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说;“检查过了。”
秦秋彦点点头:“那就好,我相信你。”室中的光色的确很暗,看不清他此刻的面目表情,总觉得讳莫如深。不等人钻研,秦秋彦已经重新低下头去专注工作。松散的额发垂下来,摭去一双眼。
江南有些发懵,之前几个谈判项目对她百般不放心,由其那些经他手的,小小的细节都要看。可谓严苛,细小的毛病也逃不过他的眼。一旦指出来,就话语尖锐,从不给人留情面,非要人听得心里很不自在,牢牢的记下来,吃一堑长一智,这辈子都不想再犯。
秦秋彦这个人最厌烦职员不用脑,相同的错误会出现第二遍。
于是,之前江南一直步履薄冰,每走一步不仅慎重而且小心意意。次数不用很多,一起共事那么两三次,秦秋彦这种细节控已经被她给摸清了,知道哪些地方是重中之重,关涉成败,所以马虎不得。也算是长了本事,觉得自己高度紧张之后,进步飞速。自认已经摸出了一些门道,工作起来不说像走流水线那么容易,章法还是有的,比刚进来时得心应手许多。
但这一次是不是太过轻而易举了?
本来进来之前,还在忐忑,猜想这一次他又要挑出什么毛病?在她看来,有的时候秦秋彦那种严谨度,更像是鸡蛋里挑骨头。
可秦秋彦不这么认为,甚至知道她脑子里的想法,有一次指点迷津后便问她:“怎么?不服气?”
江南不说话,事实上真的很不服气。都说术业有专攻,她是专门从事这一行的,业务水准不会比他差。知道他不简单,但辛苦做出来的东西,不仅不被瞧上眼,还要指着各处说这说那的,拿到手里像批改小学生作文一样,哪里不合适,用不同颜色的笔勾画出来。只差点着她的脑门一遍遍的说:“江南,你给我长长脑子,再出这样的错误马上收拾东西走人。”江南觉得丢人,整个人都要怄死了。
秦秋彦看着她那个样子,反倒心情很好。只似笑非笑,说她:“不知好歹。”
是啊,总裁做到这个份上,肯亲手调教一个人,说明是看得起她。在永新集团里走一遭,从上到下问一遍,哪一个有这样的殊荣?
所以秦秋彦才说她不知好歹,像个小孩子似的整天跟他怄气耍脾气。只问他:“我将真传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江南当时听着那话,心窝里暖暖的,又很紊乱。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觉得像是陈年的酒,有些东西也要慢慢的品,才知其中真谛。
可这一次江南怎么也没想到,兴师动众上来了,一句“我相信你”就要一笔带过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站着没动,等候下一步指示。
秦秋彦手头似有紧要的工作,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摘下眼镜,看她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好奇:“怎么不坐?”
江南又重复了一遍:“秦总,资料都整理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哪里需要补足。”
秦秋彦挑了下眉头:“你不是都已经检查过了?”见她点头,淡淡扫了她一眼,视线转到屏幕上,慢条斯理:“以你现在的水准做这些事该很轻松,所以我很放心。”
江南怔了下,没想到秦秋彦会这样说。本来还根深蒂固的以为这是个吹毛求疵的人。没想到放起手来却这么痛快,倒真的像是他带出来的人,觉得可以了,说放手便放手了。真正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知怎么,江南忽然觉得倍受鼓舞。那种简单的满足,就如同分到糖吃的小孩子。
心里竟然美滋滋的。
本来初进永新的时候还惴惴不安,一度以为自己这样的人,能进永新集团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纯粹是撞大运。也有底气不足的时候,判过刑,中间有几年没有从过业的空窗期,学历不高,甚至心理疾病还会时不时发作,这一切的种种都导致了她很难像其他招聘进来的成员那样,精力充沛的做事,甚至颤巍巍。唯怕自己做不好,更怕碰触那些封存的往事,像粗粝的沙石磨砺心中那块最为柔软的地方。
到底是很害怕,所以一味躲避,什么时候被人从壳里拉出来。一开始就忙得团团乱转,热火朝天,几乎没有时间想其他,等到恍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奇迹般的什么都适应了。就像全部武装的战士,从容不迫,那些害怕的,避及的,通通没来得及慌恐却已经适应。
所以才说这段时间的忙碌是好的,那些想面对而不敢面对的,就这样,不着痕迹的一闪而过。连疼痛都是被按了快进的,快到几乎不自知。
这样一想,再看秦秋彦的时候还有几分感激。觉得他是个好老板,至少是个会挖掘人潜力的成功上司。
总裁办公室的门敲响后,吴胜超将外卖拿进来。提醒:“秦总,先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秦秋彦“嗯”了声,告诉江南:“你先吃,我忙完这一点儿。”
江南摇了摇头:“秦总,我吃过了。”
她说谎,其实肚子里空空如也,由其此刻嗅到饭香,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
秦秋彦合上电脑,起身过来。
牵着嘴角要笑不笑的:“说谎话最忌讳穿帮,是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吴胜超已经出去,秦秋彦先把窗帘拉得大开,坐到沙发上,微凳首。
“买的站票?过来坐。”把筷子递给她一双:“快吃,吃完出去干活。我下午还要出差,得两天之后回来。”
他很自若的跟她报备行程,那样子就像说家常话一样。
江南有些不适应,捏着筷子动作没动弹。才反应过来:“秦总,下午的谈判你不出席?”那为什么要把她叫到四十四楼来?
秦秋彦“嗯”了声:“那不是我负责的项目,会有专门的部门负责。这两天我出差。”抬眸看她:“还得麻烦你帮我带一下秦凉,不知道方不方便?”
江南踌躇须臾,问了出来:“钟小姐呢?不是有她照顾秦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