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
在一间书院里,一个满脸白须的老先生拿着一册书正在堂上提问,堂下坐着六七个年幼的小童。
“先生我来。”一只幼稚的小手举了起来。
“小虎你来说说看。”先生对着其中的一个小童点点头。
这个长得虎头虎脑,煞是可爱的小子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一字一眼的往外吐到:“学生的书童曾经教过学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应该是讽刺那些只盯着眼前利益,而忽略了背后危险的、鼠目寸光的人。”
老先生听罢点了点头,后说到:“不错,这是这句话的标准解释。不过这是大多数人都能说的,可学习要举一反三,学了别人的,还得学出自己的,诸位小子,对这句话还有什么别的理解吗?”
老先生的目光注视着堂下的每一个学生,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一个学生心不在焉的在看着远处的天空。
这吴府家的小公子怎么老是这幅样子,若是一般的学生,当先生的是要打罚的。但无奈这堂下的七个小子都是京都权贵家的公子,个个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打不得也骂不得,还得负责教好。老先生摇了摇头,只得提醒一下这位吴家小公子。干笑两声对着那个心不在焉的小童说道:“呵呵呵,吴晴啊,你不听这堂课想必是这句话的意思都通透了,但是方才我说每个人都要学会举一反三,大家都在思考问题,你怎么在看风景啊,是不是想妈妈了。”
先生的话引得哄堂大笑,显然是这位先生没办法打罚学生,只能靠着这样的方法让这小子知耻回头。
可遭到嘲笑的叫做吴晴的小子却没有丝毫羞愧的意思,反而一脸认真地站起来对着先生拱手道:“先生误会学生了,学生没有在想母亲,学生只是在想黄雀背后是什么?”
“哈哈哈,黄雀背后是什么?”当吴晴的话一出口,仍然有几个人在笑话吴晴,可这其中不包括刚才叫小虎的童子,也不包括老先生。看小虎的表情好像被吴晴的话一下子触到了什么,拼命的顺着吴晴的问题往下思考,而先生的表情则显得很有兴趣,吴晴提出的问题是他也未曾想过的。
“哦?你提的问题很有意思,你还能不能继续想下去。”先生饶有兴趣的希望吴晴继续说下去,而吴晴也并没有让这老先生失望。
“吴晴在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黄雀在捕螳螂的时候也会有什么在后吧,也许是蛇,可当蛇在捕食黄雀的时候,鹰隼又可在后;鹰隼在后的时候,后面还有猎户,猎户也会被熊虎吃掉,而熊虎也会有自己的天敌。所以……”吴晴似乎是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结果,只好在原地不停的挠头。
老先生原本抱着感兴趣的态度来听吴晴回答,可越听到后面脸越黑。
如此年纪就注意到这点了吗?老先生心想。是天才还是不幸呢?
老先生注视着这个仍在那里挠着头“所以,所以”不停的吴晴,开口道:
“所以这个世界是残酷的!肉弱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哈!!!!!”吴晴突然从梦里醒来,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出现了丝丝冷汗,如同做了一个噩梦,呼吸错乱。
“呼~~~~~”窗外寒风的呼啸声将男子迅速的拉回了现实。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自己原本靠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发呆,竟然就这样睡着了,竟然…还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吴晴抬起头,再次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这些雪在他眼中,如剑如戟,冰冷无情。但这种感觉吴晴却并不讨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梦中的那个老家伙,是他把自己训练得比严冬更为残酷。在吴晴沉浸在回忆的时刻,却被一声问候打断了思路。
“晴少爷,喝汤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自己的沉思。
“伯劳,你来了?”吴晴头也不回的问道,语气显得十分冷漠。
“是,少爷,快趁热喝了吧,寒气太重,少爷又喜欢吹风,若是吹坏了身子,伯劳可吃不起老爷的板子。”这位叫伯劳的女子说话时还带着委屈的腔调,为的就是卖个可怜,好让吴晴老老实实喝汤。
不同于吴晴的冷漠,这是个如夏日般热烈的女子,她一进屋子就将吴晴独处时的寒郁气氛一扫而空,整个屋子就像被添了一把柴火。
吴晴接过碗来,一口一口的慢慢品着,目光仍然是望着窗外。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你的茶道学得怎么样了。”吴晴问道。
“放心吧,前些天就学完了,那位老师傅说我只要勤加研习再提高下养生的心境就能越来越好,还夸我有天分呢。”少女嬉笑着回答吴晴。
“那就好,你现在是琴棋书画,茶武歌艺都算会了些,这才配得上当我的……贴身丫鬟。”吴晴始终是这幅冷漠的样子,就如这场寒雪一般,不知会持续到多久。
终于,吴晴转过身来看着这位少女,她满面桃红,一江春色;她十里酥风,沁人心脾;她一头飞仙髻,着烫金红袄;她看似普通,实际坚强。吴晴自己也不知道五年前怎么会答应她的请求收她做了丫鬟,吴晴只依稀记得,好像自从那时候起,两人就形影不离,不曾分开过。
“晴少爷,你为什么老发呆?”
“晴少爷,天空有这么好看吗?我也一起来看好不好?”
“晴少爷,你看的是什么书?”
“晴少爷,不要老皱着眉头。”
“晴少爷,你教我武功,我教你绣花好不好?”
那时候,少女就用这种几乎是强迫的身姿,闯入了吴晴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啊!实在是糟糕透了。”沉浸在回忆当中的吴晴不禁神经般的自言自语道。
“诶?什么糟糕透了?难道汤不好喝吗?我可是用小火炖了一个时辰啊,这八宝玲珑汤该是能满足晴少爷的口味了。”伯劳听到吴晴抱怨,还认为是对汤的抱怨,不禁解释一番。
吴晴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皱了皱眉。说道:
“确实很糟糕。”
……
“呜呜呜~”屋内传来了少女委屈的哭声,可她却没注意到,男子碗中的汤早就被喝得干干净净了。
这样的日子是阳光的、惬意的,但这样的日子必不会太长久。因为大汉朝廷大厦将倾……这是这个国家的绝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的。
全国各地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在上,朝廷腐败收刮民脂;在下,盗贼四起烧杀抢掠。老百姓们就在这样残酷的夹缝中寻求着一线活着的希望。
其中一些有本事的百姓沦为流寇的一员,或者成为官府的走狗;而没力气的百姓就过着四处流窜,偷窃,易子相烹的生活。数年内瘟疫,蝗灾,水灾,旱灾,地震不断,如此惨状、就如同书中所说祸星降世一般。
王朝已如东流之水,一去不复返了。
“初春锄头扣禾田,铁蹄飞过流灾年,十里红莲映满江,疑似凤凰火烧天。”
——《初春》车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