垂头丧气地道:“丫头是出不了大事,等她回来,出大事的是我们俩。”
“做好挨削的思想准备吧。”
黑璧和白术这一前一后的唉声叹气,让树爷他们三个甚为不解。这师徒俩说的又是哪一出啊?
一左一右的师官和花祭狂追黑影,一路追出了花谷。
黑影慌不择路,闯进了闽澜坡。刚一进闽澜坡,黑影就藏身于废墟之中,花祭和师官只能在废墟中细细查找。
“狐姬,你是逃不掉的,我劝你还是乖乖出来。要知道,你主动现身和被我找到的下场可是有天壤之别的。”花祭一面寻找一面哄劝着。
师官走在花祭身旁,道:“原来这个狐妖叫狐姬呀。你是怎么认识这个狐姬的?说来听听。”
“别问这些废话了,赶紧找,别让她溜了。”
“是啊,可不能让她跑了。刚才我在花谷的时候,我明明闻到她身上有人的血腥气,怎么这会儿闻不到了?”
“许是她用了什么掩盖血腥气。”
这夜黑风高的,光线极其昏暗,狐姬的道行也不浅,想在这一片狼藉中找到她,实属不易。
找着找着,花祭的气息就不稳了,越来越急促,可她还是一直坚持着。她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得比师官先一步找到狐姬。她不能让师官听到狐姬的只字片语,要不然她隐藏的过去都有可能浮出水面。
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师官走回她身旁,弯下腰看她的面色。由于月光太朦胧了,他看不清她的面色,只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是越来越浓了。
师官一把搀住花祭,急切道:“你身体的状况不是很好,要不然你先休息一下,我来找。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她逃脱的。”
花祭睨师官一眼,挣开他的搀扶,继续她的搜寻。
面对花祭的固执,师官是无可奈何,唯有加快速度寻找。很快的,他就找到了狐姬的藏身之处。
花祭虽然晚了师官一步,但她迅速甩出魔刺,她没有给狐姬言语的机会,狐姬在刹那的惊恐中就被她一鞭结果了性命。
花祭的快狠决绝令师官讶然,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急迫,她害怕狐姬和他有所言语。令他生气的是,她竟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不禁勃然大怒,喝道:“你还要不要你自己的命了!”
花祭没有理会师官的恼怒,她拖着自己无力的身子上前,弯腰捡起狐姬化成的黑茧,将其装进腰间的收妖囊。她一直提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只是她这一松,就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她倒在了地上,蜷缩着身体。
师官急忙倚着残树坐下,把花祭揽在怀中。他想要握住她的双手,这样的话,他就能快速地制服她体内的魔气。可她将手紧贴腰腹,始终不肯让他触碰她的双手。也罢,反正她在他的怀里,这样他也可以制服的她的魔气,只是会稍微慢一点。
看着怀中虚弱的花祭,师官既是生气,又是心疼的,想要骂她,却发现自己连对她训诫都舍不得。
霎时,一道惊天之雷划破夜空。天雷滚滚,电闪雷鸣,此起彼伏。
在雷鸣声中,花祭睡着了。
师官理了理花祭额上散乱的一缕发丝,喃喃自语:“那些前尘往事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连命都不顾了。”
师官又仰天长叹,许是他上辈子欠她太多了,所以他这才会被她制得死死的。
师官的情绪渐渐缓和,雷电也渐渐停了。
天一放亮,花祭就醒了,她强撑着想站起来,却又被一夜无眠的师官搂回怀里。
师官打量了她一会儿,沉着一张脸道:“你的面色不好,我建议你还是多休息一下。”
花祭哑着嗓子道:“我得起来找东西。”
师官蹙着眉问道:“什么东西?我替你找。”
“冷凌剑。我上次走得急,把冷凌剑落在了这闽澜坡。”
上回在闽澜坡,因为担心米小兜的伤势,花祭就忘记了找回米小兜的剑。事后,就连细心的米小兜也忘了这档子事。既然她现在想起来了,又身处闽澜坡,她岂有不寻回之理。
师官松开双手,让花祭倚着残树而坐。他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的残树断枝。
在如此纷繁芜杂之地寻找一把剑,这可不是有一身蛮力就能成的。
师官回头问道:“剑是什么属性?”
“正阳。”
正阳?师官也属正阳,既然冷凌剑跟他的属性一样,那就容易办了。
只见师官微微一跺脚,一道剑鸣声随即响起,然后他又用自己的双手拍了一掌,冷凌剑就从一堆残树断枝中飞出,最后落到了他的掌中。
花祭抓着残树,站了起来,只是力气上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师官自知拗不过她,便没有阻拦,他便扶着她往花谷的方向走去。
在回程的路上,途经一个村庄,村民悲哭嗷泣。询问之下,得知村里的一户十口之家有八人遇害,只余一老一幼幸免于难。遇害的八人都是被掏空心肺,可见行凶者的手段之残忍,
师官一听就断定行凶的一定是妖邪,他正欲去搜捕,却被花祭拉住了。他轻声安抚道:“不用怕,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伏诛妖邪。”
花祭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收妖囊,道:“狐姬最喜欢吃人的心肺了,且她又出现在这周围,昨天的恶行必定是她所为。她既已被伏诛,你想上哪儿找她去?”
师官这才恍然大悟,遂又与花祭继续踏上归程。
师官很好奇,花祭隐藏的过去会是惊天的秘密吗?又或者是她有什么不得已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