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承中原本姓方,六夫人改嫁炎老爷时,带着他一起嫁入炎家,他一直都是姓方,直到那年,炎炽十岁,他六岁,大夫人也就是炎炽的生母祭日,一群人浩浩荡荡至最有名的寺庙去做追思会,当时他娘怀着未出世的妹妹,为免舟车劳顿影响胎儿,所以并未同行。
他并非炎老爷所出,炎老爷却对他视如己出,只是和炎炽的状况相同,炎老爷时常在外经商,显少在家,私底下听到的冷嘲热讽不比炎炽少,大伙儿闲来无事就拿他俩开刀。
他还有娘疼爱,大哥的娘却已经过世,相形之下,他已比大哥幸福多了。
去追思会的路上,因为炎炽为嫡长子,他与炎老爷共乘一辆马车,他则和其他兄弟姊妹一起挤另一辆马车,他们在说说笑笑时,方承中想插上一句话,所有人便全安静下来,很明显地被大家排剂,他只好坐在最角落。
他听到兄姊说,此趟追思会,要把大哥和「外姓」的他一并处理掉,如今还能和他们共乘马车,他就该偷笑,否则就凭他的身份,只能和外头的下人一样「步行」到庙里。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环抱着曲起的双脚,将头埋入膝间,彷佛如此就能把自己隔离。
抵达寺庙,一切祭拜结束后,四夫人把炎炽和炎承中叫了去,「炽儿,承中虽姓方,但老爷对他视如己出,你身为长子,得带头领弟妹们多关照他。」
「我说,这炎府何时轮到四夫人做主?」三夫人的丫鬟仗势欺人,一点也不把其他夫人放在眼里。
他没能听清楚她们后来说了什么,大哥便把他拉到一边去,正巧遇到炎老爷,当时他很生气的对大哥说:「你如果不喜欢那个家,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反省。」
那关他什么事呢?当时是大哥太生气,把他的手握得紧而被迫与他同进退?还是在车上听到他们订的计划,所以一起被丢包?他已经不记得。
但他记得饿肚子时,大哥为了他,将大夫人留给他的玉佩拿去当铺,他对他大吼:「你们炎家有什么了不起,我不稀罕!」
然后,他就跑了。
但肚子太饿,一下子就被追上,两个人一起倒地,饿了两天才被管家找到。
回府后,听说四夫人被休离,而他那未出世的妹妹,因为他的失踪使母亲伤心过度滑胎,再也无法生育,然后,他被炎老爷改姓炎,正式成为炎家的养子身份。
这样的方式,更让其他兄弟姐妹不服,所以他努力向上,想要用实力证明自己的能力,大哥也是看中这点才让他跟着他一起学习。
....
与其自己忍住不讲话,还不如点了她的哑穴。
更可恶的是,炎炽说怕她晚上会说梦话而死于非命,非要她与他共处一室。
「我们是未婚夫妻。」炎炽说的理所当然,在旁的炎承中则是一脸讶异。
「是你说文书雅──啊!」她才要解释,菁菁又朝她攻来,她只好闭上嘴巴,哦!拜托,别在她的「梦中情人」面前乱讲话啊!
是他说文书雅在众人面前已死,以后再无此人,她可以使用任何名字的。
所以,文书雅才是他未婚妻,柳妮淇不是!
她想找纸笔来写时,炎炽主动将东西备妥,大方的说:「想说什么,用写的吧!」
把笔递给她时,在她耳边不经意地说:「自行离开宅子有多少相关的人失责?」然后拍拍她的背,示意要她「好好写」。
所以,她只写了“一言难尽“四个字。
炎炽替她接了话:「她是文书雅,我未过门的娘子;拜堂那个是妤儿,七姨娘让人调了包,我便将计就计让她替文书雅受罪。」
「什么?」妤儿妹妹死了?
「她没死,筋脉全断,即使有傅尚闵给的接续膏,想要完全复原最快也得等上一年,我已派人找个地方安置她。」毕竟她只是无辜的犠牲者,只要今后不再回城,他便不会为难她。
呼!炎承中松了一口气,大哥不是赶尽杀绝的人,只能怪妤儿妹妹命不好。
柳妮淇第一次听到炎炽的解释,振笔速速写下想说的话:“原来这才是真相!你知不知道外面把你讲的多难听,你怎么不向他们解释呢?不让菁菁跟我说实话?“
「谣言止于智者。」炎炽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她这是在乎他吗?
他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又说她蠢?“你从不否认,我当然信以为真。“
「妳想想,我如果否认这件事,妳和妤儿会发生什么事?」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恶名就由他来担。
柳妮淇想了一下,不外乎就是她继续被追杀,妤儿被赶出炎府无法获得照料,残废一辈子,想想就背脊发冷。
“至少可以跟我说吧?“好歹她也是当事人。
「现在跟妳说也不迟。」
“我要第一手消息。“
「好,以后第一个让妳知道。」
这种事情还有以后?她心脏不够大颗,同样事情发生两次,她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炎承中看着他们两人如此「打情骂俏」,找个理由将菁菁顺手带离充满爱心的房间。
炎炽很满意炎承中的机灵,看来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暗示,就剩这个蠢女人不懂。
将近半年的相处,他已经不是因为对她的世界感到好奇而想留住她。
她对他说过:「人人都可以习字,不识字的下人不代表他没有能力,而是你们没给他们学习的机会,学习不应该分尊卑、用人也不该分尊卑,月俸当以『能力』区分。」
所以,她要他给下人们增强能力的机会,她「课程」太满,无暇去教导他们,只好来跟他商讨。
一开始,他以为是她为了让自己「加薪」才说了那么一大串,结果是为了别人来求他。
也好,在他将事情办妥前,他不能对她有所表示,维持现状对她才是安全的。
炎炽走向床铺,将被子和枕头丢在地上,「妳睡地板。」
没得商量,他已经闭眼躺在床上,柳妮淇气得拿着手上的毛笔就往他走去。
「妳敢在我脸上画画,后果自行负责。」
她才跨出一步就被人发现企图?可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