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急忙爬过去抱起燕息，以手触鼻，燕息已无气息。华为吃了一惊，想起上次差点生死离别，此时不知是生是死，心中痛楚，眼泪忍不住汩汩而流，伏在燕息身上呜呜而哭。
华为内功进境较快，被怪人踢一脚，内功自生抗力，伤势不重。长顺武功本不高，还俗之后也不勤练，荒废不少，被踢一脚，胸骨断碎，疼痛难支，勉强爬过来，见燕息如此，也是难过，想安慰华为，说话喘息间身心剧痛，强忍着，以免华为分心，躺在地上眼望着远山。那青年莫名其妙的惹出一场纠纷，想想都不知何以起，何以灭，看着死的死，伤的伤，心中五味杂陈，更可恨的是两个怪人不知何来历，况且还趴在石头边远观，心中也是惴惴，更心凉的是刚看上一个美妙女子，转眼间随风飘逝，徒留一具尸首。师姑也不知是死是活，死也是不滋味，活也会找自己麻烦，心想：“还是一走了之吧。”转身而去。
华为伤心疲乏，抱着燕息倚着树根，心思凝滞，迷迷糊糊中听到燕息咳嗽两声，回过神来，天已晨曦。原来燕息被勒脖子，一时气闭，晕了过去，睡了一夜已悠悠转醒，见躺在华为怀里，而华为满脸灰尘，挂着两条泪痕，晓得是以为自己死了，哭泣而成，心中陡增爱意。伸头一看，长顺蜷缩在地，也睡了过去，不远处还有那个女的，露出胸脯，不知是死是活。突然心中一阵又气又妒，气华为所为，想想昨晚华为扒其衣服，恨不得打华为几个耳光，妒的是情郎摸的是别人，不是自己。又觉得很好玩，好奇那女的胸脯有多大，伸头再一看，晨光照耀，两个大大的凸在前面，摸摸自己的，自愧不如，恨不得把那女的踢入山沟。
看看华为还未醒，想知道醒来状况，故意咳嗽两声，华为未醒，燕息伸出手指插在华为鼻孔里。华为一惊而醒，燕息假装沉睡。华为手触其鼻，已是呼吸均匀，心中虽是安稳，还是不放心，想别人救急，掐人中，按胸肺。华为便掐燕息人中，燕息忍着痛，只是不言，心中气极，又是疼痛，眼泪从眼角流出。华为惊喜道：“眼泪流出来，看来死不了。”燕息心中骂道：“想咒我死啊，看我怎么收拾你。”华为又晃晃燕息，叫了几声，还是不醒，将燕息放在地上，按着胸脯几下。燕息希望华为一直按下去，又本能的羞愧，实在憋不住，睁开眼，故作生气，“啪”地扇了华为一耳光。华为见燕息睁眼，极是欣喜，说话都结结巴巴道：“息……息儿，你……你醒啦，太好了。”双手还是压在燕息胸前，燕息脸色粉红，气道：“你手放在哪里的？”华为急忙缩回，突然伸手将燕息紧紧抱在怀中，哭道：“我以为你死了，我在想，若是你死了，我怎么办？太好了，太好了，你活过来了。”说话颠颠倒倒。燕息咳嗽道：“你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你这双手摸了别人，不许再碰我。”
两人吵闹，长顺也醒了，身体一动，更是剧痛，呻吟不止。华为扶起长顺倚着树根，燕息嘴一呶道：“她怎么办？”华为想起所作所为，极是尴尬道：“我……我不晓得，你去把她衣服整理一下。”燕息哼了一声道：“你干的坏事，自己去收场。”长顺笑道：“这女人太坏，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要不是那两个怪人捣乱，说不定我们早就死在她剑下呢。”燕息笑道：“男人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长顺笑道：“那么老的女人，谁想风流？”燕息笑道：“老是老了点，不过还是有韵味的，不是有人风流过了吗，你看那凸出的东西。”长顺晓得燕息在挖苦华为，讪讪而笑，华为脸色赤红，轻声道：“好息妹，你去整理一下。”燕息脸转向一边，哼了一声道：“我不去，要去你去。”华为求道：“息妹好呢，你去吧，我不方便。”燕息撇着嘴，道：“那你怎么下得了手，心中定是开心得要死，嘴巴又撒谎，哎。不过我帮你做这一件事，以后你要听我一件事。”华为笑道：“别说一件，十件，百件都可以。”燕息“呸”了一声道：“别说的那么多，男人的话鬼才信呢。”
虽如此说，还是走过去将其内衣整理好。华为此时饿极，捡过那只山鸡，从怀中摸出火石火绒，找了一堆柴草，点了起来。那山鸡又肥又壮，拿那女的剑到山下小溪洗剥干净，架在火上烤。燕息看着洗剥好的白白山鸡，用树枝敲打，向那女的呶着嘴道：“你去洗剥这么久，是不是摸来摸去，不想回来，看这山鸡练了甚么肉功啊？”华为笑道：“不知你的功力如何？”燕息气道：“你再胡说，小心我打死你。”手中树枝向华为打去，华为躲开去，两人打闹。突然那女的坐起来，双眼微闭，双手在胸前推拿调息，似乎在运气疗伤，燕息惊叫一声，不知这女的何时醒的，也不知醒了多久。
原来燕息整理此人衣服之时已醒，身体一动，晓得穴道已解，只是胸骨剧痛。眼睛微睁，见华为一手提山鸡，一手拿剑，担心于己不利，强忍疼痛不敢声张。她是武功大行家，内功也颇为深厚，调气周身运作一遍，感觉好了许多，四肢一动，便不惧华为提剑刺来，晓得华为等人武功不高，平直坐起，再调理一遍，此时仅四肢能动，胸骨还不好过分用力，担心骨碎难接。燕息担心此人要发难，抢过华为手中剑便要刺去，华为阻道：“我们与她无冤无仇，何必杀她呢。”燕息道：“昨晚她还要杀我们呢。”那女的睁开眼冷冷地道：“你来杀我试试？”手一抖一石子飞来，“啪”地撞在剑身上，燕息虎口疼痛欲裂，长剑脱手。华为等人吃一惊，未想到此人功力恢复如此之快，本想扶起长顺溜下山，看来逃走无望。那女的闻道山鸡香味道：“把那山鸡拿给我，不想死就乖乖的。”声色俱厉，眉目倒竖，两眼瞪着华为。
华为本对昨晚之事甚是歉然，撕了一只山鸡腿给她。那女的吃过山鸡腿，体力渐增，一双眼还是直直看着华为，不过适才是恶狠狠的，此时却温情无限，华为大是诧异，被看得发虚，不知那女的想如何？大凡女人一旦情动，往往心态别具一番，一会气恼无限，转眼又是另具一番情态，有时恨得要死，想通了又喜欢得要命。原来此人是泰山派的静室子，早年入山，一心向武，武功颇为了得，只是性格暴戾，以男子之志要求自己，俨然跻身于男子行列，认为武学之士，岂可做女儿态，平时叱咤吆喝，如男子一般，如今三十出头，无人接近，在泰山派排名末位。泰山派自鲁中道掌门之后，门规极严，有心一统武林，门中师兄弟及弟子也希望光大泰山派。泰山派晓得《青囊经》重出江湖，认为取得此秘籍，与泰山派大有裨益，便派静室子与其子鲁天之四处找寻，恰巧寻到临安，无缘无故中惹出一段波折。
泰山派坐落于孔圣人之乡，理教观念浓厚，男女相授乃夫妇之道等风俗拘束甚严。静室子虽视自己为男子，年轻时也有男女之念，****之思，先有意于师兄鲁中道，可鲁掌门已有妻室，况有大志，儿女之情冷淡。后想别寻佳偶，一直未得合适意中人，以致耽搁。年龄一大，感情也淡了，性格孤冷。昨晚被华为乱摸乱动，胸骨疼痛一直难以入睡，人生中各种思绪纷然集来，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包括人生的归宿。想得久了，便幻想出各种美妙的事情来，曾经的少女情怀冉冉而动，绵绵情柔斩不断理还乱。年轻时那种炽热之情不自觉地冒涌心田，各种美好浮思泛泛而起，浪漫情景一幕幕展现，觉得这是天意。心中又极是矛盾，认为理教是对的，生死是小，理义为大。女人受了男人之情、之动，就应该随男人一辈子，不管这男人是好是坏，是老是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又认为理教是错的，为何要这么多规矩和世俗成见，不能随心所欲，真真正正的爱一个人？我之本家亦是孔儒之家，只是家道衰落，转而习武。于理，这小子非礼我，我就应该杀了他，然后自刎而死，否则，谣言传出，哪有面目苟活于世？可是，我静室子，吃了那么多辛苦，练就一身武功，世间有几个女子如我这般，若这样随随便便死了？那太不值得了，我不能死，谁说我，我就杀了谁。这小子非礼我，就让他随我而去。虽然我与他毫无感情，年龄相差亦大，结合难免遭世俗非议，但理教又没有要求必须男大女小，世间多有童养媳，年龄也未必如一，只要有心，天长地久，何在乎大小？再说，婚姻本是父母之命，有几个是见过面的、有真感情的，还不是遵循理与礼？我的祖上及父母，婚前都不知对方长甚么样，还是一样生活？自问自答，自嘲自解，斜眼看华为，愈来愈心平气和。
眼睛一瞟，看见燕息跟华为卿卿我我的，妒意心生，即时想杀了燕息，动了一下身体，还是疼痛难忍。愈看愈生气，可是身体不好大动，只得忍了，心想伤好后，一定先杀了这对狗男女，再自刎而死。心烦意躁，几次岔气，心中极是失落，心想：“这臭小子狼心狗肺，竟然这样待我？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杀了这女的，也要杀了这臭小子，可是我真的要杀他吗，叫我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杀他，那就杀这臭丫头，可是杀了这臭丫头，这臭小子会怎样看我呢？我怎么了，心中感觉有一种影子，想挥去又挥之不去，哎。如果……如果我跟这臭丫头一起守护这臭小子……不行，我静室子何等豪杰，怎能容忍别的女人，太祖不是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可是……可是……怎么办，怎么办？”眼泪簌簌而流，纠结难解，意志一紧一松，最后叹口气，想到：“当年我深爱师兄，可是师兄不爱我，我恨不得杀了师兄的妻儿，可是怎么办呢，我不能杀她，否则师兄会恨我一辈子。我原谅师兄跟那女的好，可是师兄对我毫无感情，心想只要师兄喜欢我，我不在乎师兄娶几妻几妾，可是……我只得埋藏这段感情。可是身前这个小子为何惹了我的情思，让我欲罢不能呢？也许是年龄大了，也许自己累了，需要一个依靠，也许这是天意，也许是将要死的征兆。既然最终都会死，何必强求自己呢，只要能适意就好，以后的路，谁也说不清，谁也看不到头。”想到此处，心中略微解惑，不像以前那样乖戾，柔声道：“你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