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洞府之后,花祭一把揪住白术的耳朵,把他带到椅子前坐下,训道:“你说你,他又没有把你怎么着,你怎么一见他就躲?你还又没有一丁点儿出息?”
白术耷拉着头,满脸的委屈。
“白术以前闯的祸太多了,估计没少被他惩罚,所以才以至于现在白术一见到他,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躲呗。”熔蛟就事论事。
白术听着,心里觉得硌得慌,当即抗议:“你不帮我说话也就算了,你还挤兑我,你安的什么心?”
熔蛟翘着二郎腿,幸灾乐祸地道:“你以前若是少惹是生非,他也不会按一日三餐的削你,有时还多加一顿宵夜。如若不是,你会如此怕他?”
白术无以反驳,向花祭求道:“姐,你看他欺负我。”
花祭在白术旁边的座椅落座,道:“蛟爷说的是事实,你有什么好委屈的。等黑璧师傅循星来到后,你跟他一起回齐戈山。”
“我不回,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你不想回,也得回。”花祭又转头对熔蛟道:“到时候你帮我把他俩这一老一小闯祸精提溜回齐戈山。”
“行。”熔蛟不假思索地点头应允。
白术指着熔蛟控诉道:“你这是落井下石!我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白术说着就跑到熔蛟旁边,一手勒着熔蛟,在熔蛟的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知白术说了什么,熔蛟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花祭。然后在下一刻,他俩就都消停了。
从头到尾没有插过一句话的树爷和大猫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没头没尾的闹剧收场了。
花祭看着大猫道:“你到底招谁惹谁了,引来今天这么大的阵仗,说说吧。”
一直在水里偷听的五个鲤鱼精立即浮上水面,她们的下颚抵在潭边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等待大猫的自我申辩。
大猫偷瞄了一眼树爷,见树爷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大猫只好坦白,“就在你从风沙界回来的七天之前,六翚山豹妖的儿子诡影残害了我花谷附近几个山头的几个老百姓,然后……然后我就把诡影伏诛了,但跟在诡影身边的离简在我手里逃掉了。许是离简跑回去告诉了豹妖,豹妖就召集曾与我们花谷有纠葛的众妖魔一同前来复仇。”
“原来是这样。”花祭想了想,又问:“你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不知道。”大猫一脸的茫然。
红鲤抢先举手答道:“我知道哪里错了,大猫不该杀豹妖的儿子。”
“豹妖的儿子诡影,罪恶滔天。早在我还没被困风沙界之前,诡影就残害了六翚山附仅几个村寨的所有村民。他如今又犯,大猫杀他何错之有?难道由着他为非作歹?”
听完,大猫激动不已。难得花祭不训他做事莽撞,这叫他怎能不激动。
“果然没有白疼你。我还以为你是在因为我鲁莽的行动给花谷招来今日之事而怪我呢,下次可不许你再这么吓我。”大猫一溜烟跑到花祭的椅子后面,笑着就一把搂住花祭的颈项。
“你没有做错吗?”花祭掰开大猫的手,指着大猫的座椅道:“回去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好好想想错在哪儿了!”
大猫灰溜溜地回到原位,小声嘟囔:“事情不是圆满解决了吗,此时再想还有意义吗?”
花祭喝道:“事情是解决了,但难保他日不会再发生诸如今天的情况。若我今日没能及时赶回,此时花谷会是什么样景况,你可有想过?你给我好好反省!”
大猫耷拉着头,想着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可始终是想不明白。
花祭转头,向树爷问道:“树爷,你知道错在哪儿吗?你给大伙说说。”
“知道。”树爷说完,随即起身,自发地走到墙根下面壁思过。
等了许久也不见树爷再发一言,鲤鱼精里面最小的小五道:“我知道错在哪里了,错在大猫不该让离简给溜了。”
花祭忍不住撑头跺脚,道:“哎哟,我的命啊,我怎么就遇上你们这五个啊!”
水潭里的五个鲤鱼精感到莫名其妙,怎么就扯到她们头上来了?
“树爷心肠软,有些事他做不出来,有些话他说不出口。既然如此,这坏事坏话全都由我来。大猫杀诡影没有错,他做得很对。我说的是今日知错!今日有那么一大批妖魔来我花谷寻仇,树爷明知道打不过,他为何不跑?”花祭又转向大猫,“大猫,你为何不把树爷拽离花谷?你可知错?”
“你也是知道的,红鲤她们的元气大伤,至今还没有恢复,她们又不能长时间离开水潭,我和树爷这不是留下来保护她们吗……我知道错了。”大猫瞥见花祭阴着一张脸,他急忙闭了嘴,很自觉地走到树爷旁边,双手举过头顶,面壁思过。
花祭站了起来,踱至水潭边,蹲于鲤鱼精的面前,“要不是为了保护你们五个,大猫和树爷大可溜之大吉,可偏偏他们留下了。你们以为就凭奄落他们、树爷和大猫,他们能够击退那一大批妖魔?要不是我带着师官及时赶到,你们全部都得被妖魔撕成碎片!连带树爷和大猫都得给你们陪葬!你说你们的元气若是因为正义之事才被伤的,那也就罢了,可偏偏与之相反!三百多年前,我和爹娘出远门去降妖魔,我爹在临行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你们千万不可出山胡闹。可等我们回来,发现你们不单出山胡闹,还受了一身的伤。你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大猫虽偶有胡闹,但他能自保,最重要的是,他的小打小闹都无伤大雅。”
鲤鱼精被训得呆呆的,她们从未见过花祭发这么大的火。
花祭站起身,对在墙根下反省的树爷和大猫道:“你们两个给我记清楚了,下次再有如今日之况,我花谷不做无谓的牺牲!”
树爷和大猫道:“记住了。”
正巧这时,米小兜回来了。
在安顿完奄落他们的住宿后,米小兜这才走回洞府。他刚一踏进洞府就瞧见树爷和大猫在面壁,再加上氛围凝重,他很识趣地不发一言,静静地走到熔蛟身后站着。
花祭看见鲤鱼精她们还是呆呆愣愣的,她又道:“还不赶紧回潭底养元神?真以为我能保护你们千年万年啊?我的姑奶奶们!”
花祭的训诫声十分轻柔,然而就是因为这过分的轻柔,再配上她那一脸的阴沉,鲤鱼精她们听得是不寒而栗。她们不敢再水面上再多呆一刻,她们立即潜回了水底。她们这可是头一回见花祭这皮笑肉不笑的凌厉,这叫她们怎能不怕。
花祭长叹一口气,脸色好了许多。她的语气也缓和不少,“树爷、大猫,你们俩可以过来了。我再说一次,同样的错误不许再犯。”
大猫和树爷走了过来,连连点头道:“知道了。”
“我要累死了。蛟爷,麻烦你以后多帮我看着花谷。再这么下去,我可要散架了。”花祭对熔蛟道。
熔蛟道:“知道,就交给我了。”
“行了,闹了大半夜,也该歇了。大家散了吧,都歇了,都歇了。”花祭一边说着,一边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回房间。
近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把花祭累得够戗,累得她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花祭是睡着了,可在正堂里的这几位还没有散去。
熔蛟摆弄着茶几上的小摆件,阴阳怪气地道:“我认识她那么久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她气成这样,你们这惹她生气的能耐挺大的嘛。”
大猫自知理亏,只能赔以惭愧的一笑。
米小兜为了解除这尴尬的气氛,他便站了出来,道:“夜已深,请二位随我去客房歇息。”
米小兜在前面领路,白术跟在米小兜身后道:“我可不跟蛟爷住同一间房,我要单独住一间。”
未等米小兜回答,倒是熔蛟抢先了,他道:“你以为我乐意跟你住一间啊,但我今晚还真的要跟你同睡一间,因为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你也得把你刚才在我耳边说的那些,统统给我说详细喽。”
“明天在跟你细说行不行?”
“不行!我就这急脾气。”
米小兜把熔蛟和白术领进客房后就退了出去,转身回他自己的房间休息。
此时,正堂内就只有树爷和大猫了。
大猫看了树爷一眼,叹气道:“看来今晚你我也得同睡一张床了,因为我也有好多问题要与你说。”
“你会有什么问题是需要和我说的?”树爷不解。
“关于小花的。”
树爷不由地苦笑一声,看来今夜是个不眠夜啊!
树爷随大猫进了房间,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黑暗中,树爷睁着眼睛问:“问题既然是关于花祭的,你为何不问花祭,反倒来问我呢?”
“我不知从何问起,也没有胆子问。”
“那以此看来,你心中的困惑是我一样的,因为我也不敢问她。”
“小花今日用的煞魔之术,别说义父不会,恐怕义父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那小花是从哪儿学的?”
“你有没有发现熔蛟对花祭的很特别。虽说熔蛟和无念是故交,但熔蛟对花祭的好明显是超过了对故交之女的好,看来熔蛟和花祭的交情可不浅啊。他俩的这份交情看得出来并不短,是始于什么时候的?还有花祭居然能使唤得动不问世事的熔蛟,那咱们的花祭得有多大的来头啊?从她那一身凌厉的煞气,看得出花她是魔。她和我们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我们之前竟然都没有看出来,我们眼拙得可真是够可以的了。”
“而且师官使的煞魔之术和驱星之术跟小花的是几乎是一模一样,他俩这一正一邪会有什么样的渊源呢?”
“连我们都看得出来花祭是魔,师官不可能看不出来啊,可是师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虽说师官没有跟花祭针锋相对,但花祭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啊,可花祭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忌惮师官。”
“对呀,这不应该啊。你说会不会是小花瞒着我们,暗地里跟师官有来往?”
“不可能。”
“也是,看他俩那样子也不像是友好。还有,无论是人、神、魔、妖、鬼,这天地间可没有几个能抗得过风沙界的风沙之化,可咱们小花挺过来了,她得是多厉害的魔啊。”
树爷又问:“你为什么不敢当面问花祭这些疑惑?”
大猫苦笑道:“因为我那时突然想起义父去投胎前的训话,‘该你们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们。花祭的事,你们少打听,别添乱’,然后我就不敢多嘴问了。我们都知道小花的性子,她不想说的,无论我们怎么问,她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连无念都熬不住的风沙界,她居然待了三百年,出来时还毫发无损,风沙界就如同是她的地盘一样……”
说到这里,树爷猛然一顿,惊得一身冷汗,大猫也吓得不轻。
大猫跟树爷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都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是啊,风沙界,他们怎么就没能早一点想到呢。当年不知道的答案,他们如今了然于胸。他们不能让花祭的秘密暴露,否则就有可能给花祭招来杀身之祸。这天地间比花祭厉害的不多,屈指可数,而那屈指可数之列中只有一个大神是失踪了的,那师官的身份也就显而易见了。再而就是白术管花祭叫姐姐,花祭又对白术十分信任、宠爱,那白术的身份也已经明朗了。
大猫有气无力地道:“就冲小花的面子,看来我以后得对白术好一点了。”
这一夜,大猫和树爷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风沙界的三魔一神,如今已现两魔一神,那还有一魔身处何方呢?米小兜又是何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