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待繁星颗颗点缀在漆黑的夜空时,那种无法言喻的苦痛便自耳后缓缓传开,全身便如千万只蚁虫啃咬,随着时间的流逝,疼痛越发的密集起来,竟连着指尖也如针锥般锐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湿了个透,我勉力幻化出一把冰刃,心下一狠,奋力扎向自己。
肩上一阵剧痛,这痛来的剧烈,来的突然,很好的掩盖了全身密密麻麻啃噬的锐痛,让我的意识清晰许多,不至于昏死过去。
我死死咬着下唇,不发出丝毫的声音,贝齿嵌入柔软的肌理,似乎要将下唇给生生的咬烂,满腔的腥甜让我忍不住的作呕。
短暂的剧疼过后,我拿刃的手已是不住的颤抖,却依旧奋力抬起朝自己身上扎去。我想再也没有人向我这样,在三更半夜的时候自虐了。
在刀尖即将划破我肌肤之际,我手腕忽然上一阵酥麻,周身力气散去,冰刃落在寒冷的玉石地板上,在黑夜中发出一声低沉的脆响,随即化为一阵冰雾,涅灭在寒冷的空气中。
一丝暖和的清雅的气息将我团团围住,似六月春风和煦,隐约中我仿佛看到和睦春光之中那棵梧桐树上繁花锦簇,一朵朵温雅可爱。
头顶上缓缓响起一个低哑醇厚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魔性与温柔,“傻丫头。”
眼前一片模糊,脑中泛起阵阵晕眩,我想看清这个人的容貌,却只能依稀见到一个坚毅优雅地轮廓,勉力抬起手,本欲抚上他脸庞的手却最终是无力的搭在他的肩上,那里触及到的是湿热一片。
慕容朗闷哼一声,将怀中人揽的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声音带着隐忍的痛楚缓缓道:“下这么重的手,你还真是狠得下心。”
他修长的手一遍遍抚着她凌乱汗湿的发丝,温柔的像是在呵护着举世无双的至宝一般,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他眸中的疼惜更甚了几分。
脑中一片混沌,身边人身上柔和的气息让我不由的安心下来,尽力地朝他怀中缩了缩,一身的污血点点滴滴沾到他衣袍上,他手上的动作却依旧不减轻柔。
我被疼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直到天色微微透入一线微光,身上的苦痛好了大半,可身子却已疲惫不堪,迷迷糊糊中也就这样睡了过去。
隐隐地我看到了苏裕门前的那棵梧桐树,似乎正是阳春,梧桐树上结了许多花苞,含羞待放的样子让人心有怜惜之意。
朦胧的冷雾中,有一缕温和的阳光悄悄钻了空,我突地瞧见梧桐树上有一抹殷红,远远瞧着像是凤凰花,心下大喜,提起裙摆便朝那疾驰而去,迫不及待地想看清那朵花的模样。
疾奔的步伐在接近树身时缓缓顿住,我看到有一抹清俊脱俗的身影立在树下,修长挺拔的背影,白雪洁净的衣袍,一头如瀑的墨发安静的垂在他腰际处,随着微风袭来轻柔的荡漾着,宛若在一副绝美的风景画。
我轻轻勾了嘴角,放柔了步伐朝他走去,在离他一尺之处,只听他决绝清冷的声音如北风冷冽般清淡绝响:“至愚不过痴儿,吾欲为王,注定绝情断欲。你以为我会为你所动心么?真是愚钝。”
他冷嗤一声,说的云淡风轻,可字字句句如巨石般砸在我的心上。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口痛若刀绞。只见他冷漠地转过头,风将他不拘不束的发丝吹得凌空翻动,柔滑的青丝间,他的面容如此冷峻、妩媚,眸中不再是平常的温和可亲,而是如一把寒冰利刃,冷冽地可以生生将人最后一**念给冻结。
我与他远远地相望,猛然间对面的人冷笑一声朝我狠狠出掌,身子凌空飞起时,我终于将梧桐树上那抹殷红瞧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凤凰花,而是生长在阴阳两界的彼岸花。
“娘娘。”
一声声急促焦急的声音将我从梦中拉扯回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丽焦急的脸庞,那张脸上尚且带着泪水,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还不经人世,见到主子梦魇也能慌了神。
我缓了缓神,欲撑着身子坐起,她也连忙搭把手过来。
身上的痛楚已渐渐散去,肩处的伤口也在渐渐自愈着,毕竟是自己化成的冰刃所伤,伤口愈合起来终究是没有那么快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天色早已大亮,瞧着也不早了。
“现下已经午时了。”
“怎么不叫醒我?”
我突然想到今日午时与慕容朗约在冰水池下棋,此番看来定是要失约,心念着便急急想要下床,也许是昨日一番折腾,身子近乎虚脱,才迈出一步便险些跌倒。崔云慌忙来扶住我,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今儿个一大早便有嫔妃来请安,皇上把她们都遣了下去,也吩咐奴婢不要叫醒你。对了,皇上还说,约期改在他日,今日娘娘就不必去冰水池了。”
听她一言,我心中不由疑惑,思虑良久方才道:“昨晚,皇上可曾来过?”
崔云歪着脑袋细细回想一番,才回道:“昨儿个皇上并没有来,今儿一大早来过,见娘娘脸色不好,也不上朝了,就在这儿一直陪着您,方才刚刚走呢。”
闻言,我心中疑虑更甚。昨晚没来,难道是我的错觉?那我还真是疼的脑袋都糊涂了。
算了,睡觉。
想到这儿,我很自觉的重新缩回被窝,趁着这几日,好好恢复一下体力才行。
“娘娘不起来用午膳?”崔云扬了扬眉,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几下,这么能睡,她还是第一次见。
“还这么早……我先睡会儿。”
只听得全身缩在被窝的人儿,嘴边模糊不清的吐出一句话,听得崔云嘴角又是一阵抽搐,目光缓缓转移到阳光高照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