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尔的房间别说不像是个有心理疾病的人的房间，甚至都不像是男生的房间。窗明几净，整洁有序，除了整体风格有些儿童化。
游乐不禁想起自己的“狗窝”，竟生出几分羞愧来。
她和苏珂进屋以后，易尔就缩在床边一角，把头放在膝盖上，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她不知道怎么和他沟通，只能默默把玩起陈列架上的轮船模型，那些部件小到甲板上的货箱都是可以移动的。船帆能收放自如，还有挂在船体的锚也有可供升降的装置。精细到叹为观止。
苏珂走过来说：“这是小尔做的。”
“什么？”游乐大叫，惊得易尔把身子缩得更紧了。
“不必这么惊讶，小尔的在很多方面都比普通人强。他只是不善于沟通和表达。”听她口气里只是略有责怪，游乐方才安心。“不好意思，是我大惊小怪。他靠推断就能找到暗门，的确很厉害。”
苏珂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小尔找到暗门靠得不是这个。”
“那是？”
“以后等他自己告诉你。”
“……”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游乐盯着易尔看了一会儿，对方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之前那种紧张再次回到他身上，搞得她也跟着开始紧张。
她为了转移注意力，小声问苏珂：“他不是很小就病了吗？那那些犯罪心理的知识是从哪儿学的。”
苏珂指指身边密密麻麻的课本，“自学。”
什么？！
“小尔出事前已经认识大部分的汉字。我买这些教材本来是打算亲自上阵，没想到他并没有学习能力上的障碍。后来他把小学到大学的基础课程学完以后开始对犯罪心理感兴趣，盯着我工作室的那本不放，我就断断续续又买来一些。”
苏珂想起最开始两年，易尔每日撕心裂肺地吼叫，心里一阵刺痛。那时，只有书才能让他安静下来。
天！又是一个智商碾压她的人。游乐满脸哭相。
——
苏珂心里掐算着时间，测试易尔能够接受游乐在他的安全距离里待多久。令她欣喜的是，一切比想象中顺利。游乐足足呆了半个小时，差不多“游”完了房间的角角落落。要不是她开始试图和易尔聊天又不得其法，可能苏珂不会把她带走。
“呃呃呃，怎么了？你不是希望他的病能好才找我来的吗？”关门之后，游乐低吼道，满脸都是不解。
“你猜到了？”苏珂故作惊讶。
“没有，我只是……”从你和易尔妈妈的身上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期盼，在见到易尔那一刻想通了而已。“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能这么说吧。”
果然和她判断的一样，女孩儿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她或许在逻辑推理上没什么天赋，但在情感感知上却高于常人。
“听着，我的确希望你能帮到他，但方法……没事，我可以教你。”
苏珂微笑着，游乐觉得那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甜美。此刻她不再是高冷女神，而是亲切的邻家姐姐。
……
游乐进到易尔旁边的房间，据说是苏珂在易家的工作间。里面除了电脑和几本书以外，还有一张用来休息的沙发。简洁干练，和苏珂给人的感觉一样。
“其实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是我？”游乐抱着靠垫，陷进沙发里。
“原因或许只有小尔知道。”苏珂无奈答道。
“他没告诉你？”
苏珂坐在她对面，一本正经的说：“这就是你跟我之间的不同。”游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明白。“我和小尔之间的交流是单向的，我是他对外的输出口，不是输入口。他面对我的时候，只会‘说’，不会‘答’。而且这里的‘说’是叙述词，他只是把自己‘说’出来，并不是‘对我说’。”
游乐还是没听懂，“额……”
“举个例子。”苏珂想了一会儿，“他那天主动向你求救，换做是我，他就算心里想，也不会说，而会用肢体的方式表达。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可面对你，他却能把诉求直接说出来，并且回答你的话。”
“可明明……”你们认识得更久啊。
苏珂淡然道：“很多事情和时间无关，所以我才说你对他来讲很特殊。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显然的，你是他与这个世界沟通的双向切口，你们之间才算是交流。”
游乐：“好吧。你说，我该怎么做？”
“顺其自然。”苏珂拿起桌上的药瓶递给她，“让他呆在你身边。刚刚那样主动逼近或者过分私密的话题，现在暂时还不适合，等有一天你觉得时机对了再问。我相信这点，你很擅长。”
她想想之前自己问的那句，“你房间里为什么这么多玩具？”好像确实不太妥当。所以面对易尔，必须更加小心，时刻注意他细微的情绪波动才行。
“我懂了。”
“还有。”苏珂指指瓶药，“这是他的药，虽然我和其他专家讨论过，鉴于他已经转向亚型，可以酌情减少药量，不过也要慢慢来。这个月每天的药量我已经写在药瓶上。”
“你是打算对他撒手不管了吗？”游乐捏紧那瓶帕罗西汀。
苏珂：“我是想逐渐减少他对我的依赖，通过你这个切口去和世界握手。”
游乐点头道：“你说让他和我一起……”脑海里蹿出秦风那张臭屁脸，“可秦队……”
“放心，我有办法。”
——
次日，游乐一到局里就听到消息：刑警队分成两拨经过一夜奋战，拍到些证据，已经拷贝一份转交给扫黄组，同时向上头申请并组协同调查，下午两方人马将正式见面，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一场战斗即将打响。
另一边，同僚以宣传推广防骗防盗知识去了那所医学院，根据司徒博然的侧写和“游乐”的补充，找到35个符合的学生。她们的名单和背景资料已经交到秦风手里，司徒博然也有一份。
“35名，范围还是太广，逐一调查容易打草惊蛇。”秦风自言自语，司徒博然埋头对比资料，没搭理他。
“吱呀~”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或许我能帮上忙。”苏珂站在门口，镇定自若，看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