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再回过神时案台上灯火已是勉强有一星点光亮,灯油欲枯。
轻叹一声,也觉得自己出神的时间太久些,便要躺下入眠。灯火刹那间涅灭时,我心中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来者的脖颈。
却只觉这人喉结微微滚动,一声极淡的轻笑竟从嘴角浅浅溢出:“你当真不是一般人。”
我浑身一怔,手上霎时便松软了力道,眸子却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这么多的慌乱,只有我在遇见他时才会体现出来。
这人轻轻拂开我的手,反而捏住我的手腕,轻佻道:“你是妖?呵…还是魔?”
我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试图挣扎开他的手,却不料他握的那样紧,便也不再动作,“王爷说笑了,七言不过平民女子,到王府做做杂役,幸得王爷您赏识罢了。”
洁白的月光从绣窗透入,将隐在暗中的人的面容照的朦胧,他清浅的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我,俊美却也带着丝邪魅。
忽的他抬起手,缓缓抚向我的脸庞,目光迷离迷惑,像是着了魔一般。我突然意识到他将要做什么,隐在发丝下的黑莲此刻却莫名的活跃起来,微浅的泛着暗红的幽光,一种灼热感自此处酥麻着我全身,仿佛要将我烧灼起来。
苏裕的指尖在恰要触到我发丝的那一刻停下,一双桃花眸子转而饶有趣味的盯着我,“你紧张什么?”
我愣是从方才的场景中抽回思绪,本想淡定自若的辩解一番,开口时竟还真的紧张到口吃了,“我…我没,没紧张啊。”
见我状,他却是不由得扩大了笑意,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递到我面前。
我瞪着面前的物什,好久才回过神将它接下,“这……”
熟悉的滑润温和的触感,内心曾憧憬的图画此刻皆皆被我小心的捧在手心。
“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若无你这把口琴和你两生咒,与西域那一役,恐怕回来的便只有我的灵柩了。”
他眼中不乏笑意,那如秋水波动的星眸中此刻仿佛有一抹温和正在缓缓腾晕而上,那抹亲和却在我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似乎方才只是我一时错眼罢。
我微微皱了眉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
他说的云淡风轻,并未明确地说出时间,可他在此之前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莫非,他并不介意我是魔?
我怀揣不安的看着他,只见得他眸子一片清淡,依旧是永恒不变的平静,仿佛偌大的事情都不足以扰乱他的心神一般。
见我一直瞧着他,他却是微浅的皱了皱眉,眸色可是温柔,抚向我臂膀的手温暖亦是温柔,“可觉得委屈?”
“能为王爷效力,七言……”我心中霎时大喜,连连出口,生怕他曲解了我的意思,此话一出,我耳后的灼痛感忽的暴增,仿佛要将我的发丝一同给化为灰烬。我强带笑意,敛下眉眼,隐去我眸中的惧怕与不安,声音尽量听起来柔美,“七言不觉委屈。”
“我明早就得随慕容朗回宫,王爷放心,我已取得他的信任,为俞妗解蛊之事指日可待。只是如今天色不早,王爷还请回去歇息罢。”
耳后的痛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胜,它一点点侵蚀我的意志,即便我不舍苏裕就此离去,却也不得不立刻打发他走。
苏裕听懂其中暗藏的逐客令,却不怒,只是轻声提醒道:“妗儿虽是任性些,可生性良善,在宫中你且多多担待着些。”
我已无法分出神来回答他的话,只是低垂着眼眸,看起来温顺乖巧。
不知多久,我听到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又等了好一会,觉得他此刻走远了,方才撩开发丝。
耳后的莲花此刻竟像是喝饱了鲜血一般红的发黑,在暗中闪动着妖冶的幽光,栩栩如生,宛若下一刻便要从我的皮肤上脱落。
来不及细想多少,只见房中一闪紫光,便无半个人影,只余北风将七彩幔纱吹得凌空飘扬。
魔界
有一道暗黑的人影自无音谷闪入,此刻,魔界陷入一片死寂,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魔界之中此刻却是无半个人影,便连从不离魔音谷半步的魔音姑娘竟也不见踪影,此刻,鸦默雀静,寂若死灰。
那道黑影一路上跌跌撞撞,步伐蹒跚,时不时口中溢出难以忍受的痛吟,只见得她来到魔界暗牢深处,掌心凝聚气力,使用巧力扭动暗藏在墙壁中的机关,只闻轰隆一阵雷响,厚重的墙壁竟这样往上移去,里面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见得有黑玉石铺垫的阶梯,正往深处无尽的蔓延,仿佛永远也不见尽头一般。
那道人影即刻便闪入进去,轻车熟路的在错杂难寻的各个岔口出找到位置。
这里是魔界最深层的地方——暗影阁。谁都不会知道,这里有着上古时代两个最强者的元魂,然而,其中有个元魂却正慢慢转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