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热闹闹的集贤院现已经空空荡荡,兰堡主今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遣散众人,想必对兰公子的病已经是绝望居多。不知云凌重新给他的希望,他会不会在意。
“老爷吩咐,几位暂且安心在这院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知,在下定会为诸位一一办妥。”兰管家嘱咐。
“多谢。”云凌告谢后回到房间。
四人坐在桌前,秋莲感慨:“我以为兰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那可是他们家的亲儿子。”
“也许事关息土,非同寻常。”江素眠猜测。
“如果他们真不答应,那我们要怎么办?”木青玄问。
兰家为了自己的儿子都会如此迟疑,会不会把息土献出来救助别族人士,更是未知。
“先等等吧,如果今日兰公子确实比平时要好一些,证明了我们的能力,兴许他明日就会主动来找我们了。”云凌开口。
“希望如此,他最好尽早做决定,不然他儿子的病可等不得。今天给他吃的药也不过能让他肚子里的虫子们安静一夜,他要是不来找我们,就只能等着看他儿子吐一大堆虫出来了!”
“秋莲你好恶心。”木青玄捂着嘴巴,“你是骗他们的对不对?”
话题被转移,江素眠也很好奇,兰公子的病是否真是如此。云凌虽被告知兰公子是中了虫蛊,但秋莲如何判诊断的,却都不知晓。再有,这虫蛊如何医治,秋莲信心满满,但她可是一点也不知。
“哪是骗人!”秋莲坐直,“我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亲眼见过与这一模一样的病。所以我一进房间,闻到那气味便知道兰公子患的是什么病了。”秋莲脸上现出得意的神情。
“那你说说,他得的那病,究竟是怎么回事。”木青玄又捧上了果干,摆好了姿势听故事。
“他肚子里养的那种虫子,可不一般。”秋莲喝口茶,“这种虫子外皮坚硬,嘴上附着吸盘,然后还有一根细长的管子从嘴里伸出,它们最喜欢吸食血液和肉汁。听说养蛊的人常把它们拌着草料喂给牛啊羊之类的吃,虫子们在牛肚子里一天就可以产卵,卵再孵化长成新的成虫,然后继续产卵,孵化,等七七四十九天,它们就会占据牛的整个身体,此时把牛杀掉,牛肚子里的虫卵,就是蛊了。”
木青玄听得秋莲的讲述,直抖鸡皮疙瘩。
“这种虫子被种在人身上,通常也会钻进人的肚子里面。在里面,不仅有他们最爱的食物,而且地方宽敞,很方便它们生养小虫子。这些虫子的寿命是四十天左右,一旦有虫子死在虫群里,虫子们就会焦躁不安,然后四处寻找新的住处。我看那兰公子的脸色青黑,手上筋脉有明显的异常蠕动物,便知他体内肯定已经有虫子死掉了,引起虫子们慌乱啦!这些乱跑的虫子很快会侵食他的血脉和内脏,到时候那些虫子会发疯一般的从他身体里往外钻,咦,是真的很恐怖!当年爹爹带回来的那个人,就是这样死掉的!”
“所以秋大人也没办法治好吗?”木青玄很担心,“那你怎么敢说你能医治。”
“哎呀,那个人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冒虫子了,我们都来不及救他啊。但他还有一个儿子,中蛊的症状要比他迟几天,爹爹和五叔们一起在药房里配了一天药,才找到办法把他肚子里的虫都引出来,然后又用药杀掉他肚子里的虫卵,救活他。只可惜,我爹爹不让我去看,但是那个药方却被我记住啦。”
“要把虫子们从肚子里引出来吗?”云凌担忧的问。
“当然,不然给他灌药进入,虫子们在肚子里翻江倒海,还不要了他的命。”秋莲点头。
江素眠和木青玄都做皱着眉,那个场景,只是想一想便觉得难受。云凌也觉得这方法实在太危险,不由的问:“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了吗?”
“外界传言,中了这个蛊的是绝无可能活命的,要不是我亲眼见到过这病症,又刚好对它很有兴趣,这个办法我也不一定学的会呢。可惜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再碰到过这个虫蛊,让我没办法证明我的实力!那个兰夫人自以为有钱就了不得,我倒想看看,她能不能花钱请到能治此病的大夫,到时候,她回过头来请我们去,可要好好的和她谈条件!”
此病棘手,能够有方法医治就算大幸,确实不该奢求更温柔的方式了。
“只是不知,兰家会做什么样的决定。”云凌叹气。要是兰家狠下心来,宁可舍弃儿子也不愿送出息土,那到时候,怎么救兰公子,如何取息土,就是两件难事了。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四人停下动作,片刻后,一名女子露出身形来。正是上午来找江素眠,因满脸痘疹而不敢见人的秋淑瑶。
“江公子,你们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悄悄走了呢。”秋淑瑶带着哭声,眼睛里都是水汽,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
“秋姑娘,这院中的其他人都被遣散了,你怎么还就在这?”秋莲问。
“你们不也没走吗?”秋淑瑶害怕的看着江素眠,“江公子,下回可千万不要丢下我了。”
“对不起,秋姑娘。”江素眠眉头微蹙,“您可能误会了,我们和您本就不同路,也不相熟,还望您能慎言慎行,免惹非议。”
秋淑瑶听见江素眠如此表明泾渭的话,也不恼不急,“江公子既说我们之间并不相熟,那我与江公子清清白白,何惧他人非议。”
云凌终于忍不住:“秋姑娘,你的药煎好了吗?”
秋淑瑶终于想起她端来的药罐,将放在桌上的罐子推到云凌面前“好了,你们去了这么半日,这药又不敢熬久了,守着它费了不少功夫呢。”
“秋莲,你拿去给秋姑娘把剩下的几味药添上吧。”云凌把药交给秋莲,又继续道,“秋姑娘,你脸上的疹子吹不得风,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出门为好,不然留了疤,那可是一辈子都后悔的事。”
秋莲把药罐放回桌上:“快喝了吧,然后回去赶紧睡觉,不然药效不好,你这疹子可就十天半月好不了了。”
秋淑瑶听到这十天半月的话,脸色一白,皱着眉把一罐药汁全部喝下,然后江素眠说:“江公子,我们见过那么多次,我又喝了你给的药,现在算不得不熟了吧?下次见面,可不要再那么无情啦。”说罢才摇摇晃晃的离开。
屋内秋莲扶着脑袋喊疼,木青玄扯着云凌的衣袖笑个不停,云凌无奈:“看样子,除了兰家公子和息土,我们还得帮江公子解决人生大事。”
江素眠正要向云凌解释,又有人站在门口:“禀公子、小姐,晚膳到了。”
说话的是云凌等人前几日进兰家时领路来集贤院的那位小厮。云凌看着眼熟,便让他进去,秋莲直接问:“晚膳到了,在哪儿呢?”
“他们手上东西重,稍后就到。”说罢就低头整理起桌子来。
“你叫什么名字?”秋莲问。
“小人兰然。”兰然将原有的茶杯碗碟都撤下,又从自己提来的盒子里取出新的餐具摆放好,不苟言笑的样子让秋莲兴趣大起。
“那你今年多大了?你为什么不笑呢?”
“十七。老爷吩咐,做事要用心,仔细。”
“所以就不可以笑吗?我觉得,你笑起来会比较好,你看你板着脸,客人都会被吓到的啊。”秋莲指着木青玄,木青玄配合的缩在一旁,不说话。而云凌和江素眠正站在窗前,商量着什么,完全不知道秋莲和兰然的对话。
兰然看到木青玄,动作停顿了片刻,眨了眨眼睛,然后点点头,哦了一声。秋莲吃惊,难道那就表示他知道啦?难道他不应该是笑一笑才对吗?
端着各式菜品的兰家家仆们鱼贯而入,桌上瞬时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令人垂涎三尺。木青玄喊:“凌姐姐,江哥哥,可以吃饭了。”这几日无事,木青玄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和睡,秋五叔给的药他已经快吃光了,可身体却还是停在三四岁,他总怀疑是不是最近没有吃好睡好。
星辰渐起,木青玄已经睡着,云凌和江素眠、秋莲在房间里商量,如果兰家不愿意用息土交换,他们要如和取得。突然,院门大开,一队人脚步匆匆直向云凌房间而来,云凌三人闻声后全身戒备,等着来人现出身份。
“秋姑娘,我家老爷有请。”门外传来兰管家的声音。
三人交换视线,刚刚还在商讨如果兰家不答应要怎么办,这会儿兰堡主就差人来请,看样子,兰家答应用息土交换的可能还是很大的。云凌开门:“不知此时相邀,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姑娘去了便知。”兰管家提着灯笼,在前引路。
云凌和秋莲二人跟在其后,小心警惕。木青玄吃了药,睡得昏沉,她不放心留他一人在集贤院,便让江素眠陪着他,自己同秋莲一起去见兰堡主。
依旧是下午到过的那间房,只不过里面多了些下午没见过的人。刚踏进房门,一股腐臭气就扑面而来,云凌诧异,那颗药是她亲自放进兰公子嘴里的,就算是明早也不会有如此情况。秋莲已经是满面怒气,指着病床上的兰公子问:“谁把他嘴里的药给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