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身子一震,看向楚雨馨的目光带着担忧:“小姐,非得如此吗?”
楚雨馨点点头:“嗯,三皇子与我并非两情相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两看相厌,所以我不能嫁于三皇子,可是我不能不嫁,青鸢,若非不得已,谁愿意抛弃父亲和妹妹孤独生活?”
青鸢缓缓点头,接受了楚雨馨的说法:“可是小姐,若是你孤独生活,谁来照顾你?”
楚雨馨指了指嫁衣:“你不是往里面缝了银票?放心,你家小姐这么强悍,便是没有钱也可以养活自己的,更别说有钱了。”
青鸢这才破涕为笑:“嗯,青鸢会替小姐好好守着楚府。”
“最重要的是,任何人问起我,都别告诉,即便是陈友明也是,知道吗?”楚雨馨再三叮嘱,直至青鸢保证后,这才让青鸢休息去了。
夜晚再度降临,楚雨馨却睡不着了。
明日,关乎她一生的大事即将发生,楚雨馨相信,此刻的姚敏儿和王雨妍也不可能安然睡去。而她,注定要失眠了。
头顶的瓦片忽然传来一丝丝轻响,楚雨馨猛地坐起身子,惊愕抬头,随即脸上涌现一阵狂喜,她迅速下床,来到桌边,便见到了一脸风尘仆仆,满是胡渣,全然没有当初那耀眼夺目的阎朗。
楚雨馨感觉声音几乎不是自己的了:“你,你真的拿到了?”
如果有那龟息丸,便是假死也可变成真死,便是忍三皇子与四皇子也找寻不到真相,这对于楚雨馨来说,便是上上选。
阎朗对着楚雨馨一笑,手掌摊开,一个小瓶子赫然躺在其上,他嘴角微勾:“不负所望。”
楚雨馨竖起大拇指,随后便看到阎朗眼睛一闭,身子竟是直直往下掉,楚雨馨当下着急的上前扶住,将他扶到自己床上,这才打量起那小瓶子来。
翌日,京城张灯结彩,姚府,王府和楚府一早便开始忙碌,楚雨馨将视线从天边的鱼肚白收回,嘴角微勾,想不到今日当真是晴朗天气,想起即将到来的自由,楚雨馨嘴角也有了一丝笑容。
听雨楼下,下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楚雨馨这才惊觉阎朗还在自己床上,立即转身想要唤醒他,可转头一看,床上已经悄无人息,阎朗竟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嫁妆被一箱一箱抬下,青鸢也已经起来,张罗着楚雨馨洗簌梳妆,而大红的嫁衣更是摆满了床榻上。楚雨馨面色微红,对青鸢点点头,开始梳妆打扮,期间,她手中的瓶子一直攥得紧紧的。
来迎亲的队伍只是派来的小太监,因是侧妃,并不如正妃正式,楚英雄阴着脸迎进了这队伍,随后不管事的直接进了书房。管家福星一个人忙上忙下,折腾了老半天,楚雨馨这才算终于顺利出门,而就在她踏上轿子坐下的那一刻,手中瓶子里的药丸被她吞了进去,瓶子比青鸢小心收好。
姚敏儿听了楚雨馨的建议,终于还是躲过了两人的杀心,顺顺利利出嫁,比之之前的不情不愿,此刻的姚敏儿嫁给三皇子之心越发强了,她几乎恨不得嫁过去天天窝在三皇子府上,不出来,以免又被算计。
三皇子对姚敏儿无感,但喜庆之日,又是皇上赐婚,自然要装出一副欢喜的模样来,京都的大街上,人潮汹涌,几乎所有人都来看热闹了。三皇子高头大马英俊挺拔,坐在马上端的是威风凛凛。随后便是姚敏儿所在的红轿,轿子是八抬大轿,八个健硕的侍卫抬着,轿子上端,琉璃瓦铺陈,阳光下反射着光,甚是耀眼,更别说绕着轿子边缘一圈磨得光滑的金叶子了,让京都之人顿时一饱眼福。
相比于姚敏儿的坐轿,楚雨馨和王雨妍却只一顶不起眼的红色轿子跟在后头。三人轿子之后,是拖得长长的送嫁队伍,抬着的嫁妆便让人看的不免心生贪婪。
轿内,楚雨馨默默在算着时间,她不知道那药丸究竟何时会有效果,但是楚府离新建的三皇子府颇有一端距离,她不想作为三皇子妃葬入土中,唯一的希冀便是,在拜天地之前死过去。
楚雨馨这小小的愿望,在意识到轿子忽然天旋地转之后,实现了。
新建的三皇子府很是气派,三皇子迎了姚敏儿下轿之后,又接了王雨妍,最后才来到楚雨馨轿前,他还道这样一定会让楚雨馨颜面全失,哪想掀开轿帘后,只看到倒在轿子中的楚雨馨,顿时惊慌喊着:“来人哪!”
远远的,一身华服的四皇子南宫贤一听,顿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疯狂的挤开人群,到了南宫逸身边,朝里面望去,却见南宫逸躬身,缓步上前,踏入轿中,伸手颤抖的在楚雨馨鼻端,等待良久,身子却猛地坐在地上,脸上颓然。
南宫贤看着楚雨馨此刻脸色灰白,死寂一般,手脚瘫软在地上,红色嫁衣披在身上,显得分外违和,而那原本精怪的双眸,此刻却变成灰白。
南宫贤愕然,他还记得那日偷偷前去楚府听雨楼,看见楚雨馨时,她的牙尖嘴利,他步步退让,她却步步紧逼。可自己放下誓言还未实现,她却已香消玉殒,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南宫贤踉跄着后退,顿时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会死?”
一旁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忽然感叹一声:“唉,之前便早有传言,楚家大小姐病重,李大夫都不能治,今日出嫁还以为是谣言,没成想竟然是真的。”南宫贤愤怒看过去,众人纷纷退散,只留下一脸黯然的谢元,他一手拿着酒瓶子,一手攥着几颗花生米,一边喝一边叹。
周围之人原本还道谁这般大胆,待看清是谢元时,这才清楚,楚家大小姐楚雨馨在文人眼中的地位丝毫不比那些书生墨客,而这般才色双绝的楚雨馨公主,竟然在成婚当日身亡,何止是一种损失,更是对三皇子的侮辱。
是的,侮辱。
南宫逸站在一边,脸色阴翳的看着轿子中的女人,瞳孔微缩,他那日想着去楚府讨个巧,即便没能一吻香泽,能拉个小手也是不错的,却没有想到楚雨馨那般顽固不化,更是将自己鄙夷的一无是处。
可如今,那般高高在上的楚雨馨却倒在轿子中,他俯视着,忽然有种很是荒谬的感觉,她怎么可以?在惹怒了他之后,悄然而逝?
缓缓后退,三皇子难以置信的望着轿子中的人儿,脑袋使劲摇了摇,这才转过身,脚步踉跄。
青鸢见三皇子退了开去,这才连忙跑到轿子中去,但见自家小姐已然长逝,顿时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流,南宫贤不忍,上前:“青鸢是吧?将你家小姐的尸首好好看着。”
青鸢回头,愤恨的看着南宫贤,又望了望南宫逸。都是他们,若非夹在他们之中不得两全,小姐怎么可能选择死亡?
小姐最在意的便是四皇子南宫贤,而此刻他呢,却是一步也不敢上前,他就那样远远的看着,呵,小姐,你看到了吗?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四皇子,其实是个伪君子!
青鸢眼眸如刀,似乎要用眼睛一刀一刀凌迟南宫贤,南宫贤顿觉身子一寒,刚想让人上前将青鸢拉开,但念在青鸢乃楚雨馨最信任的贴身丫鬟上,却是最终缓缓摇头。
三皇子府上,皇后与夕妃娘娘听闻消息顿时一惊,皇后楚英兰更是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被身边的宫女堪堪扶住后,她这才连忙喊着:“还磨蹭什么?赶紧带本宫瞧瞧去。”
“是。”宫女立即低头,碎步疾步在前头带路,皇后楚英兰此刻也顾不上一直争锋相对的夕妃娘娘了,忙跟了上去。她却没见着,夕妃一脸阴鸷,看向她的背景包含恶毒。
楚英兰是真的有些害怕了,楚雨馨是她哥哥的女儿,这婚事订下之前,楚英雄一直极力劝解自己莫要将楚雨馨带入火坑云云,她偏不信。
楚雨馨的聪慧是众人皆知的,而且又是自己本家,若能全力辅佐三皇子,那何愁三皇子将来不能登上皇位?
是以为了一己之私,皇后没有拒绝婚事,更是一力促成。现在想来,之前早有传言,楚府大小姐病重,是从婚事订下之后起的,哥哥若是怪罪在她身上……想到此处,楚英兰顿时身子一颤,脚步越发快了。而楚府中,接到消息的楚英雄当即一愣,随即抱着笑笑往三皇子府赶去。
一人之死,似乎牵动了整个京城的脉搏,楚雨馨若是知道她的死这般轰动,或许会换个隐蔽的死法吧。只是此刻,青鸢一直护着楚雨馨,不让周围人接近,便是三皇子那一急之下喊来的大夫也是接近莫能。
南宫贤看着楚雨馨贴身丫鬟青鸢将要崩溃的面容,吩咐身边几人,将青鸢拉来,那李大夫这才有机会上前,只一眼,他便微微摇头:“没救,没救了啊。”人早已死透,又怎么有解救之法。
青鸢被拉住手制住身子,一听顿时奋力扭动着,嘴里不断在喊着:“别碰我们家小姐,你们个个生前想气死小姐,现在得逞了,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