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川平助在金山嘴镇的指挥部里云淡风轻,这边广德饶国华师长在广德却早已经坐不住了。刘汝斋的不战而退不但让他在众将士面前威信尽失,亦让前线的刘孑生戴传薪二人置身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让饶国雄带着他的警卫营直奔泗安支援苦苦支撑的刘戴二人,自己则单人独骑星夜赶往宜兴,面见唐式遵,要求将不战而退的刘汝斋就地正法,以儆佼尤。随后便与他们在前线会合。
饶国华川军当中有饶菩萨之称,每月农历十五三十,吃素,不沾荤腥的一个人,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还是动了杀念。只因刘汝斋行为太过出挑,坏了大事。
然而,风尘仆仆赶到宜兴的饶国华并没有赢来唐式遵的支持。反过来还把他臭骂了一顿,指责他指挥无方,平时纵容部下太过,以至养痈为患,就是不提惩处刘汝斋事,令他火速赶往泗安,守住泗安,寸土不让,否则提头来见。
饶国华是有苦说不出,奉命疾回。飞马赶往泗安前线。
与此同时,泗安城外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第三天。“七-七事变”伊始,日本人就叫嚣着三个月灭亡整个中国,而一个小小的泗安城就打了两天,还没有打下来。柳川平助为此极其不满十八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的指挥作战能力,有辱大日本帝国军人之光荣,责其属下十八师团务必在第三日,也就今天拿下泗安。
荣辱系于一身,牛岛贞雄肩上的压力陡增。于是不待天明,就出动夜行轰炸机对刘孑生戴传薪二人镇守的泗安防线进行焦土政策,饱和式的轰炸。便亲率18师团一万五千余人倾巢而出。
而且敌人并不满足于对战场的轰炸,一些敌机还飞到泗安城一里地外的镇里进行轰炸,一时间土崩瓦解,墙倒屋倾,哭号声喊娘声救命声,不绝于耳。一处一处燃起的大火,火势蔓延,迅如脱兔,又恰似草原上的野马,浩浩荡荡,风卷残云。扬起的烟尘,辉映的天空,夜如白昼。这家的倒塌的房屋里突地跑出来个浑身着火的人,一会儿另一家也出来个着火的人,…………。然而街上四周到是都是火,到处都在坍塌在化为灰烬,到处都是令人无法呼吸的窒息的烟尘,走不几步,出来一个,不一会就跌倒便一个个仆倒在地,翻滚着,跌仆滚打,一个个身上着了火的百姓在
愁云惨淡,连繁星都不忍直视这片被吞噬的土地。朔风乌咽,山川呼嗥,悲伤逆流成河。
川军构筑的工事,在敌人飞机与炮火的轮番轰炸下,就像是被深耕过的黄土地,一公尺以上都成了松土,带着血腥味焦糊味的松土。500目筛子过过的松土。然而,你在慨叹人生之脆弱的时候,又不得不来赞叹一下,人类其实也很顽强。就这样被一寸一寸炸过了的战场上,每轮轰炸过后,就象是土拨鼠一样,抖抖尘土,就是一张脸,抖抖尘土,又是一颗脑袋。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日他娘的,还是龟儿子小日本体贴,又是大炮又是飞机的送温暖,要不老子真地就冻死了。这下子总算是缓过来了,不冷了,一滴也不冷了。”刘孑生朝着两米外另外一颗刚刚露出点眉目的人笑道。把身上的单衣脱下来,甩甩,“你看,老子打赤膊都不冷。孝顺孝顺,龟儿子小日本就是孝顺。要不然,老子手指头冻得连扣扳子都扣不起来。这下好了。扳机也能扣了,也能扣他娘的眼珠子。”
“可惜了,费劲巴哈挖的不到半天的指挥所就这样没了。”戴传薪望望四周,低头去拍头上的尘土。
“抖什么抖啊,一会儿还不是一个屌样。”刘孑生打趣道。
“那你他妈的抖什么?你抖我就不能抖?”
“我抖了吗,我这叫做脱。抖跟脱能一样吗,再说咧,你他妈的老婆孩子一大堆的人了,能跟我一光棍条子比吗?我抖是给人家小姑娘看的,你他妈的抖给谁看啊,想搞第二春?”
“我日,讨了老婆的就随它去了,就当糟猪了?什么话吗?也就你嘴里能咂出来这蛆。”
两人斗着嘴。小日本嘎嘎的坦克声又在耳边响起来了。
“死了的兄弟就算了,活着的兄弟伙子把吃饭的家伙准备好啊,小日本汉奸送温暖过了,又来送命了,千万不要客气啊,照单全收,一条命也不要让他们带回去,听到没?”刘孑生高声叫道。
“听到了!”稀稀拉拉的声音。
“怎么了,就这几个答应,都死光了吗?有口气的就应一声,听到没。”
“听到了。团座。”
“还好还好,以为都死光了,就剩老子和戴传薪两个光杆司令了呢。”
突见得敌人阵后尘土飞扬,响声大作,阔,阔,阔的马蹄音传来,由一匹匹高头大马组成的战马联队数百匹马,一字长蛇阵摆开,铺天盖地朝他们冲了过来。马背之上是清一色蓄着仁丹胡子,穿着屎黄军服,脚蹬马靴的小鬼子,合身服贴于马背之上,高举着日式柳叶战刀,疾如溜星赶月一般朝他们冲杀过来。那阵声,无比的惊心动魄,眨眼之间已飞奔于眼,轮不到他们做出什么太多的反应。“嗖”“嗖”一匹匹战马打从他们头顶上方一闪而过,同时每匹战马上的小鬼子就象早就预料到了,他们要矮身往战壕下面躲,战马跃过的同时,一手拉信地一声一匹马从他的头顶上方一跃而过,战马上的日本鬼子在战马临越过他头顶之际,一侧身,一身紧拉住马的缰绳,一脚离蹬,单脚踹蹬,手中高举的战刀在空中划出一刀寒光,有川兵直接身首异处,而有的不是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耳朵,少了天灵盖,惨叫声一片。紧接着又折转回来,如法刨制,又使出刚才那一招。
刘孑生戴传薪二人都以为,这下真地完了。这时又听得一阵马蹄声响,由西向东而来。
“刘团座戴团座,休要慌张,国雄来也!”一枚枚飞刀在熹微的晨曦里,放射出寒星星朵朵,转瞬之间五具小日本的尸首从五匹战马上栽了下去。
从刘孑生头顶上方一跃而过的小日本被刘孑生一记举火烧天的刀式化解,一击不中之下,掉转马头,再次祭出恶狠狠地一劈,“吱~~!”地一声异响。那个试图一击致命的鬼子,就觉得两眼一阵刺痛,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没有了眼睛,那劈下去的战刀哪里还有准头,被刘孑生趁虚而入,一刀斩于马下。被那小鬼子骑的那匹战马,身子一下子轻松了一大截,跃出去老远,一阵风似的跑了。转瞬不见了踪影。
“啊哟,我的亲娘唉,你们终于到了。小生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亲娘老子了呢!”
饶国华与饶国雄他们原本打算在泗安战场碰面的,结果在二界岭那儿就碰上了。
饶国华警卫营,有一半是马队。正好赶上敌人用骑兵来对付他们。彼此对上,顿时杀了个难解难分。
双方在马上,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从太阳还没有出山,一直杀到太阳落山。145师所依然坚守着他们的阵地,没有退缩一步。