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和苏珂相对而站，女方穿着高跟鞋也要比他矮上半个头。游乐这才发现，他比想象中高很多。二人正在分局大厅门前说话。
“刚才，谢了。”他点燃一支烟。
苏珂：“我不是帮你，是帮小尔。”
秦风笑了，“我知道。”叼住烟，手插进夹克口袋，脖子往领子里缩，冬日的气息比往年浓，他开始思考要不要把压箱底的毛衣掏出来。
“你打算去找暗门？”苏珂问。
“捉贼捉赃，先去盯着。”秦风答。他跨出几步，复又退回来，说：“我是真心的。今天要不是你，传统刑侦和我就败在那个姓司徒的手上了。”
“输赢，这么重要？”
“对男人来说，是的。但对刑警队队长来说，不重要。”他深嘬一口烟屁股，“我一直觉得心理学和刑侦学应该合作，而非竞争，只是那小子的态度让我不爽罢了。”烟头落地，碾灭。
苏珂神色一怔，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番回答。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对方已经领着耗子和快艇，开着SUV离开了。
一个喜欢SUV的男人，或许就和那车一样，外表粗狂，内里细腻。
她觉得自己现在才算真正开始认识这个男人，他身上还有许多值得挖掘的秘密。她有预感，他们的交锋绝不止于此。
——
苏珂对游乐说要和她聊聊，游乐以为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不曾想她此刻正和对方坐在全套真皮内设的轿车里往易家去。
她原本不想答应，可秦风自己忙着去酒店盯梢，没有派给她更多的工作，还破天荒没有留“家庭作业”。害她失去拒绝的理由，半推半就上了“贼车”。
“你为什么要我强调是秦队派去查的线索？”她心里一虚，因为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包括暗门也不是她发现的，而是易尔。想起下午在众人面前的那一通胡扯，脸“唰”一下就红了。
苏珂双手交叠，坐姿优雅，“礼尚往来而已。”
游乐满心狐疑，眉眼间立起“川”字。
和高智商的人聊天太伤自尊。夏雨眠是这样，苏珂更甚。她俩说话都喜欢吐一半藏一半。比如她早些时候给夏雨眠送“老妈牌”阿胶膏，顺嘴问她为什么对司徒博然特别关注，对方答道：“缘分使然罢了。”接着欣喜地跟着快艇他们去盯梢，扔她在那里发愣。
到底是什么“缘”，又是什么“礼”？你们能不能直白一点！
好在，苏珂比较贴心，见她不悦解释道，“视频对小尔很不利，他的病情如果由我去说恐怕没什么可信度。秦队找来的那位专家不论专业还是信誉，都是公认的。”
“哦~那我明白了。”
“而且，很意外的，小尔并不讨厌他。”
……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易家别墅的门口。房子有三层，占地面积并不大，坐落在一片平坦的绿茵上。周围树木林立，屋后的巨大湖面露出一隅，闪着粼光。
易氏家族，连别墅也和其他人的不同……到处透着久远悠扬的自然气息。空气好得让人忍不住多呼吸几次。城市的喧嚣烦扰在这里完全感受不到，游乐甚至怀疑自己还在不在峰城的地界上。
很久之后游乐才知道，这方圆五里的地皮都在易氏名下，别墅和绿化是请专人设计过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私家别墅。
——
别墅内并不奢华，反倒透着简约朴素的气息。屋里的摆设、挂饰都和游乐从偶像剧中看来的不同。没有急于露富，也没有那种卯足劲要在暗地里展现贵气的感觉。
就如来到普通人家一样，只是面积上大了很多倍。
这让她自在了许多，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喝着鲜榨果汁，暗自观察房间的边边角角。
还有一点忘了说，易家并没有仆人或者管家之类的存在，果汁也是苏珂倒给她的。
种种迹象表明，这真不像是个富豪家该有的样子。
……
易盛远游乐在发布会上见过，面相看起来有点严肃。身形偏瘦，带着书卷气。和商人惯有的、大腹便便的形象完全相反。易尔的母亲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不知是结婚早还是保养得好。
“小苏，她就是你提过的那个女孩儿？”声音软软绵绵，颇像古时的大家闺秀。
“是的，易夫人。”
“说了好多遍，叫云姐。”
苏珂淡淡颔首，“好，云姐。”接着开始向他们介绍游乐。
让游乐想不通的是，她和易夫人聊天时，看到一种莫名的、没缘由的、压抑不住的喜悦。
反之，易盛远要正常许多。他很少插足她们的谈话，只是坐在沙发一角静静倾听，偶尔呷一口桌上的龙井。
……
快到饭点的时候，易夫人进了厨房，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从刚刚的谈话中，游乐大概听出些端倪。易家所有的“与众不同”都是因为易尔。他很小的时候经历过可怕的事情，之后就得了PTSD，无法像正常孩子那样成长。
苏珂差不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成为他的私人诊疗师。
而自游乐进入易家后，易尔一直没有出现。她想像那个如林中鹿一样的男生正在某间房子里守着独属于自己的世界。他拒人千里、寡言少语或许不是出于本意，可他冲不开身上的枷锁，至少现在不行。
这感觉似曾相识。
游乐也是现在才知道，自己上次送易尔回的并不是他家，而是苏珂的家。
看来，他对她也只是比对一般人多信任几分而已。
想到这，游乐忽然隐隐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为了早上他等在洗手间门口的那句鼓励。
——
易夫人的手艺很好，吃饱喝足之后，苏珂向夫妇二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带游乐上了楼。
她停在一扇门前，轻轻叩了几下，特殊的节奏，和与游乐初见那时一样。
“小尔，你的朋友来了。”
游乐又是一阵脸红，她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是他的朋友。
没想到，门很快就开了，少年背着光，低着头。卫衣的帽檐搭在门框上，半个身子躲在门里。
游乐感受到他的紧张，但似乎并不害怕。她小小欣慰了一下，或许要再比一般人多些许不同吧。
这一点苏珂并不赞同，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游乐，你对于小尔来说，是非常特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