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长达十年的婚姻保卫战中,她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她不应该把所有精力放在小三儿身上,而把注意力放在男人身上才是正理。
还未下班,梁锦就打电话来找我,说有话要对我说。看看时间,已是四点了,顾客开始减少,想想就同意了。
她在大楼对面的咖啡厅等我,当看到她的脸色时,猛吃了一惊:“怎么了你,才短短两天不见,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前天才见过面,那时候的她气色鲜明,神彩弈弈的,怎么才隔一天就变这成这样了。
她手中捧着杯卡布其诺,却未喝过一口,仍是八分满,热气全无。她望了我一眼,原本光洁的脸孔变的暗沉无比,一向意气风发的眸子黯淡无光,正是秋高气爽的气节,可她的眸子却被渗进浓浓的阴霾,眉宇间尽是落寞与悲凄,心中一凛,她这副神情,多久未见过了?三年,还是五年?或是有六年---
那一年,她老公在外边的女人公然找上门来,她跑到我的住处哭了整整一晚。可从那晚过后,她就开始了与小三儿的战争,一直延续到现在。
“琳琳,他要与我离婚。”梁锦看着我,双眼眨啊眨的。
不意外的消息,我却忍不住叹气,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想哭就哭吧,别眨眼了,怪难看的。”
她接过,吸吸鼻子,拭了眼角的泪水,哑着声音低暗:“琳琳,你说,我该怎么办?这回他是铁了心要与我离婚。”
侍者上前,我点了杯摩卡,看着双眼红通通的她,神情凄楚还带着隐忍的愤怒,一向梳的一丝苟大红波浪卷有几绺垂在颊边,耳朵上别着的翠绿耳环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不知该说些什么,金彰明那种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垂涎着盆里的男人,真的很佩服她居然还忍了他十年。
“是他主动提出的?”我问。
她点头,声音不由自主地拨高:“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当初他追我时说了那么多海肆山盟的话,如今却全是假的。”她猛地止住,又猛地捂着唇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轻轻搂着她,看到咖啡里已有人侧目,不由低声安慰了两句。
她捂着唇,细细的呜咽从指逢间泄出,泪水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看的我直叹气。
“他要与我离婚,说与我过够了,说我不懂风情,人老珠黄,还处处争风吃醋,疑神疑鬼的,让他在属下面前抬不起头来--他还说他公司里的女职员随便一抓都比我年轻美貌---那该死的混帐,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天天与那些狐狸精鬼混,那些狐狸精越来越不把我放进眼里,琳琳,那天我过生日时你也看到了,那个陈玉兰的小贱人就处处挑衅我,那该死的混蛋----”她越说越气,我越听越替她难过。
那种男人,也只有她能忍气吞生,等忍到连最后的尊严都被剥去,但这也不能全怪金彰明,明知他是那样的男人,却还报持着希望,而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那天那个女人的挑衅,梁锦的咄咄逼人都无可非厚,可坏就坏在,当男人的心思都不在你身上了,你的正当防卫只能当成是盛气凌人---也不知那姓陈什么兰的女人又在金彰明枕边哭成什么样了。
“那小贱人不得好死,天天上门逼宫,那得意劲啊,我恨不得撕烂她的脸。可恨的是他混蛋居然帮衬着她---琳琳,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这混蛋,他不是人---”
我这才发现,被头发遮住的脸颊红肿着,白晰脸颊上还有清晰的五指印,心被紧紧揪住,在豪门婚姻里,梁锦算得上是我的老师,可我从围城突围而去,总算过了太平日子,怎么她却陷了进去。
“以前,我曾听你说过,你已习惯了斗争,如果没有战争反而日子不精彩,这次你怎么不拿出以往的劲头与那个狐狸精一较高下呢?”我问出了埋藏心头的心里话。
梁锦恨恨地道:“以前姓金的一直不闻不问的,所以我才越斗越痛快,那种谈笑间让敌人烟飞灰灭的感觉棒透了,可这次,那姓金的混帐摆明了站在她那边,我再怎么斗都无济于事。可恨那小蹄子的得意劲。”
“他要与我离婚,居然连孩子都不想要了---他,他与那个贱蹄子居然已经珠胎暗结了,我,我心里那个恨啊---”
我叹气,在她长达十年的婚姻保卫战中,她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她不应该把所有精力放在小三儿身上,而把注意力放在金彰明身上才是正理。如果扯断了会惹火的导火线,小三儿也就不会出现了。她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那你现在怎么办?与他离婚?”
她紧紧拽住我,尖利的指甲掐进了肉里。
“我不会离婚的,死也不会,他想与我离婚与那贱蹄子结婚,门都没有。我不好过,他们也休想好过,我就要让他们的孩子成为私生子,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她恨恨地说着。
典型的失婚女人都会有的过激想法,既然我不好过,也休想让成全出男人与外头的狐媚子,
我轻轻抽出被抓住的手臂,上边有清晰的指印,轻轻地揉了揉,道:“你这是何苦呢?你这样只能把自己弄的更加糟糕,听我的,与他离了吧。拿到赡养费,与他彻彻底底底的划清界线。反正你也年轻,总会碰到真心爱你的男人。”
“不!”她异常坚决,一脸怨恨:“我死也不会离的,我就要一直拖着,反正离与不离,对我来说都已没必要了。我倒要看看,我不离婚,他与那狐狸精又会坚持得了多久?”
我摇头,怎么一向聪明理智的她在这个坎儿上也犯糊涂了。
“梁锦,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也很痛苦,所以想报复他们,这我能理解。但你死拖着这个已名存实亡的婚姻已那个必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抓着我的手,道:“我明白,我怎么不明白,连我妈妈都劝我要我放弃,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十年的青春,我十年的大好年华都毁在他身上,现在他就像踢破鞋一样把我踢开,我心里堵的难受啊。”
她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当男人为了外边的女人要与老婆离婚时,十个女人恐怕会有八个都会坚持不离婚,报着我下地狱也要托着大家一块儿下的想法。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你目前的偏激的想法,就像怀了坏男人孩子的未婚女人一样,死也不去打掉,非要把孩子生下来想让那个男人后悔,可孩子最终生下来后,你以为,终将后悔的是女人,还会是男人?”
她不语。
我又道:“你应该知道的,后悔的决不会是男人。”
未婚生子的女人将会承受着世俗的眼光,养育孩子的艰辛,现在一个普通女人要养活一个孩子,谈何容易?
当男人得知曾经被他抛弃过的女人替他生了孩子会怎样?十之八九不会承认,要么就是躲得不见人影。而会后悔的男人,除非是出现在小说中,但这都是为了骗取读者相信因为有因所以必有果的狗血情剧---看恶劣男人痛改前非被虐的死去活来,确实大快人心。(不要扔桃子砖头啊,桃子只是为了安慰梁锦,所以才会如此说滴。)
而现今社会,困果报应已被世俗道德淡化到天边去,不见颜色。在爱情的世界里,根本已不存在这个说法。所以,还是现实一些吧。
而唯一能后悔的男人,除非男人绝了命根子生不下子儿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不然,等天下红雨吧。
她抽泣着,道:“琳琳,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与他离婚!”我毫不犹豫地说出。
她怔住:“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孩子都已快小学毕业了----”
我拍拍她的手背,道:“可是,你不离,金彰明也会逼你离的,何苦呢?你经常让我看情感杂志,应该知道现在的小三儿有多么疯狂,她们得不到目的,不知会做些什么恶毒的事来,通常大人的婚姻波动,都会波及无辜的孩子,你真想让孩子纯真的心灵受到损伤么?”
她神情动容,“可是--”还是一副犹豫不决地样子。
我叹口气,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你真不想离,那就要学会改变自己。”
“改?还要怎么改?我为了他都已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死守着不放呢?”我反问。
她沉默,“可一想起我一离婚他们就会马上在一起,我心里就如刀绞一样----”
我理解,男人前脚与自己离婚,后脚就与外边的女人结婚,这事儿发生在任何女人身上都不会痛快。
“你还爱着他吗?”
她怔住!
“算了,你先给金彰明说,你再考虑三个月,这三个月的时间,你再好好考虑吧。我想,短短九十天他应该会同意的。”
“这三个月内,和我住一起吧,离婚的女人不应该成天以泪洗面,应该活的更精彩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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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与梁锦说了会话,她听的连连点头,原本萎靡的神情一扫而光,变的斗志昂扬起来。
梁锦同意我的建意,说要回家收拾收拾,并且把儿子带出来。
我同意,向她说一有情况就打我电话,她点头,已不若刚才的伤心愤怒,我略微松口气,与她道别,驱车回到家。
告别梁锦,天色已暗了,我这才想起,儿子意涵还没有接回来。奶奶今天出去了,说是去第三人民医院看望赵蓝阳,听说赵蓝阳伤势复原的很好,再过两天就要回B城修养。其实,以赵家的经济实力,大可早早转回B城,而不必遵循着交警的说法,在A城出的车祸,就必须要在A城的范围内接受治疗。
匆匆去幼儿园接了儿子回来,还没到家,姚千帆又打了电话来,要我今晚去酒店,金贸君越大酒店,他已在那里订好了房间。
我撇唇,这男人,还真是精虫上脑,只知做那档子事,也不怕精尽人亡。
“昨晚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的大姨妈来了,不方便。”一边握着手机,一边看着路况,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流一下子增多。
他声音低低的:“真有这么巧的事?”
我翻翻白眼:“不信就算了,我也没办法。反正,总之,在未来一个星期内,恐怕都无法满足你了。”安了环后,经量多了,时间也拉得久,可到了现在,总算是件好事了。
他叹气:“不做也行,见个面总行吧?”
我微勾唇角:“恐怕不行,我今晚还有事。”
“什么事?”
“意涵那么小,我不能放他一人在家里。”
“不是请有保姆吗?”
“保姆前阵子请假回家一直没来,所以就没再请了。”保姆再好,终究抵不过母亲的责任。
他语气有些不快:“江琳琳,在你心目中,儿子是否重于一切?”
我微笑,看着后座的意涵,他正乖巧地坐着,不时听我讲话,“天底下没有哪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
“是么?但当你遇上爱情时,哪一个是你的首选?”他问。
我心里一颤,“这个问题请恕我很难回答。”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遇上,所以不愿去想。
“如果有个人愿意接受你却不愿接受你儿子,你是否还会嫁给他?”
“不会!”我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没再说话。
我也不愿多说,在拥挤的路口,单手掌握方向盘还一边讲话,确实需要高明的本领,正待结束通话,他又开口了:“江琳琳,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人接受你和你儿子,你就会嫁给他吗?”
差点与前方的车辆追尾,我吓出一身冷汗,恼怒地道:“不说了,我正在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